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音》孪生年糕

22、卷二十一 不敢正视的东西

　　『安罗，是你在暗处窥伺他吗？』卡纳沉眉逼视着对面的男人。
　　『暗处窥伺？！我只能暗中窥伺……』男人悲伤地看着远处，喃喃地道，
　　『卡纳，你告诉我，我是明王是不是？』
　　『何出此问？』卡纳沉默一下，反问道。
　　『我是明王，白日光耀下的王，婆新从不介意我享受他的的任何一样东西，也知道他所喜欢的并不全是我所喜欢的，包括他的爱人，可是他却不允许我拥有任何一样他不喜欢的东西……我只能在暗中窥伺……』
　　『知道就不要再靠近小果！你居然偷看小果沐——』卡纳想想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哪里善良知礼的明王安罗做的事情。
　　『我从未如此焦急难耐，母后在世时，有对我说，世间万物，有明便有暗，有黑便有白，有表便有里，我和婆新都是王，可我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爱我爱的人！』
　　『因为你会爱，所以比起你，婆新更适合做王！』卡纳脸上呈现出不常有的严肃沉稳，『他可以与你分享，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爱人！爱人——是不能分享的！即使是你——安罗也一样！』
　　『卡……卡纳……』安罗有些诧异地看着，卡纳的话中像是隐藏了怒火，不由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小果？』
　　卡纳顿了顿，突然失笑——
　　『怎么可能……别忘记了，是你害怕婆新对小果不利，非要我陪着的！』
　　『说得是，卡纳怎么会喜欢男人呢……』安罗似乎也觉得好笑起来，完全忘记自己也从未喜欢过男人……

　　第五日的时候，秀秀抱着琴来找居分贝了。
　　没有人关心她是怎么想的，颜肥体胖，所以没有朋友，其他人且不必说，假意客套地与她说话全是她因为有个叫晏巢的哥哥。而唯一的亲人晏巢，也是个容易忽略别人的半吊子哥哥。
　　那日和居分贝说了些话，觉得自己和少年在某些地方很说得来，所以说好是要陪她唱歌的，便带着哥哥送她的琴前来。
　　居分贝对五弦琴并不很熟悉，拨起来也是时断时续。
　　而且尾指虽然还有些痛，但它还能动，还有知觉，这说明恢复得不错。所以只要音律平稳，不出现跨音幅度大的情况，尾指负担就不会太重。居分贝一边拨动琴弦一边乐观地安慰自己。
　　秀秀儿时所听的母亲的歌“木久”，究竟是不是被复原，居分贝不知道，秀秀也不知道。只要弹出来的曲子好听，两人都不在意。带着好玩的念头，“木久歌”被演绎出了好几个不同的曲调，就如同为断臂的维纳斯续臂一般。
　　至于教人唱歌，居分贝可不是行家。但他在大师手下学习时，有几次被叫去为演唱者练习伴奏的机会，就算不能对秀秀做些专业的指点，至少也能修正她那些奇怪的音阶。

　　而且居分贝看见秀秀的时候，就知道文姑又是去了抱琴先生晏巢的府上，让抑郁中的大胡子立刻心情舒畅。
　　文姑相貌秀丽，性情温和，又是妙手堂的掌堂，人人称赞的国手，早就该嫁人生子。虽然有不少男人喜欢她，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娶她的。天部的媒婆们在说亲的时候总是会拿文姑做例子，说某某家的姑娘虽然不美，虽然年龄稍大了一些，虽然家里有个病在床上的老娘，但你是想找妙手堂的掌堂呢，还是找这位姑娘，所有被问到的男人都选择的是后者。
　　和比丈夫更光耀的女人成亲，姑娘美不美没关系，游易允许一夫多妻，娶个美的就可以；年龄大不大没关系，只要能生孩子，住持家事就好。有没有钱更没关系，妙手堂是虽然生意不错，但钱在掌权的老婆手里等于没有，还会被人嗤笑。
　　文姑在流言蜚语，比较选择后，有只能看看不愿摸的少女，最终变成更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只有晏巢是喜欢她的，而且喜欢了很多年……
　　“原来你大哥年少时曾投入妙手堂做学徒，只因被文姑的爹爹骂了一句，发誓这辈子再绝不向文姑他爹低头，现在即使功成名就，还是对曾待他如亲的文姑念念不忘。”居分贝将秀秀的话总结起来，大概知道了别扭的大胡子为何爱在心头口难开。若是娶了文姑，毫无疑问，成亲当天就得向身为丈人的老堂主低头称爹！
　　“小果，多谢你。若不是你找这样的契机，文姐姐再不忌旁人眼光，也不好意思再进我家大门，大哥他定会此次为口无遮拦后悔莫及。”秀秀感激道。
　　“没关系没关系，喜欢你大哥的姑娘家多得很，本可以找到更年轻美貌的姑娘，但他却不嫌弃文姐姐比他年长，而且他虽然对别人凶，但对文姐姐却是尽心的。文姐姐心好，待我更好，我自然不会拆她姻缘。而且文姐姐好像也不讨厌大胡子……”居分贝确实也是为文姑着急。
　　一个三十七还没出嫁的老姑娘在这个世界，若是寻常人家，估计早被议论得脊梁骨都被戳断。
　　“反过来想，我倒是更想见见文姐姐的爹！”就居分贝看来，那位让文姑继承衣钵的文老爷子才真正是个了不起的老头子，应该会很有趣。
　　“下次秀秀陪你去，其实文伯伯人很好，不知为何，就是和大哥亲近不来。”秀秀发愁似的苦恼道。
　　“那是大胡子的人品问题！”是大胡子的心高到连为爱人低头的勇气都没有了，真是欠扁的家伙！居分贝哼道。
　　秀秀听了倒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出声来，道：“文姐姐把你的话传给我大哥了，大哥听了很不服气，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卯足劲要做六弦琴呢，把从王那里看见的异琴都忘记了。”
　　“异琴？”居分贝心里一震，该不会是……“是什么样的琴？”
　　“不知王是从何处得来的，我大哥有幸被召去见识到，据大哥说，是从未见过的式样，约一尺一寸多些，四根弦，制工细致精确，是罕见的琴，大哥回来就想仿制一把，可惜……”秀秀迟疑皱了皱眉。
　　“可惜？瓦狄娜它——”居分贝赶紧刹口，沉住气，沉住气，他知道瓦狄娜在他逃出游易番市的时候，落入了埃及甲虫的手里，但若是让甲虫知道有了要挟自己的本钱的话，别说瓦狄娜讨不回来，自己也危险。
　　“瓦……那”秀秀疑惑地看着居分贝。
　　居分贝赶紧插科打诨，支开话题。“走神了，继续继续！”
　　“噢，可惜的是，总不能奏出好听的声音，即便是鸿妃亲自弹奏，也难免发出刺耳的声音，想来还是太陌生。”秀秀说道。
　　“……”那是当然的，居分贝心想，号称乐器女王的小提琴怎么可能被轻易驾驭，尤其被拿走的还是瓦狄娜——真实年龄八十八，但性子却有着和纯情少女一样的别扭。
　　不管是谁招惹瓦狄娜，第二次肯定就讨不着便宜了。居分贝可不认为，一个八十八岁的老妖精会乖乖听话，以他的经验，被生手动过一回，音就会偏离，若是一天一次计算，不出三天，至少会偏八分之一拍，这还是状况好的。
　　“完美的情人啊，是不忠诚的拍档，她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但一旦在一起，却是最赏心悦目的合拍……”居分贝低着头拨琴，嘴里喃喃地道。
　　“唉？你在说什么？”秀秀问道。什么情人，合拍的。
　　“没有……”秀秀自然不会懂，居分贝只自顾自地笑笑。
　　“可是小果，适才你念什么情人什么拍档的时候，声音很好听，柔和悠远，而且你弹奏的曲子，带着些许忧伤，配在一起正合适……难道说这就是你说的合拍？”
　　“曲子？什么曲子？！”居分贝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喃喃细语的时候，手指习惯性地拨动着。
　　“就是适才你弹奏的那个……那是什么曲子？”秀秀回想着哼了两句又道，“不过很奇怪啊，最后两句变了，好像不是同个曲子……”
　　居分贝却愣住了……
　　尽管他期待真实，但还是喜欢生活在谎言里，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会唱歌的泰迪，我是一只小鸭子，是谎言，Dolls and dancing bear，是真实……买错了，不，或许不是错……他不会给我买错礼物的……”居分贝反手捂向后腰……
　　后腰的伤口开始和脉搏一样跳动，传来阵阵刺痛，那已经是近七年的伤口啊，应该不会再痛才对。
　　所以痛的早已不是身体的伤口，从未愈合的是他心中的伤口……是他选择逃避的东西……

　　黑暗中的自己睁大着眼睛，透过门缝看着灯火昏暗中的男人露出傲慢冷酷的笑意——
　　『我——需要新鲜的东西，所以留下他正好备用……』

　　……
　　泪水渐渐漫出眼眶，落在手背上……
　　“不要吃我，我不是食物……我是人……我……想活着……幸福地活着……”
　　居分贝颤抖唇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