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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 ...

  •   “你……看到了天命?”温轲听着他毋庸置疑的话,加上魔族入侵具体时间和九道银紫色天雷的到来,有些疑惑。天命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曾经有一个人看到了天命,但没过几年,那个人也看不到了。

      “算是吧。”江瑜逸含糊道,他不能说出书的存在,他隐约觉得如果说出来,天道可能会一直劈他,直到他死了为止。

      “师兄,帮忙把‘江六’放到历练队伍去。”他记得,于羲启是在这场劫难中获得了他的本命灵器,书里只是草草提及。

      但这次劫难也就只有于羲启活着回来了,于是他一改单独去的想法,如果有他这个渡劫期在队伍里应该可以保所有人。

      “好,万事小心。”温轲想问的有很多,但他知道阿逸不想说便不能问。叹,自身实力不足,无法分担他的责任。

      察觉有人来了,江瑜逸立刻低下头,对温轲行了一个弟子礼,嗓音略尖,语气柔和,“多谢掌门相助。”

      来人正是七长老,他脸色正常,藏青色的长袍一点褶皱都没一样。他显然没想到阁楼里的是自己的师尊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的,想问的话默默吞回肚中。

      “师尊。”温清轩恭敬道,“您没受伤吧。”

      “没有,小辈的天雷能让我有什么事。”温轲温和回答。

      温清轩见师尊没事,不是很友好的目光便放到了这个不认识的男的身上,他淡漠道:“可是你在此渡天雷?”

      他看到这男的头向下了几分,也不吭声,就算是默认了。越看他就越不爽,扭扭捏捏成何体统,厉声道:“区区九道破筑基的天雷也需要长老出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道只能是自己走?外门弟子在漫漫修炼之路的开头就如此堕怠,往后如何成大器!就算是块石头砸人还疼呢!”

      温清轩已经根据看到的,脑补好了这儿发生的事情。

      “……”温轲沉默了,他知道清轩指着骂的人是谁,想想以前清轩在仙尊面前乖顺十足的样子,温轲不自觉地看向江六,眼角猛然一抽,内心思绪繁乱。

      “……”江瑜逸也沉默了,他没想到一开始就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温清轩实则是嘴厉的人。他在内心默念静心咒,将浑身的不自在甩去,才干巴巴地回,“七长老教训的是。”

      温轲眼角又是一抽,这真是乱套了。

      “好了,清轩,毕竟是为师主动帮忙的。”温轲觉得不能这样下去,真的会出大问题的,急忙说,“这孩子自己也受了苦,就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江瑜逸听懂了温轲的话,将灵力压制到结丹期,内敛的灵力瞬间混乱,身体发抖,脸色苍白。

      温清轩瞥了一眼他,难怪之前没感知到灵力,原来是一直在压制,如此杂乱的灵力没吭声倒还是有点骨气,挥挥手,“退下吧。”

      江瑜逸乖巧退下。

      没人了,温清轩面色温和不少,“这孩子的突破天雷破坏力也太强了,我记得我在阁楼上还下了几个防御阵法的,怎么屋顶还没了。”

      “咳!为师的灵力不小心把阵法破了。”温轲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温清轩也没怀疑,“师尊,仙尊呢?”

      “仙尊和我谈完就离开了。”
      “哦。”温清轩听到这个答案不由拉拢了脑袋,很快他那棕黑色的眸子又闪闪发亮了,问:“那、那他明日还来吗?”

      “仙尊忙,就不来了。”

      “……好吧。”
      “清轩啊……”温清轩看向他的师尊,等待他继续往下说,但等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温轲长叹一声,“算了,回去休息吧。”

      温轲转过身,不再理会温清轩,只是注视着夕阳下被染红了的薄云。

      江瑜逸隐秘地离开了霄仑峰回到绛仙阁,勉强把体内因为抵挡天雷而紊乱的灵力抚平。

      说实话,抵挡天雷并不是那么容易,他使用的防御咒和法阵都是顶级的,在没有外物的辅佐下他只能用灵力作为媒介,九道天雷他和温轲一共布置了三个大阵、二十六个小阵才完全抵挡住,两人消耗的灵力颇多。也正是因为这个行为,温轲才会相信神识受损对他影响不大。

      现在温轲是信了,江瑜逸倒是尝到了神识受损的苦头,相信医师诊断是对的,要少用灵力。

      倒不是因为灵力会越用越少的原因,灵力能恢复,但身体会变冷,想来应是那所谓的寒髓。

      江瑜逸一咬牙,捏了个驭风诀,来到了温泉里,二话没说就跳了下去,盘腿而坐。

      铺满了火石而一直保持着适宜温度的温泉竟开始以江瑜逸为中心,水满在慢慢地结冰。

      他脸色苍白,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极度渴望着热源的出现。他反应过来是温轲提及过的寒髓复发,该死的,这寒髓原以为是小病,没想到是个折磨死人的怪病。

      神识受损,让他无法用识海里最纯粹的灵力压制寒髓,原本体内不断流转的大量灵力也可以压制,谁知天雷一劈,为保命消耗过多灵力,无法压制就导致寒髓复发。

      他明白了为什么“江瑜逸”会睡觉的时候用着暖玉了,也是帮助防止寒髓复发。

      他的眉毛上已有一层薄薄的冰霜,银白色的头发飘在水面上,冷气与热气交织,将这片温泉区域衬托的似仙境般飘渺。

      他在尽力吸纳天地灵气来补充自身消耗的灵力。
      发间的浮尘已经窜出来,在他的面前上跳下窜,似乎在着急。江瑜逸冻的全身麻木,连手臂也抬不起来,温泉的热度对他根本没有用。

      江瑜逸的思绪迟钝了很多,书里好像有过他寒髓复发的情景,是怎么解决来的?

      意识模糊,他连温泉瞬间结冰了都没发现,也没意识到池子里一阵一阵的破冰声与石头滚动的声音,眼前逐渐浮现一些场景。

      大雪纷飞,迷乱了他的双眼,失去了灵力,他只能一步一步走上霄仑峰,赤足的双脚被冻得通红,细小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脚掌,他是逃出来的。

      他回头望向的绛仙阁方向,罕见地露出自嘲而厌恶的神情,这个表情只是一瞬,随后又变回了淡漠。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那块石碑——诛魔碑。就算受到了暴虐,沾染了尘世之俗,他站着也仿佛能与天地相融,随时都会飞升。

      他面对着诛魔碑跪了下去,声音清冷,“罪人江瑜逸枉为仙尊,天下之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无能为力;罪人江瑜逸枉为师尊之徒,师兄惨死却无法为其厚葬,无法完成遗言;罪人江瑜逸枉为师父,徒弟入魔全然不知,更是德行不端,乱了辈分。教不严,师之惰!”

      一个人突然出现环抱住,声音温和带着缠绵的爱意,呼出的暖气拂过他的耳侧,“师尊跑过来是来赎罪的吗?你没罪,是我们大逆不道。”

      似乎是太冷了又似乎是因为敏感的耳朵,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颤抖,他撇过脸不愿看眼前这个男人。

      “师尊,我们在绛仙阁等你,记得好好包扎自己的脚,我们会心疼你的。”那人也不气,低笑一声后便离开了。

      画面陡然一转,他已经换好了衣物到达了绛仙阁,三个徒弟望向这个明明已经被玩弄了很久却仍然一副与世无争,面容清冷的师尊,不约而同露出如饿狼般的眼光。

      他们都太喜欢把高高在上的人扔到泥潭里把玩,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他们是魔,自然不会压抑内心,拼命撕咬着他的血与肉,他的呜咽、他的求饶换来了他们更剧烈的行为。

      三个人在结束后都很餍足,殊不知一时的大意与温暖的温柔乡将他们死死困住。江瑜逸疲倦而厌恶地审视着自己,褪去一身凌冽的寒意,淡色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三个徒弟确实把他拉入了凡间。

      诛魔碑、诛魔碑,何为诛魔碑?是悼念为诛魔献身的人吗?不全是,他听到有人说,诛魔碑更是用无数人的血镇压魔气的媒介。

      江瑜逸去往诛魔碑不仅仅是为了忏悔,也是为了结束错误。那个人没有骗他,诛魔碑里确实蕴含魔气。

      淡色的眼眸变得血红,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一样。他那洁白无瑕的双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地做诀,只要阵法完成,任谁也进不来。

      三个徒弟纵然成为魔道三首,也不过是大乘期,他如今就算被阵法吸收掉了灵气,神识也依然能容纳渡劫期的魔气。

      他们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自家师尊真会放下对魔修的痛恨,自己入了魔。

      阵法完成,江瑜逸迅速出手,不出三息,三人身上出现了数个致命伤,三个徒弟瞪大了眼睛。

      “你入魔了……”于羲启面容扭曲,不知是快死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怎么能!不行!唯独你不能入魔!”

      他用尽全力打出一道魔气,想要吞噬他的魔气。江瑜逸看了过来,魔气石沉大海。大乘期和渡劫期差距巨大,不然为何江瑜逸坐上仙尊之位的几百年,魔修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

      “你是在作践自己!”另一个面容英俊,浑身上下充斥男子气概的人愤愤道,连自己快死了也不顾。

      “我被你们作践的次数还少吗?”江瑜逸喃喃道,“你们不认为我会入魔,连阵法也不会压制魔气,这……确实是我的底线。”

      “但是……”他恍惚,“你们走上了歧路,我拉不回来了。”

      “师尊,求求你变回去,好不好?”只剩一口气的,长相出色,右眼角一颗黑痣的男子轻柔说着,想要将他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他,他的呼吸声渐渐微弱,“你不该是魔,你应该是仙尊。”

      他们很轻易地死了,阵法没有施法者,一直以来被压制的灵气在他的神识里和魔气打得不可开交。

      “我以为你们……会恨我。”江瑜逸的眼眸颜色变来变去的,为什么死前都让我不要入魔呢,他浑身赤裸着,带着无尽的罪孽,为他们一一合上眼帘。为什么死前都一直看着我呢?

      最终江瑜逸的眼眸变回了原样,他将他被囚禁后就一直作为他发簪的“浮尘”取了下来。

      “浮尘,杀了我,镇压魔气。”他在神识中对浮尘下达命令。

      浮尘的声音里带着哭声,“阿逸,我做不到。”

      他带着笑意看着浮尘,“你做得到,你是天下第一神剑,向来就是除魔卫道,如今我是魔,你就必须杀我。我相信你,浮尘,你做得到。”

      “阿逸,我不想让你死,我自诞生的上万年间,只有你……”浮尘哭得越来越大声了,“我不要离开你。”

      “浮尘,莫哭了。你就当还了我的心愿,你知道我很厌恶魔修,如今我成了魔修我只感到恶心,我也想自杀,但诛魔碑里的魔气如果无人封印或压制迟早会酿成大祸。”江瑜逸轻笑,“这可为难你了,得脏了你的剑。”

      弑主之剑,沾染上了罪恶的血,就算是神器也会被人唾弃,沦为魔道争抢的东西。

      “不脏,阿逸一点也不脏。”浮尘立刻反驳,怒道,“还是因为你的这三个白眼狼徒弟,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都是我的错。”江瑜逸轻声道,“浮尘,能死在你的剑下我很开心。”

      浮尘颤抖着听从他的话,江瑜逸释然一笑,这荒唐一生终于结束了。

      “对不起。”他默默留下一句话,不知是对徒弟说,还是对浮尘说。

      肮脏至极的血液染红了脚下的白玉,屋外大雪纷飞纯白的雪无论怎么下都进入不了这个地方,更无法掩盖纠缠的恶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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