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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老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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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算是安抚下来了。
他要跟着,瑶果儿也没法阻拦,默默抬眼瞥了他一眼,他神色已经恢复了常色,又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轻佻人。
“你别盯着我看,你得找路。”他那双眼跟要将自己盯出洞一般。
这儿虽是繁花似锦,但迷人眼,走着走着,仿若陷了进去,找不到方向。看多了,就觉得处处的花开都开得一模一样,路走过又似乎没走过,头晕眼花的,累死人。
瑶果儿掏出怀中的方帕系在树干上,朝前走上一盏茶的时间,果不其然,两人又绕回了原地。
她蹙眉看向檀佑,有几分嗔怪:“你分明知道我们在绕路,为何不说。”
他次次都好整以暇地瞧着瑶果儿跟无头苍蝇一般走了一圈又一圈。
檀佑微点了下头:“你也没问我。”
那她方才让他找路是对狗说的?
“求求我,求我,我带你出去。”他抬抬下巴,在这将人等着。
就一个迷宫,她没蠢到还需要求人。
瑶果儿转身就走,没多看上他一眼。
方才所走的一道路所经过的岩石干燥而又光滑,想来他们一直是朝着南面在走。瑶果儿再走向另一面,路虽是坎坷了些,但另一面的岩石布满了青苔,这是北面。
方才进来时,有一处土堆,蚂蚁的洞口大多是朝着南方,而她进来一直是在朝着洞口的方向在走。
一直朝着南面走,她就算是进入了迷宫的深处,蔷薇墙深处有一棵乌桕,这应该就是迷宫的中心处。乌桕喜光,如今秋日已成夕阳色。树木密集一面为南,反之为北。
到此处,四面八方都是路。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走,以为不会绕路,但这的地形在变,她若是一直一成不变,只会被这路形绕进去。
真是奇。瑶果儿心中咯噔了一下,这儿的路就像是一个个分开的板块,竟然会随着人走的方向改变。
她以为自己一直在朝南走,但这条路一直在将她往北引。或许她如今转过身,一直往入口处走,反其道而行,朝北,指不定能够绕出这个漩涡。
她微微仰头瞧着茂密的树枝,檀佑转头将她瞧着。
她想得认真,夕阳照在脸颊上,这般看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眉头微微蹙着,小脸如玉,眼眸如珠。世家养大的孩子,内心坚强,临危不乱,有股潜意识的狠劲,永不屈服,确实是世间少有。
这也是瑶果儿身上最为诱人的一点。她有明确的思想,看似温柔清淡,好亲近易交道,但想要真正走进她的内心深处,尤为不易。
她会权衡利弊,会精准地抛弃束缚和困扰,胆子大做事绝,不动声色之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就像是从小畅游在深海之中的鱼,常与天下险恶之物打交道,你来告诉我,她天真无邪?岂不是笑话。
她突然抓住了檀佑的手腕,手指向相反的方向:“走这边。”
很聪明,不要任何人点破,她自己能够看出异常。
檀佑老老实实地让她拉着走。
出了这个绕圈,眼前便出现了一座花楼。
但似乎仅仅是限制于高楼外的风格,推开屋门,里面是一片废墟。朽木灰尘蜘蛛网,瞧着就像是几百年都没人进入过的地方。
还很黑,这楼里面完全没有一缕阳光的射入,唯独稀稀拉拉的几根蜡烛在角落处亮着。
她朝前一步,檀佑就将人一把拽了回去。
“咯吱”一声,脚下的一块木板掉了下去,这就如同掉入了深渊,听不见丝毫的回声。
瑶果儿朝下看去,她以为自己是在第一层,如今看来,地下不知道还有多深。若是方才她同这木板一起摔下去,想来现在已经是四分五裂,血肉模糊了。
“脚下路好生瞧着。”他又是将人往后拉了好几步,走上旁点亮一盏提灯,再走来递到了瑶果儿手里。
“要不,你跳下去试一试。”
瑶果儿抬高手中的提灯,照亮了檀佑的整张脸:“虽是看着深不见底,也不过是个虚幻。”
初瞧是觉得害怕,但如今再看,哪哪都不对劲。
当真是往下有着空洞,那这些烛光应当是能够依稀照射得了边缘的模糊。可这烛光在脚下这一道路就直接如同割断一般,毫无过渡。
苏清野很是擅长这些能工巧匠,想来做这些机关之事对于他来说,不难。
“我虽是不会,但瞧过不少,你何必如此吓唬我。”瑶果儿扯了扯嘴,朝旁走去。
屋子里做得压抑,摇摇欲坠的水晶灯,没亮,但每一颗蒙灰的紫色水晶都能看出是宝物。
“既然不怕,跳下去瞧瞧又如何。”
身后的声音传来,说着,没等人反应过来,瑶果儿手腕就被人拉上,双脚直接朝这片黑中跑去。
没有预想之中的坠落,每一步都踩在了实地上,瑶果儿原是还有些余悸,但呼吸停滞到一步一步的震惊。
因为他们两人的踏入,脚下的一片黑开始被那烛火渲染上,还是昏暗,但场面庞大,像是话本子中那吸人血见不得光的老巢。
一盏连着一盏的紫色水晶吊灯压迫在头顶,倒影在脚上的玻璃上,上下呼应,将人夹杂在其中,逃不掉的宿命感。
透明的花窗,金丝勾边,如同看不透的八卦图又如同一朵连着一朵的彼岸花,窒息在灰蒙蒙的空间之中将人麻痹着。
檀佑挺拔高大的身影渡上一层光边,他背对着,随后侧转过身。瓷白的皮肤,鼻高唇薄,整个人风流倜傥,两手慵懒而又端庄地一摊,神采飞扬,阴影下,看不清眉眼的细节,多上一分的神秘和危险。
难怪他平日里鲜少穿这般深色的衣裙,这一穿,哪还有之前那般平易近人的气质。
“活着,不是吗。”
他神色悠闲,做事总比瑶果儿脑子反应的要快,人是活着,但神差点被吓飞了。
阖上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瑶果儿抬手理了理身旁的一缕墨发。她未束发,披散着,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板精致。
“我若是输了,你便替我去舞一曲。”有好声没好气,擦肩而过时还故意将他一撞。
骄纵的很。檀佑跟上她,两人一同走上这条精致昏暗的长廊上,玻璃路上还有着两人衣衫相擦的身影。
檀佑:“放心,输不了。”
瑶果儿:“你知道怎么,你知道出去的路?那你告诉我。”
瑶果儿停下脚步,将人拦住。人不大,说风就是雨,想要什么要什么。
“好歹遵守规则,你同他玩,怎么还作弊。”他眼神玩味,仿若这座老巢的主人,气质相符,一样的恶劣。
瑶果儿不疾不徐:“规则,是个遵守规则的人指定的,我又不是。你看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遵守过规则。”
此话不假,在旁人循规蹈矩,上学堂、考功名、为往后铺路又或是为家分担时,她瑶果儿能够休掉学业满山水地跑;在旁人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她能够不为任何名利而担忧;在女子需得贤良淑德又或是跳出条条框框走出自我时,她能够在绝好的环境中做到知书达理,但却无人敢对她有丝毫的束缚,我行我素,万事由心。
规矩,是为普通人安排的一条渐渐往上走的路。但对于站在高位的人,规矩,是用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