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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龙渲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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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睡着,却还是感到疲倦,只感觉自己还在不停地奔跑中,耳边传来纷乱的兵器相撞声,直觉地想逃离。闭起眼睛拼命地跑不敢停下,可一直有个黑影附在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天地间都黑成一片,看不到前方,触不着周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好不容易看到一丝亮光,我满心欢喜地往前冲,却在离光亮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黑影堵住了亮光,我着急地伸手拨黑影,双手感到一片滑腻,收回手,浓烈的腥臭味刺入鼻腔。我抬眼,看到一双瞪大的眼珠对着我,瞳孔里面的我满身鲜血……
惊吓中睁开眼,屋内暗蒙蒙糊成一片,床边的帷幕阻挡了光线的射入,我深深地吐着气,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右手又不由地开始颤抖,强烈的存在感让我略微侧首,模模糊糊地一个大黑影侧躺在床内,“啊——”吓得轻叫出声,我想也没想的就要翻身逃离。
长臂一伸,我被捋了过去,下意识地扭身挣扎,却在一股熟悉的药香味传来时安静了下来。“做噩梦了?”白眼狼咕哝着,声音带有浓浓的困意。
没说话,只是环手抱住白眼狼的腰,低头在他胸前蹭了蹭。白眼狼动了动,调整了下睡姿,接着睡了过去……
在小镇上休整了几天,白眼狼并没有再发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正常人无二样。可是在某天不经意中听到暴力狂和他的谈话时,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乐观。
“主子,您不能再用银针刺穴了!不仅危险极高,而且效用也会越来越弱。等到完全失去作用时,即便您上了龙渲山,也等不到龙渲果了。”暴力狂的声音颤颤发抖,焦急中带着恳切。
立在门外,我的心也跟着抖了起来,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我愕然发现这些天,只顾着沉浸在喜悦甜蜜之中的我完全忘记了白眼狼上龙渲山的目的,忘记了岚伯的托付,更别提老头子师傅的交代了……
“消儿~”白眼狼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端着手中的茶盏,略微收拾了下情绪,推门而入。白眼狼斜靠在窗边的榻上,不同于以往的黑色,他身着一件浅绿色的轻衣,外罩软烟轻纱。浓黑的长发随意地铺束在脑后,随着他摆头的动作不经意滑下几缕,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斑驳地映在他身上,一时间光华流萤,绝代风彩……
眯起眼睛欣赏了下,我乐颠颠地端着茶盏小跑到他面前,挤着他坐下。旁边的暴力狂按耐不住要开口,却在白眼狼侧目下闭上了嘴。倒上一杯热茶,我讨好似地捧到他面前,恬着张脸道:“大美人,请用茶~”白眼狼没有伸手接,浓密的长睫微微垂下,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打下两道淡淡的暗影。
旁边的暴力狂似是看不下去但苦于不能发作,抬手胡乱地作了个揖,负气离开。
看白眼狼没反应,我又举了举茶杯凑近了几分,他微微抬起眼,清润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依然没有伸手接,反而就着我的手抿了一口,浅粉的唇上盖着一层水光,真是要人命的勾引,不敢多看,我连忙放下差点因手软翻掉的茶杯,心里叹道:我果然是个色胚~读再多圣贤书都没用!又自我安慰地想:这……这归根结底还是敌人太强大,要是换个赖皮三,就是脱光了在我面前大跳艳舞都没用!
“恩……”停顿了半响,不想逃避也不能再逃避,我低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龙渲山?”
他沉默良久,叹道:“你听到了。”疑问的方式,肯定的语气。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能不能把我可以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说。可我不想知道其他的,只有你,关于你的身体,你能不能坦白跟我说还能撑多久?要怎样才能治愈?我又可以做些什么?”我抬起头,倔强地盯住他的双眼。
他还是清清润润的看着我,目光如泉水般清澈柔软,渐渐地漫出一丝暖意,他叹口气,状似无奈道:“我的身体,你不是应该最了解的吗?”尾音略微上扬……
我呆滞了下,领悟了过来,刚肃整的表情一下破了功。心里气的不行,这个时候还给我来这套。抬起手便要打,他伸手抓住了欲往下打的手,慢慢地拉下来,眼睛看着我,拇指安抚似的轻划过我手心的每一个指节。
“不用担心,我原本也没想瞒你。其实只要上了龙渲山,找到龙渲果服下便好了,莫常只是急切了些罢了。”他慢慢地说着。
“那为什么我们迟迟不去龙渲山,是不是中间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我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又找不出个头绪。
他垂下眼,看了看我们交握的手,抬眼笑道:“我到底是该说你笨还是聪明呢?”
我不解地看着他,眼神示意他快点说。
“龙渲山是出了名的万年雪山,不用说上山了,在山底下住着的山民都常年着袄。我们此次去肯定要有万全的准备,这几日都是在置办上山的物品。你都能猜到中间有问题,这么大个问题明摆着你却看不到,你说我是该觉得你聪明还是笨呢?”
我干笑了两声,心里嘀咕:我怎么会知道龙渲山是个大雪山,这名字取得火气十足的,任谁都不能往冰山的方向想啊!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一大截,语气也跟着轻松了很多:“大美人,你应该感动,这就叫关心则乱,我喜欢你才这样的啊……”
他眼睛一亮,神色顿时温暖柔软了几分,唇角勾笑不语,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
我止住了话,诧异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表了白,脸皮再厚还是忍不住烧了起来。转念又想: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睡都一起睡了,我还矫情个啥!索性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回视他,颇有“老子就是喜欢你怎样”的气势!
他眼放异彩,媚意横生,忽地伸手搂过我的腰,一点点凑近,熟悉的气息一点点包围,仿若一张巨大的网困住了我。呼吸一滞,唇上的微凉柔软慢慢磨蹭着,不同于以往,轻轻的碰触,轻轻的离开,如空气般若即若离。触碰间带来的麻痒让我忍不住伸舌舔了下,他的眼神一浓,擒住我的舌头不让我退缩,跟着拐进他的嘴中……
我的脑子不争气地又糊成一团,没一会气又喘不上了。他似乎没有察觉,按着我的头不让我乱动。再不动我非憋死不可,我用力拉了下他背上的长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抬起眼,无奈地放开我,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
看我还在大喘气,他抬手帮我整了整被揉乱的头发,好笑又好气道:“你果然还是个笨蛋!”
准备好物品后我们即刻便上了路,越往北走越冷。临近龙渲山时,我们已经穿着厚厚的绒袄了。缩在车内还是觉得浑身冰冷,暴力狂细心地在车内添上了暖炉,当然不是为我,白眼狼此刻的体制不能再受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加上舟车劳顿,白眼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羸弱,他微蹙着眉闭目斜靠在暖炉边,脸上隐忍着淡淡的不适。我凑了过去,拉起他的手,果然是冰的吓人。他感觉到我的动作,微微掀开眼,迅速抽回手道:“我不冷~”
又再逞强,每次身体不舒服,他就一副生人莫近的嘴脸,别扭的要命。我搓了搓手,磨热了再一把扯回他的手,牢牢地抓住不放,蛮道:“你不冷我冷,挤个暖不行啊~”
他象征性地挣了挣,发现我没松手的意思就放弃了,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暖炉边。
马车行了一段,忽然大力地晃动起来,昏昏欲睡的我没设防地直接甩到一边,眼看着就要撞上木板,白眼狼在紧要关头拉住了我。我霎时清醒了过来,只听外面的暴力狂喊道:“主子,小心!有埋伏!”白眼狼还是斜靠在那,神情从容不迫,拉着我的手微微使力让我得以起身。伸手取过笠帽,回道:“你记着我的话~”
说完拉起我冲出马车,马此时已经受到惊吓,不受控制地乱冲了起来。马车外,又是黑成一片的持剑黑衣人。暴力狂挥舞着手中软剑轻盈地跳转在黑衣人间,行云流水般划过每一处,所到之处必会溅出鲜红的血花,我暗自惊叹暴力狂的武功造诣水平,庆幸自己当初没跟他硬碰硬,不然我这条小命早不知道投胎去哪了……
黑衣人一见我们出来,立马分了一拨人靠向我们,白眼狼抽出马鞍上的一柄长剑,向后砍了几下,后缀的马车立时卸了下去。拉起我合坐上一匹马,马上并没有马鞍,为了防止滑下去,我用力地揽住白眼狼的腰,在他耳边喊道:“你驾马,把剑给我,我来护后面!”
他顿了一下,单手拉扯着缰绳,顺手挥掉几个扑上来的黑衣人。看他似乎没明白我意思,我解释道:“你先洒一片针放到前面的,再全力驾马,我拿剑刚好护后面!”
他这才点点头,我接过递来的剑,只听到他说了一句:“抱紧了!”马就跟抽了风似的拼命向前跑去,马上颠簸的厉害,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手,我只好紧紧抱住白眼狼的腰,视线飞过去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约持续了半个多钟头,马才脱了力的停了下来。几乎在我们下来的同一时刻,马就翻身倒在了雪地中,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心下奇怪,仔细一看,马的头部插着数根银针。伸手欲帮它拔下来,白眼狼在身后轻道:“现在不能拔,要拔的话必须等上半刻钟,不过这匹马也废了~”心里五味杂陈:明知道这是形势所迫,可还是有些不忍。明知道这份同情比起刚血腥的场面来有些矫情,可……唉……几番调适,我长吁了口气,转头看着白眼狼,有些犹豫道:“我们……能不能等上半刻钟?”不安地低下头,这个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是愚蠢的,毕竟后面还有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赶来,就算等上半刻钟拔下针,这匹马还是匹废马,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弃马离开,可看着马儿忽闪着的黑亮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绝望时,我就是下不了狠心抬脚……
白眼狼看了我良久,走过来拉了拉我的披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我站在一旁。老天开眼,半刻钟后追兵依旧没有踪影。白眼狼轻轻取下银针,马儿微微地呻吟了几声,踉跄了几下后站了起来。
我惊喜地拉着白眼狼的衣袖,他侧眸淡声道:“废了是说它以后不能负重长跑,正常的行走和小跑还是可以的。”
我点点头满心欢喜,摸了摸马鼻子,笑道:“恭喜你,以后自由了~有时候平凡反而是种幸福,有句话不是说嘛,能力越强担负的责任也就越大!……”边说着边拆下了缰绳,马儿好像听懂了似的,在我身上磨蹭了几下后便小踏步的离开了……
白眼狼拉过还在出神的我,边走边道:“天色不早了,这里离龙渲山很近,待会儿我们只要找家农舍投宿一晚即可。”
在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走着,忽然想到,“暴……莫常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啊?”白眼狼楞了一下,紧接着摇摇头,“放心,他稍后便会来找我们。”
赶在天黑前,我们终于到了龙渲山底。依山零落着大大小小的房屋,屋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在雪地上洒下星星点点,为寒冷的夜晚带了丝丝暖意。
我们敲响一间农舍的房门,开门迎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看到我们并不意外,热情地招呼我们进了屋。通过谈话我才了解到原来龙渲山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投宿农舍的也多,渐渐的山民就习以为常了,不少山民还特意加盖房屋,当起了简易客栈。我们投宿的刚好是个简易客栈,中年夫妇膝下还有个女儿,年纪与我现在的身体年龄相当。圆圆的苹果脸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让我联想起了小鸟,对她的印象自然好了起来。
她好奇地来回打量我和白眼狼,看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时,掩嘴娇笑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中年妇人立刻横了她一眼,赔笑道:“两位客人别介意,我家闺女雪雁从小野惯了,说话总是没个方寸!”
雪雁不满地嘟起嘴,嚷道:“娘老在外人面前这么亏女儿,女儿以后嫁不出去也是怨的娘你!”
我笑了笑,解释道:“大娘别怪雪雁了,好奇是正常的。这位是我新婚不久的夫君,知道我爱看雪,特地带我来龙渲山赏雪的~”白眼狼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抿嘴笑了笑。
“看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已经许了夫君了,你再疯下去,早晚没人要!”中年妇人点了点雪雁的脑袋,虽是微斥,眼里却充满疼爱。
雪雁转了转眼珠,对着我问:“你家夫君怎么老戴着个斗笠啊?”
“雪雁!怎么又没规矩了!”中年妇人拔高声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转过脸对我们歉意的笑着,眼里却也透着好奇和探究。
“我夫君身体不适,不能吹太久的风,斗笠是用来遮风的。大娘,请问房间在哪?赶了一天的路,我们都有些乏了……”再待下去,这位好奇心旺盛的雪雁姑娘不知道还会问多久!
此时,中年大叔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听到我的话,忙说:“客人里面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热水我都已经搁在房间内,两位赶紧休息去吧~”
我点点头,谢道:“劳烦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