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赔你 ...
-
“你真不再考虑考虑?”王博旦追在程霁屁股后面,还在锲而不舍地说他那“美男大计”。
“你实在闲的话,就去找余倾把话说清楚,我和祈旸都快被你们两个之间的火花烧熟了。”程霁被他说烦了,对他没好脸色。
每次说到和余倾的关系,王博旦不是沉默,就是“我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要把这劲分一半到感情上,哪里能到现在还单着。
程霁恼他那想冲又怂的样儿,检测仪在手里转了一圈,半蹲下身去测量土壤湿度。塔州的太阳快把人烤化了,在请示“金主”后,他脱了外套换上背心,两只胳膊戴上“金主”的冰袖,防晒又舒服。
王博旦一言不发,破天荒地没再缠他,抱着手机劈里啪啦地打字,眉头紧锁,像在处理什么急事。
真是罕见。
程霁不管他,拎起工具,继续往前检查。
在一排果树中间,祈旸正在和山羊胡大叔做定期的裂果坏果排检。
来的第一天,祈旸就大致猜到了今年的情况。她看了很多农场打工的经验分享,有人说过,采摘过程中遇到品相不好的果实一般直接略过不摘,让它自然脱落,如果看着还行可以直接摘了自己吃。
而花费人力专门进行大规模的细致检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程霁预料到有心人会以此来做文章。因为塔州多雨的影响,果实受损是正常情况,但行家知道,普通消费者却不一定清楚,如果大量被打上“Sunshower”标签的坏果照片被恶意曝光,会有什么舆论后果不言而喻。这也是祈旸一开始就注意观察周围背包客的原因。
“休息会吧。”程霁走了过去,摘下帽子举到祈旸头顶遮太阳。
“没事,还剩最后半排了。”祈旸从推车上拿下毛巾,程霁自然地弯腰把脸凑过去。
山羊胡大叔挠挠眉毛,自觉往旁边挪了两步,对着一树车厘子干瞪眼。
脸在毛巾上滚了滚,程霁直起背,随手把毛巾搭在肩上,把祈旸拉到树荫下乘凉,“派对上有什么想玩想吃的吗。”
再过两天就是元旦,每年这时候,农场附近的露营场地都会被客人订满,空旷开阔,很适合玩飞盘、聚餐开派对。久而久之,农场也有了办烧烤派对的传统,算是一项员工福利。
祈旸原本是不怎么吃烧烤的,但出国久了,猛的一听咽了咽口水,诚实地说:“想玩的没有,想吃的很多。”
程霁圈着她,拿帽子挡住从枝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影子落在她额头上,“慢慢想,不急,到时候多吃点。”
光是想,空气里仿佛就有烧烤的香味了,祈旸抿抿唇:“可是这个热量大,吃多了长胖。”
程霁觉得好笑,下巴懒散地朝她脸颊一点,“你这个瘦子说这话可就拉仇恨了啊。山羊胡,又高又壮吧,去年喊着减肥,但我一烤好,光是肉串他一个人就解决掉一百多串。”
山羊胡大叔余光瞥见老板反手指着他,却听不懂他们说的语言,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
祈旸顺着他拇指的方向,正好瞥见山羊胡大叔可爱的表情,她忍俊不禁:“你就欺负他听不懂中文。”
“没欺负,这是事实,当着面我也这么说的。”程霁伸出食指,“一百多串肉,还不加别的菜,他一个人就能吃完。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那么多人呢,都是你烤啊。”祈旸有些惊讶,农场大大小小的员工加起来不说多,七八十得有。
“我和厨师一起,但肉类基本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程霁挑起眉梢,对于自己的手艺他很有自信,毕竟高中时他在一家料理店兼职过三年。
祈旸抱手朝他作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期待程大厨师的手艺。”
程霁刮了下她的鼻尖:“这就对了。”
树叶和果实摩擦碰撞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愉快宜人,太阳放射炙热的光芒,把汗水逼得滴进土壤,一件件衣服的背后被画上了深深浅浅独一无二的风光。
程霁半垂眼,安静地看祈旸,眼睛、嘴角,脸上哪里都写着笑。祈旸微仰着头回视他,忽然垂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你的手臂比我粗,撑大了。”祈旸指尖滑上他小臂,凸起的青筋挺明显,她眼神看得太实,因为背心很修身,精壮的线条展露无遗。
“这个啊,不用担心,”程霁握住她的手指,“我已经是个成熟且自觉的小白脸了,当然知道怎么赔你。”
“怎么赔?”祈旸看着他,有点期待他的回答。
“陪你。”
“什么?”祈旸愣了一下。
“陪你。”程霁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笑得坦荡说得也坦荡:“你包养我,我就是你的人了,陪你不就是最好的赔法吗。”
风停了,也许没停,但祈旸听不到风的声音,脑海里响起了十几年前程霁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旸是日出,霁是晴朗,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在一起就永远都是晴天。”
那时候小,祈旸还不认识那么多字,以为程霁的名字是“成绩”,或者是新学会的形容词“沉寂”。她还想,怎么会有人叫成绩呢,总和考试挂钩,真讨厌;应该也没有人会叫沉寂才对,寂寞清冷又不近人情。
她从来没见过他的爸爸妈妈,又以为他的名字是这样不好的寓意,就对他心生恻隐。
她还记得当时,她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外婆说我的‘旸’就是太阳,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哪个字,但有我一个太阳,也能照亮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就一直亮堂堂的在一起吧……”
“啪——”
程霁在她耳朵边轻轻打了个响指,看着她笑:“走神?还是被我小白脸的精神感动了?”
风一定又动了,因为祈旸感觉眼睛染上了一层涩意。黑色的土地上深色的影子彼此挨得很近,她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太阳。
“好,你陪我。我们就这样,太阳永远陪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