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狮的陷阱》朝沙

5、第 5 章

　　罗杰指的自然不是地面车的自动驾驶，在脑机意识接入技术实现之前，开车的人还是需要一本驾驶证的。

　　还没等季桉回答，罗杰又改了主意，将钥匙抛向了鲍勃，“算了，下次再领教你的技术，鲍勃，你来开车。”

　　“玛丽莲医生给这头夜魔初步分型定级为C型成熟体，我以前遇到过这种，单人应对还是有一点压力的。

　　这一票我拿九成信用点，小子，你有意见吗？”

　　不包括周边的卫星城，海姆区的陆地总表面积都达到了八十九万平方公里，共计四亿人口。
　　夜警部队要负责辖区内二十六个区块，势必工作量极度饱和。

　　所以每个月除了巡翼系统自动分配的个人及团队合作任务外，达到一定工作强度后，每位夜警战士溢出的工作量都能拿到奖金，金额根据勤务处联邦医官们对怪物的分型定级来计算。

　　这也是夜警队被其余警种的同事戏称为雇佣兵的原因。
　　战士们的薪资水平并不高，但奖金却不低，他们绝大多数收入都是靠着丰厚的赏金得来的。

　　现在是月末，罗杰中士就是在做他的赏金任务。
　　鲍勃与他合作过几次，过程还算愉快。而“菜鸟”是在他挑中鲍勃后，临时被队长给硬塞过来的。

　　新人没话语权，鲍勃却一口答应。

　　“一成你也答应？”

　　鲍勃当月的工作量也已经达标了，为这么点赏金还继续卖命，在季桉眼中不由留下了一个好欺负的面人形象。

　　“不然呢？”

　　走出昏暗的旧式公寓楼，摘掉沾上尸臭味的口罩，鲍勃脸上的表情在日光下终于显露出愁容来。

　　“我的车被超波爆炸切割成了碎块，修都没法修，‘达西’也炸出故障被送去了研究院。

　　不答应罗杰中士的话，只怕我下个月的车贷信用点分期还款都付不起了。”

　　闻言，祸害了那辆豪车的罪魁祸首有些心虚，当然，只有一点点。

　　季桉摸了摸鼻子，钻进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警用巡逻车里，“所以说人还是要留有存款应急，月光不可取啊……”

　　——

　　怪物通常有三个阶段，分化初期，狂暴期以及分化完成后的成熟体时期。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真正处于成熟阶段的怪物才能称之为夜魔。

　　而夜魔种类又从A至E分为五种类型，分型只表明类别，不代表实力。

　　就像那些上了联邦通缉令黑名单的凶徒，前一天还驾驶飞车杀了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成功逃脱追捕，第二天就因发生一点小口角，被某个住在废街黑巷里的小混混冷不丁割了喉抛尸在下水道排污口，让认出他尸体的流浪汉拿去领了赏金。

　　昨天通过车载系统黑入机甲智能抢走“达西”的托克，按分型算只是处于分化初期的A型夜魔。
　　但A型体拥有将意识直接接入网络黑进任何系统的能力，这种分型的怪物，是极为罕见麻烦又极其稀缺的研究材料。

　　作为联邦研究院机密的多用型战斗机甲，就是根据这样的A型成熟体怪物研发出来的。
　　这也导致夜警机甲的产量一直跟不上去，每个都会级辖区都是损毁一台就少一台。

　　高空轨道上，浮轨飞车经系统调度，沿着既定轨道于林立高耸的大厦间迅疾穿行。
　　而轨道上震动发射出来的低频声波则引导着城市中滑翔的飞鸟，让它们安全绕过轨道，避免了迎面撞来的危险。

　　地面车流井然有序，如河道上奔涌的流水般穿行无阻，在城市地表横竖交织成一张整齐的大网。

　　警用陆空巡逻车就在浮轨与地面之间的低空中，正以游行般的速度径直飞行前进。

　　罗杰中士坐在副驾上，手里托着他那台表面光洁的椭圆球形机甲芯片载体，金属球此时又分开成上下两个半球，中间是怪物的全息投射影像。

　　巡逻车就是在朝着这个怪物投影行动的方向前进。

　　鲍勃打开了半自动驾驶程序，往下方交汇的车流里张望。

　　“循着‘螳螂’的追踪路线，那家伙应该是从北塞街区过来的，绕进6972号公路行驶一段后，汇入了穆兰大道。

　　所以这几分钟内经过大环岛的车里，必定有一辆载着那头成熟体夜魔。

　　我已经联系上了交管系统，他们会调取环岛监控，将车牌号跟最近一小时从北塞街区进入6972号公路的车辆对比，缩小嫌疑范围……”

　　罗杰托着自己那台机甲芯片载体，食指轻轻敲了敲金属球的下半部分。
　　“螳螂”立刻发出一声嗡鸣，上半边的球体旋转起来，像是在回应管理员。

　　“穆兰大道是北区几条主干道之一，就算缩小范围，嫌疑车辆的数量也能逼近三位数。

　　做好心理准备吧，鲍勃，咱们今天估计要耗在这头不听话的‘小狗’身上了。”

　　罗杰从后视镜里瞧向后排，“喂，‘菜鸟’，事先说好了，如果今晚需要加班，我也不会分你赏金。”

　　季桉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他一眼后望向窗外，“随便你，先生，反正我也不准备加班……”

　　她声音突然停住，停顿一瞬后出声问：“从十四号废街去往北部停尸房，也要经过这条路线？”

　　罗杰循着她的目光朝下望去，瞧见了大环岛车流里那辆运送公寓受害者尸体的地面车。

　　“北部停尸房不从穆兰大道走，在另一个方向。

　　不过这是涉及怪物的案子，归夜警队管，所以尸体会被送去联邦医学中心，交由那儿的法医实验室进行解剖——噢该死，可别是我想的那样！”

　　鲍勃已经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拨给了接警控制台，他语气急促，像是在自言自语，“放心，医学中心有自己的专用通讯联络频道，只需两步转接我们就能联系到玛丽莲小姐……”

　　穆兰大道的大环岛内外共有八条同向行驶的单行车道，十六个出口，高峰期时每分钟就有近三千辆地面车从环岛驶进驶出。
　　每当车辆经过这里，绝大多数司机都会选择自动驾驶，让环岛中枢的智能导流系统接管控制车辆的通行。

　　毕竟这种时候，计算机算出来的路径、时速及通行效率，可比人类要高明得多。

　　医学中心的押运车此时也不例外。

　　钢铁洪流里，隔着一面金属厢壁，助理机器人和尸体一起呆在车厢内，玛丽莲医官坐在司机旁边，正在与医学中心的上司通话。

　　耳机里传来一个磁柔动听的女人声音，“确定赶不回来？那我让贺顿医生代替你上会了？”

　　玛丽莲有些抓狂，不甘心道：“便宜那家伙了！”

　　通讯器另一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说你工作上的竞争对手，而不是在一起两年的男友。”

　　“本来就是，我才是第一作者，结果要他这个通讯作者代替我在全息交流会上露面领奖发表感言，这叫什么事啊？

　　都怪一队的那个新人，还苏黎汉莫大学高材生呢！就她能干，就她知道在系统上登记勤务支援，把联邦医官当成一群清闲没正职只为他们服务待命的法医看……”

　　对面的女声缓言安慰道：“你也不能怪他们，中心与政府的合作条款里的确囊括了这部分工作内容，医疗处任职的联邦医官不仅要为夜警队提供医疗救援，法医评估部分的协助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只不过医官的工作实在太忙，尤其是在这种世界级先进水平的医疗科研中心工作的研究者，科研任务更是繁重。

　　除非必要，夜警队是不会轻易打扰他们的。
　　也只有鲁莽的愣头青才会在系统里申请让值班的正职医官随行出现场，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出来。

　　“值班表是我昨天新排的，本想让你今天在医疗处值班空出时间来参会，明天就能放假休息庆功，没料到遇上了夜警巡翼系统的调令。

　　这是联邦政府系统的指令，优先级太高，我也没办法帮你绕过去。”

　　玛丽莲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老板。除非我不想要下一季度的科研经费，不然今天哪怕断腿了都得爬过来……所以我才讨厌那些新人。”

　　手机对面的女人处理着手头的工作，耳垂上悬吊的两枚蓝宝石耳环剔透晶莹，衬得红唇饱满热烈且鲜艳。

　　她闲聊道：“所以，用系统调令将你叫去的，是夜警队那个拿自制超波炸弹把‘达西’炸出故障的新人？听说她可是陈瑜在‘红名单’里找的天才。”

　　联邦对特殊人才实行秘密监控的“红名单”？

　　玛丽莲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机，朝座位另一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政府还真有这么个项目啊？”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流言。

　　“的确有，但不是都市传说里有意夸大编造的阴谋论所发散的那样。

　　‘红名单’原本只是财阀集团投资高校联盟建立的一个数据库项目，里面专门收录了一些在联邦顶级高校中就读的人才名录。

　　能列入其中的都是在读期间，于某些领域表现极其出色、被认为值得重视提前笼络的天才学生。

　　但由于这个项目涉及公民隐私，后来就被保密局以国土安全名义接手了。
　　不过出于某种目的，‘红名单’项目目前还未被政府叫停……”

　　桌面光屏响起提示音，被玛丽莲称呼为“老板”的女人点开了旁边一直闪动却没打开的消息栏。

　　排头映入眼帘的头像是一只色彩缤纷艳丽、戴了宽檐礼帽和墨镜的油画小狗，在一众未读消息里分外惹眼醒目。

　　[……对啊，浮轨飞车速度很快，我一会儿就到指示的工作地点了。
　　不过昨天接我那位同事车坏掉了，他搭乘的地轨交通，我得等等他。]

　　[见到了另一位同事，发型很别致，让我有点不礼貌地想到了甜甜圈。

　　你一般几点吃午饭？好饿，我能去找你再蹭一顿饭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推荐给我一个你附近的地址嘛，我去找点吃的。

　　我现在在北部地区，所处环境有点糟糕，没看见什么餐厅，售卖食物的好像只有街头停放的几辆自助快餐售卖车……]

　　[姐姐，我想到和你结婚的缺点了，那就是度不成蜜月。
　　可婚假放着不休多可惜啊，要不我们下个月挑几天，一起出去玩？]

　　嚷嚷着想放婚假的小家伙，你才上了几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