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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鹤怕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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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剑熙凭借着年龄大、不要脸,光明正大地关注着秦晓说出话后仙尊的一举一动,毫无波澜地注视着远处的云雾,仿佛世间什么事情都无法掀动他的内心,依旧是如此不可高攀。
果然无论什么情况下,仙尊仍然是仙尊。
也是,仙尊如今看上去挺年轻,其实年龄也就比顾剑熙小一点,是同辈。虽然顾剑熙也可以换成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但他觉得这样没有威严,便选择了老头样。
“仙尊可以选择使用仙鹤,速度虽慢总比没有好。”顾剑熙提议。
“可。”
仙尊的视线落到顾剑熙身上,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总有股能杀了他的错觉。
若是能回到从前做一个一直能和他摆弄偶人快快乐乐的人该多好啊。
思及此处,顾剑熙越发浑身不适,为了避免和仙尊再多接触,顾剑熙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宝贝仙鹤,让它承载仙尊,无视了它在神识里不断辱骂他的话。
实在是忍受不了的顾剑熙反驳它:养你一世用你一时,要不是仙尊没有坐骑,也轮不到你,而且你以前又不是没让他骑过。
仙鹤瞬间就焉了:但仙尊真的很恐怖,我怕飞不好被他一刀砍了。
顾剑熙差点没被自己口水给呛死:……仙尊不会做这种事情,你放心。
落地的仙鹤只能趴下身子,乖顺地让仙尊坐上去。身后的秦晓也让自己的鲲鹏出来,只不过鲲鹏并非坐骑而是秦晓的本命灵兽。
江瑜逸欣赏着体态飘逸雅致,头顶一抹艳红的仙鹤,好看。这身躯比寻常仙鹤要大,整个人躺上去都可以,顾剑熙应该养的挺好。
仙鹤抖了抖身子:顾剑熙!他在盯我!
顾剑熙:你烦死了。
顾剑熙还是好心帮它一把,问江瑜逸,“仙尊,不知这剑意怎么处理?”从仙尊出来,也没见仙尊把剑意消散,仙尊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留下作为有缘人的机遇吧。”
仙鹤感觉被紧盯的目光没了,开心极了,但说完又感觉冷漠的目光看向了它,瞬间就焉了,话也不想说了。
顾剑熙没注意到仙鹤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仙尊终于要寻有缘人了吗?!天啊!铁树开花了!
谁都知道仙尊平生有三大厌:一,催收徒;二,碰他;三,聒噪。
就连一旁的秦晓都震惊了,仙尊从不将绝学授与他人,当年他还是仙门弟子,仙尊还未是仙尊的时候,便想拜他为师,但仙尊一口拒绝。
在各位大能论道的时候,也从未参与任何切磋,让他人能观摩。可以说,见过仙尊十成剑意的就只有已死之人,如今仙尊却大大方方把剑意作为机缘,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走。”
身体实在不适,江瑜逸不管这两人心里想着什么,不着痕迹地催促,同时,他也暗暗自嘲:也不知道以前自己干什么的,在人前这种疼痛也能忍受,怕不是道貌伟然的伪君子。
仙鹤扶起仙尊,秦晓让鲲鹏紧跟其后。
仙鹤在仙尊坐上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比以前轻多了。这念头一出,就被顾剑熙察觉,让它静心。
狂风把江瑜逸的头发吹得乱打他的脸,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整理了。
他看着仙鹤头上的一顶红,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柔顺的羽毛带来的舒适感让他心头一软。
轻声问:“你为何怕我?”
他想起了仙鹤见到他的时候,那股根本不受它控制的惧意与逃避。
“仙、仙尊,小鹤、鹤、鹤从未怕您。”仙鹤踉踉跄跄回应,差点都飞不稳了。
“……”江瑜逸心中疑惑,但还是照着书里写的,装出一副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我不怪你。”
仙鹤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仙尊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悲伤,线条优美的薄唇轻抿,往常凌冽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冰冷。
觉得演得差不多了,江瑜逸思考着接下来在这个世界里他该做什么,第一目标就是寻找记忆,把这身体还给原主;第二目标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根据书里的描写,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如果可以做好把那该死的结局修改了。
他一遍遍抚摸着仙鹤头顶的羽毛,全然没注意仙鹤害怕到发抖。
云崖山距离仙门甚远,就算是仙鹤也要花上五日时间,驭风诀或是御剑需花三日时间,但灵气消耗也是巨大,不然众长老也不会选择用禁术跃迁阵让他们直接到达仙尊的位置。
仙鹤和鲲鹏在期间休息了一日,共花六日到达仙门中仙尊所住地——绛仙阁,有秦晓在维持防窥法术,期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至于绛仙阁,其实只是用仙尊居住的绛仙阁之名代替了围绕绛仙阁修筑的一大块平地的总称,真正的绛仙阁只是一座楼。
江瑜逸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唇色发白,还吹了足足五日的冷风,浑身像被冻住了一样。
终于进入了书里描述的仙尊的绛仙阁,绛仙阁里有大阵,是最安全的,这让他一直以来紧绷的意识陡然一松,昏睡在仙鹤的背上。
一着陆,仙鹤才察觉身上的异样,急忙对着身后落地的人道:“仙尊昏迷了!”
一路上都在闭眼修行的秦晓瞬间睁开眼,利用驭风诀瞬间到达仙尊身侧。
“失礼了。”
秦晓用一丝灵力试探仙尊体内,灵力并没有被排斥,因为仙尊的所有灵力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秦晓的灵力在这时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嘎啦,还没干架来得要紧。
他不是医师,只能看出那么点。
他以为仙尊从昏迷中苏醒后能站起来就代表渡劫失败带来的后果好了不少,结果还是糟糕的!
“仙鹤,麻烦你去七长老的霄仑峰把药仙请过来。”
“好!”仙鹤自知这事急,没多说,就飞走了。
秦晓刚把仙尊用法术放到暖玉上,仙鹤就带着药仙来了,速度极快,就是可怜了药仙一副要吐的表情。
药仙不多言,直接上去把脉,眉头紧皱。
“灵力混乱,神识被毁大半,金丹……没了?”药仙自有独门绝技,能安然探索神识和金丹,若是秦晓去查,他会被立刻被杀。
“金丹没了?”秦晓也皱起眉,立刻否定,“不可能,仙尊灵力还在,金丹不可能没有。”
没了金丹,便没有灵力,这是常识。
“还有神识毁大半是怎么回事?”秦晓问。
“应是渡劫失败的后果。”药仙道,“你我都知渡劫自古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飞升,二是死亡。仙尊实力非凡,开辟了第三条路,就是如今的模样。金丹之事是我看岔了,仙尊拥有灵力,不可能没有金丹。”
药仙主动梳理仙尊体内的灵力,温和的灵力引导它们进入正确的轨道。
“近几个月我会一直帮仙尊引导灵力。”
“对了,七长老那里怎么样?”
“无碍,那孩子倔得很,强制医治了半个月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劳烦了。”
“不必,修道之人我只救仙尊和温清轩。”药仙冷淡道,似乎完全不把秦晓看在眼中。
“那你应该知道别把仙尊的事情泄露出去。”
“自然。”
江瑜逸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有个男孩坐在秋千上不断地央求娘帮忙推高,但不知为何,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此时,梦中只有他、秋千和一棵梧桐树,怪孤苦伶仃的。
江瑜逸走进梧桐树,男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他沉默了半刻,道,“我可以帮你。”
但男孩根本听不到,他得不到回应,只能自己默默地晃着秋千。
一晃又一晃,他慢慢抬起头,江瑜逸才发现梧桐树枝上赫然挂着一具女尸,秋千晃着,女尸也在晃着。
“娘!你和我一起荡秋千啦!”男孩看到这个女尸,笑得很开心,唱起了童谣,“摇啊摇,一荡荡过梧桐梢,摘朵白云怀中抱;摇啊摇,上上下下莫要怕,你看门槛家人躺……”
随着歌谣词语展现,原本单调的场景像是被泼上墨水般,梧桐树一下子给点燃了,女尸脚上不断留下鲜红的血液,正当江瑜逸想将目光注视到门槛处的时候。
“仙尊!”耳侧传来一遍遍的呼喊。
江瑜逸被声音唤醒,他睁开眼,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不知道比之前那副死样好了多少,一扫梦境的烦闷,整个人心情都好了。
“接下来是最后的疗程了,我施展针灸,需要仙尊醒着配合。”药仙见他苏醒便从身上掏出用布卷起来的各种长针,并对秦晓道,“你去把守大门,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秦晓立刻点头,抱着剑立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江瑜逸盯着针,沉默了。
他现在很想逃,但是,书里那么清冷的师尊怎么可能会怕针呢,他这个时候逃开会不会就直接被发现是冒牌的,然后被架到火堆上烤了啊。
心一横,江瑜逸面无表情问:“需要我做什么?”
药仙一愣,“上衣脱了,趴好,施针期间控制住自己,不要动用灵力。”
这话说的……江瑜逸只觉不妙,但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还是听从药仙的话。
头一低下,他就错过了药仙眼中的戏谑。
药仙格外认真,他的手测过每一寸身体,很快确定了第一个下手的地方。
当第一根针刺破江瑜逸皮肤的刹那,他全身肌肉紧绷起来,呼吸加重,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好痛,早知道就不顾一切逃走了。
药仙沉声提醒道,“不要动用灵力,让这些通过针调动起来的灵力去冲破淤血,有些暗伤是无法自愈的。”
此刻他的后背上已经扎了五根针。
“……好。”
江瑜逸原本还能虚撑起头部,第六针下去的时候,他身体已经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疼痛感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脑袋搁到了枕头上,脸上的骨头生疼。
第十二针,江瑜逸蹙眉,偏头咳出血。
咳出血是好事,药仙等待片刻慢慢收起针,神色并不轻松,明面上渡劫失败的伤随着时间流逝就能好,但他天生带着的病更严重了,第十根银针上居然有冻结的血液。
银针全部收起,江瑜逸疲倦地侧脸反躺在床上。
药仙内心轻叹一声,他施针的时候顺带测过这具身体是否被夺舍了,答案自然是没有。他作为一名医师,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弱,如今记忆的缺失、性格的再次变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仙尊仍需好好调养,不到万不得已别用灵力。”药仙道。
“……你到底是何人?”
青年,黑发,左侧扎着一揪麻花辫,不认识,书里也没描述。他身上浓烈的药香让他想吐,闻着都苦。
“在下卓凝,是位医师。”卓凝也不恼,倒是对失去记忆的江瑜逸充满兴趣,“从前我们经常过面的。”
听着这话,江瑜逸瞬间如临大敌,这人好像很熟悉“江瑜逸”。
卓凝逗够了,轻咳一声,“仙尊神识受损,记忆缺失实属正常。如若神识不恢复,这些记忆也无法恢复。”
“嗯。”江瑜逸有些尴尬,
“神识受损,牵连魂魄,过程不可逆,唯有寻些灵草才能稍微修复,等下我会将能医治的灵草写下。”卓凝犹豫了一下,“仙尊可知自己的金丹没了。”
江瑜逸一愣,读过心中那本书,自然知道金丹是进入金丹期后由自身灵力凝结而成的,但为何仙尊的金丹没了?不对啊,金丹没了,咋灵力还在,最重要的是书里的仙尊在没被关小黑屋前照样是天下无敌,之后爆发的魔界入侵事件里魔主还是仙尊打败的,怎么可能没金丹。
“不知。”他还是回应了卓凝。
“……金丹没了是件大事,我怀疑你体内剩余的灵力是不可恢复,用完便没了。”卓凝深吸一口气,“这话我不该讲,但还是要告诉仙尊,金丹之事不可告知任何人,就连我也不行,等会我会亲自把这些记忆从神识中剥离。”
“剥离记忆对你自身会造成严重后果,不必如此。”
“需要,你现在受伤了,我必须要确保你无碍。”卓凝用灵力写下了可以温养神识的几味灵药,“如果有人搜我神魂便会知道你有缺陷,那我岂不是害了你。我一介医修实力不强,又十分有名,很容易出事。”
江瑜逸还想说什么,但卓凝立刻将文字交付他后,二话没说,就剥离记忆,看得江瑜逸眉头一跳,这人为什么那么信任他,哦不对,信任的是仙尊。
剥完记忆的卓凝脸色苍白,“仙尊接下来好生静养即可,我先行告退。”
江瑜逸点点头,医嘱肯定听。
卓凝离开后,江瑜逸立刻一个支撑坐起,懒散地把手架在凸起的床沿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雕出的纹路。
扮演书里的仙尊自然没有难度,问题是那个结局该如何改变,他记得第一个徒弟就是在选拔外门弟子的会阖大赛上收的,那就坚决拒绝收徒不就行了。
那个叫卓凝的医师居然会为了仙尊而自觉剥离记忆,要知道剥离记忆就和篡改记忆一样,会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书里那三个逆徒没少做这种事。
还有那个一点也不好的梦,江瑜逸不自觉捏紧床沿,无来的烦躁之意涌上心头。
“轰!”身下的暖玉与床榻瞬间碎成渣渣。
江瑜逸:……床塌了,暖玉没了,有点冷。
哦,我好像明白怎么用灵力了,也不痛,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