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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作 ...

  •   在阮氏老宅的两三日内,林凝素都没闲着,当然这不是她主观的念头。

      每一日那阮二夫人都将她和阮清的空闲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是赏花便是观戏逗趣儿。阮氏祖上功勋,到了阮柱国这辈荣耀算是更甚一步。但这都是阮柱国这个大哥的事,而远在沧州的阮家二郎在这几个兄弟里头便有些不够看了。

      故而阮二夫人少不得要为几个子女的未来考虑,若是能搭交上这林大姑娘,也算是为家中这几个小辈多铺条路。

      十几岁的林凝素不懂这些,但重活一世的她自己清楚这其中的弯绕。儿女至亲总是一世牵挂,故而阮二夫人的所作所为她能够理解。

      更何况这阮二夫人性子爽朗,却又体贴周到,只会让人觉着是沧州人待客如亲,并无半分不适。

      这天,用过午膳之后,众人更围坐的游廊,阮老夫人亦舍了休憩时间作陪。

      “….林大姑娘,可定了….亲事?”老夫人身子骨弱,说出一句话便得歇好一会。

      “母亲,您忘记了,前日林姑娘还差人上街寻找那只险些丢弃的玉镯。那是人家的定亲之物。”阮二夫人解释道。

      “定了哪户人家?”

      “镇远候府沈氏。”阮二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林凝素这亲事还未曾对外公开,只是几个知己好友知晓。只是两三日,便打听得这样清楚。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镇远候世代忠良,是桩好亲事…..”

      提及此事,这位年逾七旬的老夫人便心下发愁。她撑起病躯,向着一旁的阮清招手,道:“可怜我们清姐儿,虚长了林大姑娘一岁,却还没有着落。我这个老婆子,也不知能不能瞧见…咳咳….”

      “祖母,这话可不好挂在嘴边。”阮清连忙上前搀扶。

      其实在座的心里都明镜着,阮柱国就这么一个女儿,故而阮清的婚事,必然会在几个皇子中挑选。而被选作阮清的夫婿的那名皇子,大概率是孟国的下一任皇帝。

      如若不然,那便是草草嫁与一个朝中虚位贤名的人家,以防阮柱国与世家联合,功高盖主。
      选择太少,良人亦少,老夫人怎能不愁。

      林凝素开口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担忧,阮姑娘定能得一位称心如意的夫君。”她这是实话,想来,林砚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定会加倍爱惜的。

      她话音方落,便心觉不对。

      皇帝不会将阮清嫁与像林氏这样的世家,可上一世林砚和阮清的亲事,却是当今陛下亲自下旨所赐。

      那么,在当时的老皇帝眼中,林砚是以何身份与阮清定亲的呢…

      是老皇帝早就有意让林砚继承孟氏江山吗?

      如若真是那样,这二人的婚事阻力会更小些。她独自一人,也就不怕折腾不过孟桓了。

      可是一想起林砚后来种种,和老皇帝的绝情,又觉得真相和这个猜测矛盾得很。

      还没待她细思,只见阮宅内的大管事自堂外来报,神色匆忙却带着笑,说道:“城外的流兵匪患解决,太子殿下和林大公子自城外来访。”

      早在晨时,他们一家人便听说城外的事差不多了,但太子亲临,怎样都要先去崔知府那走一趟的,就算要来到阮宅,也不会那样快。

      方才还闲话家常的一屋子人瞬间活络了起来,梳整着装,筹备茶点,男丁前去府门相迎,女眷则守在正厅内。

      阮二夫人心疼老夫人的身子,劝道:“您便歇在后院吧,殿下驾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老夫人摆摆手,执意起身,阮二夫人也不能勉强。
      太子在这个位置已然十年有余,在朝中根基深厚,皇帝欲行废立尚且得思虑一二,其他皇子便更无可能。所以老夫人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孙女日后的夫婿,肯定是孟桓差不了。

      她早已半截身子入土,此次必得看看这太子殿下到底何许人也。

      林凝素陪着阮清搀扶着老夫人向前厅去,老人家动作不便,要比旁人足足晚了一刻钟有余。

      方一入内,林凝素便觉出有一道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像条稠蚕丝绦带一般,要将人细密地裹住。

      她抬眼,只见林砚正与阮二郎坐在一处,两人正洽谈着什么,根本没分神。

      孟桓许是又将他那谦和做派摆了出来,才不到片刻功夫,前厅内的众人便没了面见皇族的拘谨。

      老夫人刚要行叩首大礼,便被孟桓给拦了下来。

      “老夫人年轻时便随着先去的阮将军戍在边外,十分劳苦,孤又怎好尊您的大礼呢。”孟桓笑意恳切,瞬间让阮氏之人受宠若惊。

      阮老夫人点头,视线不住地瞧着孟桓,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欢喜,连精气神儿都比方才盛了。

      哼,这人惯会收拢人心这套。是真是假,恐怕连孟桓自己都捉摸不清了吧。

      虽说这婚事不是阮老夫人一个看好便能敲定的,但阮老夫人背靠永安伯爵府,还是谨慎些为妙。

      一直没出声的林凝素来到林砚身边,问道:“哥哥此行,可还顺利?”

      少女音脆,在略有些熙攘的前厅中格外突出,众人的注意力便都从孟桓转到了林砚身上。

      “一切都好。”
      林砚和孟桓都是初次带兵,三两日间解决城外的匪军,可说是顺风顺水了。

      老夫人见着林砚,打量了片刻,随后道:“林大公子亦是一表人才,但你父亲我是见过的,可没这样的好皮相。”

      还未随着丈夫去边疆的时候,阮氏在京师的旧邸距林家近,她说是看着林业笙长大的也不为过,所以言语便没作修饰。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林凝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孟桓,企图从这人面上找出些破绽来,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前天请来给姑娘们唱曲儿的戏子都没这些人会装。
      一提及面貌皮相,屏风后的姑娘们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都想着出来一探究竟。

      “老夫人谬赞。”林砚拱手答道。

      阮二夫人斜睨了一眼,嗔笑道:“这群没出息的丫头….”
      “也罢,殿下和林大公子都是温润好脾气的人。你们便都出来吧。”

      阮宅中无论是亲的还是表的姑娘们,一下子如蒙了赦令走出,还有阮二夫人的那一对双生子。

      沧州规矩少,孟桓倒是十分自在,很快便和这些小公子和姑娘们聊到了一处去,尽是一些林凝素听不懂的酸诗。

      倒是林砚,看似笑意温和,却生冷令人不敢轻近。惹得姑娘们只敢眼巴巴瞧着,却不敢上前搭话。

      阮二夫人自然是想替自家女儿选个好夫婿的,这林大公子的才学她远在沧州尚且听说过,如今见这面貌更是百里挑一,当真难得。

      “老夫人方才说的可是实话,丞相样貌周正,却少了些精致。倒是你们兄妹两个,当真如玉壁铸成的人一般。”阮二夫人夸赞道。

      她遗憾地言说:“前两日听闻凝素在找定亲的玉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是茶饭不思,终究无缘。”

      听闻这话,林砚抬眸看向阮二夫人,语气平淡:“家妹尚未定亲。”

      林凝素本想让老夫人注意到林砚便隐匿起来,不掺合这些无聊的应酬。现下这话头直接聚焦在自己身上….

      “我….”她才想解释些什么,便触见林砚暗含警示的眼神,下意识便憋了回去。

      并非她怂,只是儿时有段时间父亲忙碌,母亲又勤于工笔,她的课业便被扔给了林砚。

      每次她写不出像样的文章,便会得到这样一个眼神。而后,她便会被罚抄书….

      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她却记的很清楚。从前不以为意的点点滴滴,却是她表明心迹之后再难得到的东西。

      林凝素没再继续解释,她心想,林砚可能是担心未有媒聘之礼,会对二人的清誉有损才这样说的。

      阮二夫人尴尬地笑着:“是了,凝素年纪尚小呢,不着急。”

      这般态度,阮二夫人也不好顺竿子提林砚的婚事,只得作罢。

      天色渐晚,不可能即夜出发去并州,几人商量后便决定在阮宅中歇息一晚。
      林凝素还是原来的院子,巧的是林砚与她住得近,二人便一同回了来。

      “哥哥,你可千万当心孟桓这人。”林凝素又补充道,“我瞧他对阮姑娘有意…”

      身后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浅,亦不作回答,林凝素便转过身。
      林砚的面色较之方才在前厅内苍白了许多,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悽贫之色。他的步履变得缓慢,被自己落下十几尺。

      “林砚!”林凝素松开手中的灯笼,径自抓扶住这人的手臂。
      情急之下,她未唤“哥哥”。月光下,少女神色焦急,眼中尽是忧虑关心。

      林砚浑身冷寒和疼痛毕集,入骨随髓,令人心中生戾。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唇角,挂上惯用的温润假面:“怎的?”
      林凝素看着天上只剩一道银钩的月亮,暗道不好。林砚这个月的药还未吃呢。

      吃了会毙命,不吃更会毙命。

      药估计还在父亲那,可他现在远在并州。孟桓那保不准还有,但总不能….
      焦急之下,林凝素灵光一闪,道:“我去叫阮姑娘来!”

      她还尚未离开几步,便被人给捞了回去。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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