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是直的》晓月千重

3、省城

　　谢星兰琢磨着，这两天东西这两个方向她都走过了，明天她就顺着路再往南走走，要再找不着后天就奔北边去找。

　　反正怎么都得以水泥管为中心。

　　晚上还是得回来歇脚的。

　　想好了办法，谢星兰就把剩下来的半袋钙奶饼干还好好的装回去红色塑料袋里，再喝下去半瓶水，又算是糊弄过去一顿饭了。

　　夜里还是猫猫狗狗的聚在外面，时不时就嚎叫两声，谢星兰听着权当它们给自己守夜看门了，心里还踏实些。

　　第二天，谢星兰又趁着一早起来，还像昨天一样，把那两个包给藏了起来，才放心的带上俩塑料水瓶往南边方向走了。

　　今天方向选得好，路边的店面明显多了不少。

　　一开始谢星兰还挺高兴的，但走着走着，谢星兰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没人肯招她干活儿。

　　有家老板娘甚至还问谢星兰是不是离家出走偷跑出来的，很是苦口婆心地劝谢星兰赶紧回家去，别跟自己爹妈闹脾气。小孩子还是得回学校去好好读书才有出路。

　　也不怪这老板娘看差了。

　　原本谢星兰的脸看着就显小，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就没好好吃过饭，又天天早起晚睡的熬着，个子是窜了点，可实在太瘦，看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初中生似的。

　　谢星兰也就没再多解释，只问了老板娘能不能给她接两瓶自来水。

　　这老板娘倒也是个热心肠，不仅给谢星兰接满了自来水，还又另外拿了两瓶新的矿泉水塞给了谢星兰，交代说喝生水容易坏肚子。

　　谢星兰道过谢，就带着四瓶水往回走。

　　行吧，今天也不算没收获。

　　起码她有四瓶水呢，其中两瓶还是矿泉水！

　　谢星兰挺乐观的，今天能有两瓶矿泉水，明天说不定就能碰上招她的老板了呢。

　　然而谢星兰的好心情在回到水泥管的时候忽然止住了。

　　她已经在这落脚待了三天了，对水泥管周围的环境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很熟悉了。

　　可今天不对劲。

　　谢星兰心里有点儿慌，赶紧抱着水爬上自己睡觉的那根水泥管，往里头一望，自己用来挡着包的树枝和藤子都不见了，两个包也不见了！

　　怎么会没有了呢？

　　这地方偏的只有野猫野狗夜里才来，就算有人来，谁能看得上她那两个破包啊？！

　　谢星兰急得不行，把水搁下赶紧往下退，结果她刚踩着草地，谢星兰就猛地被人推了一把，脑袋磕在水泥管上，眼前一片晕乎，耳朵里也一阵嗡鸣，霎时间人都懵的反应不过来了。

　　嗡鸣声还没消散。

　　谢星兰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走到谢星兰旁边，看见谢星兰衣服扣子都被扯开了，肩膀也露了半个在外面，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那几个小王八蛋占着你便宜了吗？”

　　谢星兰还在懵着，毕竟脑袋被连着磕了两下，换谁来都这样。

　　来人见谢星兰没反应，就在谢星兰旁边蹲下来，看见谢星兰脸上的血，还有明显肿起来的巴掌印，又低声骂了刚才那几个小流氓几句。伸手轻轻拨开谢星兰被弄乱了挡住前额的头发，来人就看见了谢星兰被磕破的额头，还在往外流着血，因为躺着的缘故，除了淌到眼上的，还有的都往边上流进了头发里面。

　　来人更气愤了，早知道伤成这样，刚才她就应该把那四个小流氓揍得更狠点儿。

　　来人又看见谢星兰肩膀露在外面，就想着给谢星兰衣服拢一下，结果手指才刚碰着谢星兰的领口，谢星兰就应激尖叫了一声，眼神终于聚焦望向来人，眼底却闪着害怕。

　　来人缩回手，拿开烟，赶紧解释道：“哎，你别怕，我是女的！”

　　“我叫霍现春，开大车的，就是省城人。”
　　“你这头上都受伤了，我得先送你去医院看看……那什么，你要是不放心，我身份证和驾驶证就在车上呢，我现在去拿给你看看也行。”

　　说着霍现春还真准备就起身去拿证件。
　　谢星兰一把抓住了霍现春的衣摆。

　　霍现春回头，看向谢星兰，问：“怎么了？”

　　谢星兰松开手，声音低低的，叫：“别走……”

　　霍现春看出来谢星兰是在害怕，想了想，把兜里的扳手拿出来揣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把外套脱下来，说：“那个……你要是不嫌脏的话，就先把我衣服套着吧，我衣服其实是今天新换的，就是刚才修车外面才沾上了机油，那什么……你……”

　　谢星兰眼里涌出泪来，这会儿才终于敢哭，还是不出声的那种。

　　“哎哟你，”霍现春看见谢星兰哭，顿时有点手忙脚乱的，掏口袋想找几张纸又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笨嘴拙舌的打着磕巴安慰谢星兰：“你别哭啊，他们不都跑了吗……你起得来吗？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谢星兰看向霍现春，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是你救了我……”

　　霍现春自觉不好认下这么大的恩情，正好烟也快抽完了，她就顺手把烟头摁在泥上弄熄了，撇开视线说：“救不救的也谈不上吧……我其实也就是顺手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你现在能起得来吗？我看你这伤在脑袋上，得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行，你这年纪轻轻地，可千万别再落下什么后遗症了……”

　　谢星兰想摇头，奈何脑子还是晕的不行，只能轻声说：“不用了，谢谢你……我没钱去医院，我躺一躺就好了……”

　　霍现春皱着眉头不同意：“躺一躺？你在哪儿躺啊？就在这里吗？你不怕他们再回来啊？钱的事你也别担心，我先替你垫上，以后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不就行了吗。”

　　霍现春并不怀疑谢星兰是骗自己的。

　　毕竟没谁兜里有钱还会跑到废弃工厂前头睡在水泥管里。

　　打定了主意，霍现春就扶着谢星兰站起来，把自己外套披在谢星兰肩膀上，带着人往自己车那边走过去。到车边，谢星兰看了一眼，霍现春果然没骗她，车是真的大车，但是高也是真的高，上去还得爬楼梯。

　　霍现春问：“你能爬楼梯不？要是爬不了，我就打电话让人开车过来……”

　　谢星兰缓了一阵，眩晕感已经消退下去不少，搭着霍现春的胳膊，轻轻摇了下头，说：“没事，我能爬……”

　　霍现春再三确认了谢星兰不是逞强的之后，才自己先上去把车门打开来，然后再退下来站在底下托着谢星兰爬上去，等谢星兰坐进车里之后，霍现春又上去把车门关起来，才从另外一边也上了车。

　　就在霍现春发动好车的时候，谢星兰忽然拉住霍现春的胳膊，神色焦急道：“还有我的包！”

　　霍现春安慰道：“你别着急，说清楚，是什么包？我下去给你拿来。”

　　谢星兰说：“一个红蓝格子的行李袋，还有一个网兜，被他们藏起来了……我就剩下那两个包了……”

　　霍现春点点头，答应了，说：“行，我下去给你找，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霍现春就真打开车门下去给谢星兰找包去了。

　　谢星兰靠在车门上，目光透过车窗玻璃追着霍现春的身影，等霍现春绕过去绿化带看不见了也还是盯着那儿，好在没盯上几分钟，谢星兰就看见霍现春从绿化带后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她的那两个大包。

　　谢星兰把霍现春做的事全都记在了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得报答霍现春！

　　霍现春动作倒是快，没一会儿就拎着谢星兰的两个大包上车上来了，把俩包放到后面，霍现春关上车门，看向谢星兰，问：“还有别的东西落下吗？”

　　谢星兰靠着车座椅背缓缓摇了下头，说：“没有了……”

　　霍现春点点头，欠身过去给谢星兰系上安全带，又坐回去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就姿势熟练地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换挡杆，说：“行，那我们走了，你坐好啊。”

　　谢星兰没再动，刚才压下去的那股眩晕感又冒了上来，心里还有点儿想吐，她怕自己再动会真吐出来。

　　霍现春一边开着车，一边用余光瞟了眼谢星兰，见她脸色不大好，也有点儿担心起来，省城的路她是跑熟了的，赶紧奔着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压着限速开了过去。

　　这地方是真的偏，就是最近的医院，霍现春也开了二十来分钟才到。

　　一到医院，霍现春扶着谢星兰下了大车，又看谢星兰走路都有点儿发飘的样子，心里一着急，霍现春就直接把谢星兰给抱了起来，赶紧冲急诊去了，怕颠着谢星兰，霍现春也不敢跑太快，好不容易到急诊给人在病床上放下来，喊了一声，医生护士立马围了过来，问什么个情况。

　　霍现春言简意赅地概括说：“她脑袋被磕着了。”

　　医生护士做了评估，又问起名字叫什么，还让霍现春多说说话，尽量让人保持清醒状态。

　　霍现春也不知道，只好去拍谢星兰的肩膀，轻轻的，手底下没太敢使劲，刚才抱着谢星兰跑的时候她就感觉这姑娘瘦的有点太离谱了，轻飘的跟张纸似的，低下去凑近了问了好几遍谢星兰叫什么名字。

　　谢星兰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问她名字，攒起精神，动了动嘴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叫……谢星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