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还要人吗》叶底花

8、示好

　　俞白第一次感受到言语给人带来的恶意并不比棍棒刀枪来的轻。就这一句话一夜之间改变了他的生活。

　　江祁原本乐呵呵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厌恶，他松开搂着俞白肩膀的手，嫌弃的在裤子上不停的擦着，嘴里说着他这辈子都快骂完的脏话。

　　那天起，变态，恶心，死基佬，欠操的玩意儿一直跟随着俞白，只要有熟人的地方这些话就会无孔不入。那一刻起俞白觉得世界上传播最快肯定就是流言蜚语。

　　上班的同事朝他吐口水，把一切恶心的东西都塞进了他的更衣柜，有剩饭剩菜，有用过的卫生巾，甚至是狗屎。

　　他们像是站在道德的置高点要制裁俞白的上帝，以一切对待一个畜生的方式对待着他。俞白忍无可忍揍了他们，离开了那家面包店。

　　原以为社会对他的恶意能挡在家的避风港门外，谁承想父母把他当成了神经病，甚至要亲手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他们觉得只要是病就有能治好的一天。唯一的避风港也坍塌了，俞白只能逃，他连夜收拾东西躲进了南下的火车。

　　他辗转过几个城市，最终在C市的公交车上看到了M°面包店的海报，于是他就上了招聘网站找到了这家店，拨通了那个联系的号码，接电话的正是现在坐在他身边告诉自己他要离开去日本的许灼。

　　俞白并不想当什么主管，他只想远离B市，远离那个视他为魑魅魍魉的一群人，就是因为他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许哥，我可能胜任不了……”俞白面无表情的说。

　　许灼原本是想夸夸他的，顺便提一嘴他格格不入的性格，并没想给他太多压力，但俞白明显看起来沮丧了不少，他多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你也别太有压力，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许灼宽慰的说。

　　这时周志伟起身问着许灼，“许大师，该回去了吧，明早不是还要跑步。” 桌上的一群人不可思议的起哄揶揄道,“呦呵，想不到一向懒散的大个居然也有这么自律的时候！”

　　“滚！老子我一向自律！” 说实话许灼对于周志伟迷上晨跑这件事也很意外，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坚持了下来。

　　随即许灼也起身，“走吧，也不早了。”

　　随着一阵凳子往后移的声音，众人三三两两坐上出租车消失在了夜色中。许灼和宿舍的人搀扶着跌跌撞撞的陈川一起坐上了一辆车，五个人大老爷们坐一辆车那是真挤。

　　原本许灼让俞白单独坐副驾驶的，没想到他把位置让给了周志伟，理由是周志伟比较高，挤在后面会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周志伟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坐上副驾驶时还回过头说了一句“谢了。” 俞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许灼在一旁笑的欣慰，但是坐上车时他就笑不出来了。后座坐着他和俞白还有孙衡和陈川，要知道陈川可是160斤的胖子，还是喝的不省人事的胖子。

　　他和俞白都快挤到脸贴脸的程度，偏偏这个司机开车还是个喜欢装逼的，一会一个急刹，一会猛的转弯，他的头都不知道和俞白的头结结实实的撞了多少下，肩膀就更不用说了，估计下车时离变形也不远了。

　　他偷瞄俞白一眼时见他脸一直朝着窗外，看不清表情，但他还是从车窗玻璃反射的倒影看到了他不是太好的脸色，和一直紧紧攥着拳头。

　　另一边靠窗的孙衡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比较瘦小但奈何被陈川这个喝醉的胖子一直靠着，司机猛转弯的时候他的脸直接被陈川挤到贴在的玻璃上变了形。

　　他一路上都在小声嘀咕着“死胖子离他远点！”因为陈川身上的酒味重到能把人直接熏死。一瓶啤酒都能喝成这样的估计除了陈川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们四人在后座的画面俨然一副人在囧途电影里中巴车上的场景，生无可恋。这边好不容易下了车，那边俞白和孙衡扶着陈川就被他吐了一裤子，那场面简直了。

　　俞白皱着眉头脸上嫌弃的表情让许灼有种陈川活不过今晚的感觉，孙衡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脚印已经毫不留情的留在了陈川身上，“卧槽！死胖子你他妈赔我裤子！” 一向有洁癖的孙衡看到裤子上的呕吐物都有种要自断双腿的冲动。

　　陈川就这么被俞白和孙衡扔在了小区门口的地上，最终还是许灼和周志伟扶着他进了宿舍。

　　第二天凌晨许灼照常依次叫醒了俞白和周志伟，他们俩跟着许灼跑了半个月已经能从最初走走停停的五公里进步到了十公里。

　　许灼见他们俩状态不错就怂恿他们和他一起报名马拉松，俞白倒是爽快答应了，周志伟就犹豫了，他没跑过21公里，生怕折在了半路上。

　　许灼告诉他一起参赛的有好多美女时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声称到时候就算是爬也会爬到终点。

　　三人吃完早餐时俞白非要抢着付钱，许灼都快忘了这小子发工资了，最后也就随了他的意。

　　一早上的面包房都是叮叮咣咣铲烤盘的声音，一群还在睡梦中的小伙子懒洋洋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有的甚至闭着眼睛搓着面团，等感觉到扁塌的面团在手心里搓成了立挺的圆球才艰难的睁开困倦的眼皮，把搓好的面团按照4×8的规格摆到烤盘里塞进了醒发箱。

　　看来昨晚的一顿饭大家的酒意还没散，这边热火朝天的干了40分钟了陈川才挺着个肚子两手痛苦的撑在腰上进了面包房。

　　“胖子，迟到了！”

　　“每个月发工资的第二天胖子准迟到，这都快成了面包房的定律了。”

　　“小胖，这个月的全勤又没了！”许灼在一旁打趣道，大家都心知肚明许灼很少会记他们迟到，偶尔一次的迟到他都直接用他们加班的时间抵掉了，保住了他们的全勤。

　　陈川一副事后问罪的语气质问着面包房的众人，“你们昨晚是不是趁我喝醉群殴我了？我他妈一觉醒来浑身酸痛，跟被人打了一样。”

　　这时俞白从他身边经过被他拉住，“俞白，整个面包房我只相信你，昨晚他们是不是揍我了？”

　　俞白眉头微蹙，像是想到了昨晚扔掉的那条裤子，他摇摇头说，“不是他们，是我。”

　　“我靠！俞白，你变了！你怎么能这么暴力？我招你惹你还是睡了你女人了？”陈川一脸错愕的等着俞白的解释。

　　没等俞白开口，孙衡从开丹麦的小房间走出来狠狠拍了一下陈川的头，“不是俞白揍的，你应该庆幸我还让你活着，不仅如此，你他妈还要赔我俩的裤子！”

　　陈川被孙衡一顿怒不可遏的指责后才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原本颐指气使的气焰悄悄落下，他识趣的闭了嘴躲到了最角落的打面机旁边闷头干活。

　　这时卖场的服务员苗苗羞涩的走到正在整形的俞白身边，把一盒寿司放在他面前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说，“俞白，这……这是我自己做的，给你……尝尝。”

　　还没等俞白反应过来，面包房的众人就打趣地起哄，“欧呦，这长的帅就是不一样，还有人做爱心早餐拉！”

　　“苗苗，我们也想吃怎么办？”

　　服务员苗苗肉嘟嘟的脸被一帮大老爷们的打趣刷的就红了，低着头不敢直视俞白。陈川见状毫不客气的打开盒子，拿起寿司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鼓着腮帮子含糊的说，“苗苗你可太贴心了，我正好没吃早餐。”

　　苗苗见她给俞白的寿司都快被陈川这个胖子吃完了，气的一把抢过盒子瞪着他说，“你有病啊！又不是给你吃的！”

　　“嘿！这么小气干嘛，俞白他都吃过了，不会要你的寿司的。” 陈川言之凿凿的说。他话刚说完就见俞白接过了苗苗手上的盒子，微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整个面包房的人都震惊了，其中也包括在一旁看好戏的许灼。苗苗受宠若惊的红着脸说了声不用谢仓皇的离开了面包房。

　　“我靠！俞白，你不会看上苗苗了吧？” 陈川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他。

　　许灼走到陈川和俞白中间推着陈川去打面，随即又把俞白拉到烤炉边的角落询问，“小白，你……你这是真看上苗苗了？”

　　这看着不像是俞白的作风，平常见他话都没和苗苗说几句，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收下她做的寿司了？

　　俞白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说，“没有，我只是见不得她一个女孩子被一帮男孩子打趣，就收了。”

　　听到俞白这个解释许灼直接哑然，怎么还能有人心思这么单纯呢，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这一收就等于给了苗苗希望，到时候再来个一厢情愿俞白就要变成渣男了。

　　许灼无奈的摇摇头说，“小白，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俞白紧张的咬着下嘴唇内侧，手里的寿司盒捏出了声音，只见他缓缓的摇摇头。

　　别说谈恋爱了，他从小对女人就没感觉，目光里也就只有男人。意识到自己对男人比对女人有兴趣时他才上网查了资料才知道自己很可能是个同性恋，于是就有了他和江祁的那一句。“我好像喜欢男人。”

　　“我就知道！”许灼说，“你既然对苗苗没想法，下次她要再送东西给你你就把话和她说清楚，不然人小姑娘以为你收了她东西就是对她也有意思，感情这个东西你要早点拒绝才不会伤害别人，懂吗？”

　　俞白“嗯！”了一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