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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上门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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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泡池设在辅楼,有室内的,也有露天的。水是真温泉水,从岩层下排除万难自己个拱出来,滚烫滚烫的,不像地热水是被人工抽取,温突突的没有灵气。
这温泉的源头刘红光去过,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山坡上是盘根错节的杂树林,辽东的植被以灌木为主,比不上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到处是参天大树。
天然形成的两个水窝里有热心人垒起石头,中间拉了一道帘子分开男女,当地的老百姓只搭块遮羞布泡在里面,黑黝黝的肌肤烫得通红,舒服惬意得嘴角上翘,头顶徐徐蒸腾着热气,一簇簇的,自不量力地要与林子里升起的山岚一决高下。
小孩子是呆不住的,他们嫌烫,所以来泡汤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他们安逸地坐在石阶上,有嘘嘘哈哈嚷着过瘾的,有天马行空高谈阔论的,有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还有兴致高涨放歌一曲的,每每少不了自称民俗家的污言秽语,不厌其烦地显摆自己知道啥是四大软四大硬,就算隔着帘子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骚气。
度假村的温泉水就出自这里,知情的人自然晓得是二茬水,不会像外地客人拿来煮饭吃。
刘红光洗浴之后站在走廊上凉快凉快,他透过打开的窗子望出去,夕阳酷似位美术大师,将多彩多姿的光辉撒遍山林大地,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梵高名画《红色葡萄园》那火一般的光线也普照到这里,哪儿哪儿都是灿烂的光芒。
“嘭”,远处传来燃放礼花的炸响声,他的视线被墙角挡住了,估摸应该在院子里。
天黑前可不是放礼花的时候,绚烂的焰火无法在染红的天宇下占到半点儿便宜。也许那是个心急的家伙,不管不顾任着性子,还好只有几声便沉寂了。
到了时间,他去餐厅吃晚饭,老同学带着孩子和林经理坐在一起、对面是林海的妹妹小溪,随后又来了保姆英子姐。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跟昨天的情况如出一辙。
餐厅门被猛得推开,马舒的老姨气哼哼地走了进来,用力地将椅子往外一拉,重重地坐到林大山的身边,“人都到齐了吧?上菜!开席!”她没好气地招呼着服务员,一样一样地把菜肴摆上桌。
这是在排练吗?走台的步伐和台词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刘红光看着好笑,她今天又要闹妖了。
果然,肖贵芳刚夹了个土豆咬上一口,便摔摔打打大放厥词了,矛头直指郭嘉琪,从几十年前与她父亲共事,他父亲是如何如何做出违法乱纪的勾当,再后来是讽刺她没脸没皮,捏造事实讹诈股份,还恬不知耻出卖色相,与林大山狼狈为奸,要霸占马家的财产。
别看老婆子上了年纪,却伶牙俐齿不减当年的威猛,郭嘉琪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只气得脸色煞白浑身直抖。
“老姨,你少说两句吧,挺大岁数还要脸不?你年轻时干的那些事缺德不缺德,简直不知羞耻,还觍着脸诋毁别人。小溪,把彤彤领你屋里去。”林经理怒气冲冲地指责她,同时扶着女朋友站起来,而他的妹妹领着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孩子出去了。
这下让肖贵芳恼羞成怒了,她转而对着林经理破口大骂起来。林大山不想与她纠缠,“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嘛。”他拉着郭嘉琪就要离开,可蛮横的老婆子堵住去路,非要把曲直说个明白。
气得满脸通红的男人用手拨拉她,却没想到对方就势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喊着“林大山动手打人啦”。林大山也不理她,带着郭嘉琪闯了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刘红光和英子姐将闹事者搀起来,老婆子还真动了气,气得手脚打颤,嘴唇发紫。
“刘先生,搭把手,我们把老姨送回去,她有心脏病,需要躺一会儿。”英子姐怕她出危险,于是请求刘红光帮忙。
把人送回房间后,保姆给老婆子喂了些水,让她静静地躺着平稳情绪,然后说这里没事了,刘红光可以去干自己的事儿啦。
当他走出房间,看到走廊上的灯都亮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如果说城里的夜是喧闹梦幻的,那么农村的夜却是恬静单纯的。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好去,回房间看电视吧。
他就住在老婆子房间的隔壁,另一边相邻的是郭嘉琪住过的,现在住着马舒。要不要去看看马舒呢,他犹豫了一下取消了刚刚的念头,还是不去了,整个下午就没听到风铃响,她一定是受到惊吓后身心疲惫,还在睡着呢。
他刚掏出门卡要打开房门,林经理锁着眉头从电梯里走出来,“小光,老姨怎么样啦?”
“还好,情绪稳定了,英子姐陪着她呢。”
林大山迟疑了片刻,对刘红光吐着苦水,“她们是水火不相容啊,我帮谁都不得好,都是让钱闹的。”他敲了敲便推门进去,大有负荆请罪的架势。
刘红光进了房间,换上拖鞋和睡衣,半躺在床上看电视。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吼大叫,一会儿的工夫,这又咋地了?刘红光赶紧站起来,还得去劝劝吧。可仔细一听,并不是肖贵芳的声音,而是个男人在喊。
他打开房门探出头去,走廊上没有人,声音是从一楼大厅传上来的。“别拦我,我要找你们的董事长,我知道她住在五楼,中间亮灯的那间。”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为什么事如此大动干戈呢?
西面隔着两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林小溪带着彤彤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光哥,楼下是谁在喊啊?”
小女孩踮着脚尖凑近楼梯口,小下巴用力兜兜着,鬼鬼祟祟像个偷地雷的,只差头上没兜着白布手巾。她走下去半层,然后快速地跑回来,“小姨,小姨,我看见了,是个小老头。”
接着,听那男人又喊,“姓马的,你给我出来!给我说清楚。你们也太欺负人啦,要赶尽杀绝呀?是设计好了的吧?这是不让人活啦,好啊,我程杰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咱们来个鱼死网破。”
“程老板,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啊,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是林经理在劝呢。
“我好好说什么?林大山,你个没骨气的,你爹是怎么死的?深仇大恨都就酒喝啦?还给人家当看家狗,脸都不要了。是马家小丫头让你陷害我的吧?设好套儿让我钻。我还以为你是好意,发善心,看我犯了风湿病腿疼,叫我来院子里采婆婆丁,就今天来了一次,便去派出所告状,说我往窗户外面扔死狗。你们有多歹毒啊!不是邻居小辛子作证,我就被带走啦。”
刘红光这才听出,原来是水果店的程老板啊,他一定是为了死狗的事上门来理论的。看他气成这样,难道真不是他干的?可那绳子的确是他的呀。
正当他想不出头绪之际,“嘭嘭嘭”,连珠炮似的礼花腾空而起,五彩缤纷地在小溪对岸绽放,有人在小广场放烟花呢。可能是摆放不正,或是燃放者不得要领,有好几次贴着楼体炸响,都有些担心崩坏了玻璃。
楼下的争执声被礼花声掩盖了,只能听见林大山在劝着,可无济于事,越劝对方越气愤,开始砸起东西来。
“光哥,我们下楼去看看吧。”林小溪大声嚷着,整层楼都能听见。
她平时说话细声慢语的,这怎么一反常态如此焦躁呢?刘红光瞬间明白了,她在担心争吵的一方,她的大哥呀。
这时,林大山在跟程杰强调着绳子,而水果店老板却一口咬定说绳子上午就丢了,篮子放在窗台上,不知哪个损贼给偷走了。
绳子丢了就是理由呀?刘红光头脑还是清晰的,说不定他有好几条这样的绳子呢。
林经理让他去派出所理论,自己没义务给他解释,拿死狗吓人是事实,绳子也是他的,度假村报警没有错。两个人谁也不服软,一个说是蓄意陷害,一个说是做贼心虚。
林小溪急着要下楼,还死活让刘红光跟着一起去。
“别急,我们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听,英子姐去劝了。”
确实像刘红光说的,楼下传来保姆的说话声。这时,燃放的礼花越来越稀疏啦,最后一点声息也没有了,显得争吵声愈加得火药味十足。
“她下楼啦?我们也下去看看吧。”林小溪急得上前拉他。
“英子姐一定是听到了呗,这么老大声整栋楼都能听见。她正劝着呢,人家也不听啊,我们去也没用。”这时,刘红光听到程杰在喊,还有肢体的对抗声,“那老头要上五楼了,要找马舒。看来得找人劝一劝,苏教授跟他处得不错。”他紧跑几步去敲老教授的房门,可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小姑娘又从缓步台跑回来,,兴奋地传递着最新的动态,“小姨,小姨,大山舅舅让保安把那人赶走啦。”
“走啦!早就应该赶走的,有意见去派出所说嘛,跑到这里撒泼算咋回事呀?那根绳子的确是他的,自己编的,他有最大的嫌疑。”刘红光看事情平息了,便与林小溪打个招呼,各自回房间了。
可没看上十分钟的电视,外面连吵吵带喊起来,“着火啦!董事长!快下楼!”这一声可听清楚啦。旋即听到了风铃声,是马舒开门出去了。
“小溪!五楼着火啦!”又听保姆去敲林小溪的房门。
真的着火啦!刘红光迅速跑出房间,明显闻到燃烧的焦糊烟味,须臾之间便有股股黑烟沿着楼梯弥漫下来。马舒和林小溪带着孩子还在等电梯呢,马舒用手使劲地摁亮了下行按键。
“苏教授!苏教授!着火啦!”是保姆在敲东面的房门,可敲了多下也没有回应。
“老姨出来了吗?”刘红光想着不能落下一个,他不等英子姐回答,就去敲隔壁的门。
保姆向他喊,“老姨不在房间里!”
火势迅猛,他当即一把抱起彤彤,对两个女人喊道:“不能坐电梯,以免被困住,赶紧走楼梯。”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电梯的楼层显示,它一动不动地停在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