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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顾晏飞不是有意问出,他的确不确定池景眠是不是在他面前哭过。

      那是盛夏的季节,高考完最后一场,压抑了大半年的高三生都彻底放飞了自我,洗完澡吃了饭立即开始准备当晚的最后一次班级聚会。

      顾晏飞记得很清楚,那时有人正起哄着让暗恋学委的男生上去表白,灯光全灭,教室只有投屏发出的微弱灯光。

      他站在讲台边上,灯灭之前,他随意瞥了眼教室,看见池景眠当时是在最末尾和朋友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上来的,在黑暗中拉起他的手腕往楼道走,最后进了一间空教室。

      灯没开,池景眠就堵在门口处,平时就嚣张惯了,顺势堵门的动作也无比熟练。

      他看不见池景眠的脸,却听见池景眠闷闷喊了他一声,“顾晏飞。”

      他那时还年轻,面容青涩,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那段时间正是最忙的,应付完高考,还要出去拍戏,连着几天熬夜,精神不佳,情绪非常不稳定。

      本来还能待教室吹空调,吃点东西看戏,现在却被人拉了到这间闷热的教室,拉他的人还是他整个高中生涯遇到过的最欠揍的人。

      他心情很不好,没出声。

      两道呼吸声在安静的黑暗中异常明显,其中一道却莫名地听出几分急促。

      他耐心全无,冷冷道:“让开。”

      “我不让!”那时的池景眠远远没现在稳重,可以说还有点任性幼稚孩子气,常常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一不开心就出去找人干架也是常有的事。

      “顾晏飞,对不起。”

      正当顾晏飞撸起校服袖子和池景眠打一架,就听见他不情不愿地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两秒。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再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池景眠又说了句,这次语气有些加重,“但是,那天不是我找人在路上堵你的。”

      顾晏飞顿住了,他明白池景眠为什么道歉,那是他们两人彻底结仇的那件事。

      高中时,他们的语文老师年轻,点子也多。

      学习到《琵琶行》那篇课文,语文老师以课文长干背枯燥为由,给全班的人出了个小任务。

      要求两人一组,以《琵琶行》课文里的任意一句诗句作为主题出一个小视频。

      这个任务并不难,交给顾晏飞他一天也能完成。

      那时他和池景眠的关系虽不好,但也还能公事公办交谈几句。

      可就是池景眠那部分的任务,他硬是拖到最后一天才交给他,他向来讨厌拖拉,本来就挺烦这个人,现在更是不待见他。

      那之后,每次有组队任务,顾晏飞都会和老师明确拒绝和池景眠组队。

      班上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关系不好。

      班上有不好人想要巴结他见此情况便开始暗暗针对池景眠,带人疏离池景眠。

      某天,顾晏飞走在街上,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挑衅了半天,最后挨了顿打,虽然最后顾晏飞和堵他路的人都没占上风,但也让他记了一个周末。

      收假第一天,池景眠被人堵尾街,回到学校,身上带伤的池景眠来质问时不时他找的人。

      顾晏飞当时回,是的。

      是池景眠先动手的,打得很严重,安保和两位男老师也勉强能将他们拉开,医护车、警车都来了,最后顾晏飞断了根锁骨,池景眠捂着小腹跪地站不起来,血迹混着冷汗滴在地板上。

      从此以后,没有一个老师敢以好学生带差生的名义让他和池景眠接触。

      这也正好是他的目的。

      顾晏飞神色闪烁,突然脑海中池景眠喊着向他道歉的记忆变得清晰。

      他愣了一秒,池景眠确实哭了。

      池景眠的道歉没得到回应,连着喊了好几声,说不是他叫的人,他没叫人打你。

      最后声音带着哽咽,还有......急躁。

      就好像是他很不希望两人之间一直带着误会各奔东西。

      好像是的,记忆太遥远,教室太黑,也是那个晚上池景眠举动突然才让他记在心中。

      池景眠走了,在顾晏飞问出那句‘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你哭了’就走了,说走有些不准确,应该是......落荒而逃。

      顾晏飞收敛眼眸错愕的神色,只当是池景眠重面子,毕竟高中时候的他面子比天大。

      -

      池景眠回到公寓,反手关上了门,帽檐下额头冒出了细汗,颧骨处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生起薄薄的红。

      他大口喘着气,平息凌乱的呼吸。

      直到手机震动了下,是邓导的消息,叫他问问顾晏飞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和剧组的演员吃个饭,拍戏之前大家熟悉熟悉。

      池景眠把手机扣在地板上,有点烦躁心说,为什么要他叫啊。

      他没动,坐在地上发了会呆,哭过的眼睛有点肿,还有点疼,可池景眠不想理会,红肿的疼会让他想起某晚不好的记忆。

      洗了澡,在房间点了有安神作用的香薰,池景眠把自己扔在床上,大张着身体,沦陷堕落。

      翻了个身,打开抽屉,拿出锁在抽屉里的手机,摁动右键等待开机。

      这是他的手机,从原先世界带来的手机,或许是他那天发生车祸的时候,身上就装着手机,所以手机也跟着他来到这里。

      进入书中世界,池景眠并没把它拿出来过,而是一直用原主的。

      手机开机了,但是没有信号,只能操作简单的拍摄、记录,池景眠平躺在床上,亮起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清澈的黑眸清晰映出手机页面上的白色聊天框。

      截止时间在五年前,而前面的上百条条都是发出,没一条回复。

      李渊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全身粉嫩,鼻尖染了点墨汁的小香猪,是他自己养大的,池景眠在李渊哪里住的时候也跟着养了几个月,养熟了,看见他也会哼哼着拿鼻子拱他手心。

      池景眠手指点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李渊并不经常和他在微信上聊天,有什么要聊的都是拿着瓶酒水跑他房间来,
      有时候太晚了,他过来,池景眠睡下了,他也没叫醒他,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李渊最后发他的消息是:

      【小眠眠,昨晚你又喝醉了,说了好多醉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真心话,反正我呢,是希望不是的。明天是我的生日,那我就提前先许个愿吧,祝今后我们团每个人都要永远幸福。对了,我已经走了,不用给我带早餐了。】

      自此之后就没回复过,他也不知道那晚他说了什么。

      池景眠很安静,像是回忆往昔般,珍重地把七年前保留在手机的对话回忆一遍,就像是要靠这些对话记住他最好的朋友。

      他的恩人,他的家人。

      队长,李渊,宋辛柏,这一切到底的巧合还是意外。

      池景眠手放在小腹上,两眼无神,脑海时不时闪现出车祸时的细节。

      车开得很快,白色的,好像和他家那辆是同牌子的,那时他刚挣扎着起床半死不活地出去找吃的,头有些晕,刚出小区就被撞飞几米。

      他有些头疼,起身给自己烧了壶热水。

      趁着烧水的空隙,池景眠翻找手机,找到了顾晏飞的手机号码,在原主手机搜索框输入,找到了顾晏飞的微信号。

      搜索出来的头像框背景纯黑,中间点了一点白光。

      池景眠抿了下嘴,想起自己的头像,有点纠结要不要换了。

      然后又想到,自己现在用的可是原主的手机,他没什么后顾之忧,便给顾晏飞发送了好友申请。

      应该还在开车吧,池景眠抓着手机等了几分钟都没收到消息,说不出的心里烦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凉,顺着脑中的记忆,在橱柜里找出一个医疗箱,找了几颗头痛药吃了下去。

      吃了药就发困,池景眠也等不了顾晏飞消息,便睡了。

      隔天起床,池景眠睡眼朦胧,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眯着眼睛打开,便被弹出来的消息吓醒了。

      他头发凌乱,翻身趴在枕头上。

      原来是《露锋芒》剧组弄了个微信群,群里边正聊得火热,时不时有人发红包出来活络气氛。

      《露锋芒》里的演员,他认识的除了一开始就结仇的秦广浩,也就剩顾晏飞了。池景眠立马坐起来,一看,果然是顾晏飞拉他进群的,昨晚在他睡之后顾晏飞就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池景眠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犹豫两秒,还是点进了顾晏飞的朋友圈,空荡荡的,这人的朋友圈和他头像一样简单。

      工作群又是数十条消息弹出来,这次抢红包的气氛显然要比前面的热闹,漂亮话和恭维的话一堆。

      池景眠一看,原来是剧中饰演女主的苏淼发了个红包,后面跟了句:

      昨天在国外忙着工作,没能及时回来拍定妆照。后面还得麻烦大家,大家幸苦了。

      附带两朵玫瑰。

      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苏淼发了红包,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女主发了,男主也得发一个。

      池景眠要本来要划出去,看见这句话,又没动了。

      顾晏飞发出一个红包。

      熟悉的黑色背景中间一点白光头像。

      跟着一句话:后面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池景眠舔了下嘴角,鬼使神差也点了进去,看见抢到的金额如此大,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红包抢完后,他这个运气王成了群里人艾特的对象。

      池景眠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点进去了。

      倒不是因为要发红包,而是他抢的这个红包是顾晏飞发的。

      也不知道手机屏幕前的那人在想什么。

      要是被高中跟着他混的那群人知道,一向和年纪第一不对付的池哥居然为了几百块连面子都不要,连死对头的红包都要跟十来个人一起抢。

      绝对是令人两眼一黑的存在。

      可池景眠就是抢了,不仅抢了,还特么的手气爆棚,搞了得运气王名头回来。

      池景眠麻木地包了个红包,点击发送出去的同时,心想,今日出门得烧三支香才行。

      香还没来得及烧,正想关掉手机打算眼不见心不烦的池景眠看见他发出红包的头像,手指猛地一抖擞。

      —纯白色背景中间有一个小黑点。

      他血气顿时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池景眠真的很像很想原地躺平去世。

      红晕从脸到耳垂,迅速占领脖颈。

      他的头像为什么是这个!为什么原主也用这个头像!

      生怕尴尬来得不猛烈,有人同时艾特了顾晏飞和池景眠,好奇宝宝地问:

      你们的头像是情头吗?哈哈哈。

      池景眠沉重地闭上了眼。

      两秒后,他面无表情打字回应:“碰巧。”

      有人回,“那是挺巧的。”

      池景眠手指头格外用力,戳了个字发过去:“对。”

      微信ID名为‘秦时明月’发来一句:

      “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换上的。”

      池景眠手速极快,点了那位ID名为‘秦时明月’的头像,进入他的朋友圈,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他有点想不明白,秦广浩这人平时就挺装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到这时一句人话也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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