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的故事》哈皮恩丁

1、背叛

　　晚饭后。
　　武汉这几天很凉快，但是小明和宿舍那些哥们儿依旧穿着裤衩搭着脱鞋整天吧嗒吧嗒的行走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小明对着电脑，看了看放在脚边的饭盒，擦了擦嘴，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苦涩：“为啥马上都大三了？！”
　　记忆就像楼下的垃圾箱，不断的涌出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两年前。
　　下火车的瞬间，小明一下子被武汉闷热的天气搞得有点昏了头。小明抬头望了望天，暗暗的，很多云，不像家乡，总是蓝的。
　　到宿舍的时候，还没有来一个人，爸妈帮忙把铺盖弄好，买了些东西，就去武汉逛去了。
　　武汉确实是个很大的城市，相比家乡也繁华很多。小明这样想。他和爸妈去了很多地方。汉正街、江汉路、黄鹤楼、长江大桥，等等等等。两天下来，小明对武汉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好感，阴阴的天空伴着暧昧的小雨和闷热的空气，再加上心里强大的落差感，他无数次在心里默默问过自己：这就是我要生活4年的地方？
　　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来了。
　　小明收拾东西的时候，妈妈就在和其他室友沟通，左一句互相帮助，又一句相互照顾，说的小明心里很不是滋味。爸爸则默默地帮小明整理东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送父母到路口的时候，小明先看到了母亲红红的眼眶，继而从父亲黑黑的皮肤上也看到了那一圈红晕。小明走过去，搂着爸妈。
　　“好啦，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没事的，啊？你们俩，回去好好的，别吵架……”说到这里，小明有点哽咽了。
　　“好了，走吧走吧！路上多注意点。”看到父母眼泪马上就要汹涌而出了，小明推了他们一把，伸手拦了辆出租，把俩老人塞了进去。
　　“到家了打电话啊！师傅走吧！”看到父母不舍的眼神，小明只能快快的把他们“赶走”，他怕父母太伤心了，也怕父母看到自己哭了更加不舍得走了。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小明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望了望天，心想：
　　我的大学就要这么开始了。爸，妈，保重！

　　回到宿舍，小明与舍友互相熟悉了下。
　　陆子皓，湖南人，性格还算活泼。
　　樊佑超，河南人，用小明的话来说，长的就很厚道。
　　左项波，安徽人。典型的江南水乡男生，白白小小。
　　认识完了大家，小明一个人坐在桌前，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失落。他随手拿了本书在看，半个小时也没翻页。
　　开学这几天就是不断地参加这个大会那个活动，走了很多路，参观了相当大的学校，也把周围简单的逛了逛。小明的学校地处武汉还算繁华的地段，可是不知怎的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城市。或许是失望，或许是想家的情绪太重，小明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大城市，明明是那样的繁华，可是他却无法在这里在这个城市释怀自己。还好，宿舍几个哥们都很能闹腾到一起去，打打闹闹也就忘了。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8月15的院迎新晚会上。小明听着上面煽情得有点做作的节目，看了看头上的月亮。没有光晕，没有云，简单地挂在天空上。
　　他又有点想家了，想爸妈。伴随着感伤的音乐，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就涌了上来。他迅速的擦掉，吸了吸鼻子，对樊佑超说：
　　“这天气还真有点冷。”
　　那天晚上，小明捂着被子哭了好久。

　　想到这里时，小明正站在阳台上晾衣服。他笑了笑，看了看外面，这恐怕是自己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几次哭泣之一吧！

　　当时的辅导员是个中年男子，长得不算难看，话很多。宿舍人都不怎么喜欢他。一次晚点名时，在这位辅导员滔滔不绝讲完了很多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话后，他让大家举手自荐，成为各班暂时的负责人也就是后来的班长和团支书。于是，小明不知道怎的头脑昏昏地就把手举了出去，这后来就成为了对小明影响很大的一个位置的前奏。小明经常给宿舍那几个说自己这建设性的一举举出了一个神圣的位置。也是这个位置，让小明笑过累过伤心过沮丧过质疑过失望过。用左项波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个让人纠结到要死的位置。

　　班长。

　　直到现在，每当小明想起大一时当班长的这段经历以及后来没有继续做下去后家人和朋友的质疑与否定，他还是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不论是最初的“神圣一举”还是最后的中途放弃。他知道，这一切都让自己更加成熟，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真是段神奇的经历。小明每天似乎总有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东西发不完的牢骚，最多有一天开了4次会。这个过程中，小明后悔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举手，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理智比了下去，继续乖乖的做事情。说到乖，其实小明不算个乖孩子，他也和哥们们一样，抽烟喝酒，偶尔也会在心情不好喝醉酒后对着过往的美女吹口哨放电。再说到美女，其实小明也算是小半个帅哥了。180的个头，白白的，不是特别瘦但是也很有型的那种。因此小明也会在洗完澡特别注意形象收拾得特别风光的时候吸引到不少女生的目光。不过，小明依旧是单身，为了某个忘不掉的人。这个，之后再说。
　　当班长的这一年，小明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接触到了很多人，老师、同学、朋友，各种各样，美丽的，丑恶的，善良的，高深莫测的，等等。小明看到了太多，听到了太多，可是这一切对他没有产生大的影响。反倒是越发质疑自己对于这种环境的适应程度。
　　于是刚开始的大学生活就被忙碌充斥着，每天上完课，开完会，回去和寝室那伙瞎贫几句，洗洗睡了，每天就这样似乎毫无波澜的过着。
　　在小明觉得日子似乎要在寒冷的冬季发霉腐烂的时候，他的生日的到来却让这个寒冷的没有暖气的冬季更加刺骨，就像嗖嗖的朔风连续地吹进他毫无遮盖的肌肤里一样，痛彻心扉。
　　那是小明的18周岁生日，天气很冷，但是心情很HIGH。午夜12点收到了好几个朋友的祝福短信，小明很感动，真的很感动。特别是16年哥们的石皓天，平时没个正经，那晚突然用很正常的口气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说了很多知心话。小明看后傻笑了半天，寝室人都说那肯定是一姑娘发的。
　　晚饭的时候，小明和宿舍人一起出去吃了顿还算不错的饭，喝了点酒，吹了些牛，就回宿舍了。
　　路上，左项波用手吊着小明的脖子，用一种很欠揍的眼神和口气调侃道：
　　“诶，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给你那远方的娘子打个电话传传情？”
　　“对啊，你家那口子指不定现在正拿着手机盼着你给他发送爱的信号呢！别让人家等太久了啊，这也太不像爷们了！”樊佑超也跟着凑热闹。
　　“好好，两位大爷，我现在回去就打，您两位看行吗？皇上不急急太监！”
　　“诶我说小明同志，你这种态度可不行啊，面对女人，尤其是已经到手的女人，就应该更加关心关怀以免在这种狼多肉少的时代被别人抢跑。何况你们还是异地，你这样不是直接把肉喂到敌人嘴里么？”
　　小明俨然受不了左项波的狂轰滥炸，一把过去狠狠地打了下他的头。
　　“小子，我家那位，根本不用我担心，我俩感情好得很，又干嘛要整天总是不停联系腻腻歪歪的？”
　　“嘿我说你小子还……”
　　“停停停，别说了，啊？我回去就打电话，谢哥几个上心我这事，啊！”

　　先来说说小明的女朋友以及相关的一些人和事。
　　高三的时候，大家整天忙于学习，一个教室就与周围的人比较熟络，和班里其他人也不怎么说话。在最后的几个月里，小明与小雨被排成了同桌，前面坐着的则是小明认识了很多年的俩哥们，杨远和刘甲。高三忙碌的生活并没有影响到这4个人的友谊，反而让他们更加亲密，形成了当时被小雨称作“□□”的小小组织。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明和小雨很自然的在一起了。他们互相鼓励，一起努力，一起在写字条时说要考到同一个城市。诸如此类，等等。
　　只是事与愿违，高考最后的结果，刘甲去了四川，小雨和杨远留在了西安的同一所学校，而小明，来到了武汉。阴差阳错，杨远总是说应该是小明留在西安留守他的爱情的。小明则觉得没什么，他一直很相信小雨，相信他们的爱情，可以经得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到了大学里面，小明不是没有受过女生的表白，小雨也不是没有男生追，可是这都没有改变他们之间那份真挚的爱情。小明很满足。他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可是他是真心的喜欢小雨，并且他知道，小雨也是如此。

　　拨通了电话，小明站在楼道口看着夜色，静静地想小雨此时有可能在做什么。
　　“喂。”
　　“喂。”
　　小雨很反常的沉默了起来，小明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电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和疑惑的气息。
　　“你，今天过生日，怎么庆祝的？”小雨开了口。
　　“啊，就和宿舍的人一起出去吃了顿好的，然后他们就总是催我给你打电话，我这不就来骚扰你了呗！”
　　“嗯，不错啊，就是以后少喝点酒。还有，生日快乐。”
　　“知道啦，绝对服从小雨同志的领导！呵呵。”
　　小雨似乎有什么事，又沉默了。
　　“喂，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嗯，小明，我，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吧，听着呢。”
　　“那个，今天，杨远……他，他给我表白了。”

　　全国的天气都已经很冷了，何况在冬天冷的要死还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武汉。快下雪了，应该快要下雪了。小明这样想。
　　晚上11点。
　　小明坐在学校外面的天桥上，抽着烟，低着头，旁边是很多空了的酒瓶子。
　　小明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五彩的霓虹，看了看昏黄的车灯被污浊的空气朦胧成了让人烦躁的颜色，看了看多云的天空氤氲着的羞涩的月色，笑了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自己。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小雨。小明没有接，于是电话不停地响起来，中间还有几次是杨远打来的。小明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一点也不想。
　　他继续抽着烟，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鼻子又酸了起来。小明想，我可不可以借着酒气哭一下呢？

　　“那个，今天，杨远……他，他给我表白了。”
　　小明愣了下，虽然早已有点感觉到杨远喜欢小雨，可是突然发生的这个事也让他惊奇不小。
　　“然后呢？”过了一小会儿，小明小声的问道。
　　“然后……我……小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没事。”
　　“我……答应他了……”
　　仿佛是漂浮在高空中突然被重重摔下来，小明被这个突兀的消息惊到了，又似乎还来不及伤心来不及问及原因来不及询问事情的经过，小明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剩下小雨在那里不停地解释着这一切。
　　“对不起，真的。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一直相信我们的爱情，我以为我会一直坚守下去，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每次我难过了伤心了想找个依靠了，你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打电话安慰安慰我，可是我真正需要的不只是这些你知道吗？我需要一个肩膀一个依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心疼我关心我，而这些，你都给不了。反倒是杨远，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我。每次我难过了受委屈了，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为我排忧解难，他能给我的是最直接的关怀，你懂吗？这些，你给不了我的。对不起，我无心伤害你，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必须要告诉你。……喂，小明，你还在吗？……”
　　小明脑子很乱，这些话让他不知所措，他在想或许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还是怎样，还是一切并不像小明认为的那样，他们的爱情根本脆弱得不能经受住距离这个可怕的东西？
　　半晌，小明稍微晃过神来些。
　　“让杨远接电话。”小明似乎是第一次对小雨这样冷漠。
　　“喂，小明。我……”杨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在听。”
　　“那好。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她，只是因为我们是兄弟的原因，都没有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这样发生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我……”
　　“所以你他妈就可以这样乘虚而入，不顾兄弟情义吗？所以你们就这样一起背叛了我是吗？所以你杨远，夺走了我最爱的女人，是吗？”小明突然控制不住，在楼道里对着电话大声吼起来。
　　“小明你别这样……”
　　“我别怎样，那我是不是应该很开心的恭喜你们，啊？杨远，你真是一孙子，你他妈真是一孙子！”小明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他挂掉了电话，任凭它再怎么响也没有去接。
　　后来，小明收到了小雨的短信。
　　“小明，对于这一切，我只能说非常对不起。代我和杨远一起说。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也知道我们无法博得你的原谅。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吧，对彼此都好。最后，还是对不起！”
　　也是在这一刻，小明突然特别恨手机这玩意，特别恨西安与武汉之间1000多公里的距离。

　　樊佑超打电话来的时候，小明正在抽身上的最后一根烟。今天晚上抽了很多，抽的小明想吐，可是他不能停止，一停下来他怕自己忍不住。
　　“喂，小明，都12点了，还不回来，去哪鬼混了？”宿舍的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马上就回来。”
　　“嗯，快点，宿舍要熄灯了，速度啊小子。”
　　“嗯。”
　　“那我挂了，拜拜。”
　　“佑超……”
　　“怎么啦？”
　　“我，刚才在我身上发生了件特伟大的事。你哥哥我在18岁生日的这一天被甩啦，还被两个朋友一起背叛，一个是我娘子，一个是我认识了5、6年的铁哥们。哈哈哈哈哈，我多牛B的，一般人能有我这么牛B吗？我多惊世骇俗的。哈哈哈……”
　　“小明，你……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