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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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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灯,祈旸帮林天乐把被子掖好,念叨他:“你和妈妈睡不好吗,非要跟我挤这小床。”
林天乐翻身抱住她手臂,忽然伸出手摸她的头,闷闷地说:“姐姐,你特别厉害特别棒,我只是个会大口吃饭的小孩儿,才不厉害。”
祈旸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摸黑戳他肉乎乎的脸颊:“你这个年纪就是吃饭睡觉都会被夸奖啊,对你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两件事了,你能做好就是很棒。”
“那姐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吃饭睡觉妈妈也会夸你吗?”林天乐问。
祈旸呼吸一滞,她小时候……
沉默许久,久到林天乐以为她睡着了:“姐姐?”
她回神,假装回忆的口吻:“应该是吧,我忘记了。”
林天乐抱得更紧,凑上去贴着祈旸的脸,“一定是!我们都是特别棒的小孩!”
被子滑落,祈旸又重新给他盖好,哄他:“是是是,我们都棒。快睡觉吧,明天起来陪你写作业。”
话音还没落,林天乐便一动不动,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装作睡着了。
祈旸失笑,轻轻拍他后背,不一会儿就把他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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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祈旸就惊醒了,额头一阵凉意。
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手搭在额头努力平缓呼吸。
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林天乐睡觉很不老实,拳打脚踢,还说梦话要去打超级怪兽,祈旸倒真是整夜都在和“踢被子怪兽”战斗。
等缓好神,祈旸起床洗漱,拿上电脑去院子里坐着。
黄俪推开门就看见祈旸缩在板凳上敲键盘,她走过去瞧,问:“什么时候买的电脑?”
祈旸语气平常:“这学期刚买,实习要准备很多资料,有电脑方便点。”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黄俪又瞥见一旁的手机,皱眉啧道:“手机也换了?还都是苹果的,不得花一万多?”
祈旸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她:“在暑假兼职的手机店买的,都是样机,老板还给了折扣,没花那么多。”
“那也不会便宜到哪去。”黄俪朝手心哈气,搓搓手,“太阳都没出来哩,冷死了,去我屋里弄,别搞感冒了。不要让你弟看见啊,不然肯定抢着玩,最调皮不省心的。”
冬末春初的时节,若是气温高上几度,暖风再一吹,嫩芽就迫不及待想冒头,但温暖的诱惑过后往往是一场倒春寒。
祈旸合上电脑,头顶蓝天万里无云,她眼底情绪变换不明,最终进了房间。
阳光渐渐照进院子,空气不像清晨那么冰冷了。祈旸收起电脑时,林天乐刚好起床,客厅里,两人对着拉链都没打开的书包,无声对峙。
祈旸佯装威胁:“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是别人家的,不能动手,但你是我家的,你不做作业可是会有惩罚的。”边说还挑了两下眉吓唬他。
林天乐不仅没怕,反而兴奋地直点头:“嗯嗯我是你家的!那做了是不是就有奖励啊。”
“这个嘛。”祈旸抱手,故作犹豫。
林天乐摇着她胳膊哼哼唧唧地撒娇,她招架不住,勉强地说:“行吧,你把算术册子做完,我就答应给你奖励。”
“什么?做完!”林天乐大惊失色,一下就撒开了手。
祈旸把他的爪子抓回来拍了拍,露出标准的好姐姐笑容:“一共就十页,很快的。”
林天乐哆哆嗦嗦伸出两座迷你五指山,看了半天双手捏拳眼神坚定地说:“做完就做完!”
一不留神,时间就跑得快,此时太阳已经西斜,照在身上只剩余热。
林天乐忐忑地对手指,试图转移祈旸的注意力:“姐姐,你小时候也搬桌子晒太阳写作业嘛。”
祈旸拿着笔,一题题仔细检查,“是啊,不过是去门口,以前外婆家的院子小,照不到太阳。”
林天乐还想说些什么缓解紧张,祈旸已经改好了,“不错,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对,二十以内有几个错了,你先验算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因为粗心。”
林天乐拍拍小胸脯,松了一口气,拿起本子检查错题。
还没看几道,又走了神,他心里想:姐姐不愧是幼儿园老师,严厉又耐心,既漂亮声音又好听,肯定很多小孩都喜欢她。他可得好好努力,不能输给别的小孩!
趁着空隙,祈旸起身绕着院子转悠,舒展筋骨。
这板凳林乐乐坐着还行,她坐简直快折叠成翻盖手机了。
正揉着腰,黄俪从堂屋出来,叫她:“哎,你把卡拿着去银行取五千块钱回来,带个包别弄丢了。”
祈旸看了眼天色,“现在?”
黄俪以为她不愿意,直接把包塞她手里,“三个月的零工钱,拖到现在才发下来,过年取钱的人多,早点拿到就安心了。密码写在包里层的纸条上,别弄丢了啊,快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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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旸快走到车站才看见林乐乐说的桃源超市,营业到晚上九点,能赶上买他心心念念的奖励。
正巧公交发车,祈旸坐在能看到夕阳的座位。
冬季天黑得快,这时阳光已经很微弱了,祈旸拿出手机,对着夕阳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保存进“旸光大本营”相册里。
下了车,街上叫卖不断,人山人海。祈旸艰难挤进银行,发现这里都是需要人工指导的老年人,于是老老实实出去续上ATM机几十米长的队伍尾巴。
队伍龟速前进,天色慢慢暗淡,排了半小时,祈旸终于挪到前面,里面人一出来,她就毫不耽误地进去插卡。
输入密码,点击确定,耐心等待。
祈旸拉开拉链,做好欢迎钞票的准备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显示器却还在转着加载不出来。
祈旸打开纸条确认密码:“没输错啊。”
刚把纸条塞回包里,一道冷酷无情的“滴”声响起,紧接着屏幕显示:很抱歉,设备故障,如果您的钞票或银行卡被暂存,请按紧急呼叫按钮或及时与银行联系。
“……”祈旸淡定按下左手边的按钮。
两秒后,话筒传来声音:“您好?”
“您好,我的银行卡刚刚被吞了。”
“请稍等,我帮您核查一下。”
“好的,谢谢。”
片刻后,有了结果。
“您好,您的右手边会出来一张单据,请您带着来银行前厅服务台登记一下。”
祈旸拿着单子推开门,对后面排队的人说:“这台机器故障了,用不了。”
一排长龙顿时炸起吞天的埋怨。
好不容易挤到服务台,经理对她抱歉道:“最近取钱的人太多,系统负荷重,这几天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您登记下银行卡号和手机号,保存好单据,我们争取明天帮您解决。”
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登记好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路灯亮起,祈旸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倚着灯杆给黄俪打电话说明情况。
电话立马接通。
“喂?钱取到了吗?”
祈旸简单说了事情经过,黄俪顿时着急上火,破口骂了好几句脏话,“存钱取钱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你这么缺德,一到你机器就坏了?倒霉玩意!”
黄色的灯光倾洒,落在微卷的头发上,祈旸垂着眼,神色淡淡。
两秒后,她嫌声音太炸耳开了外放。
“你说说你,怎么就你这么倒霉?!”
“真是缺德!明天一定能拿到吗?拿不到怎么办?算了,我自己去,不用你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黄俪没发作够,祈旸时不时应她一句。
腿站得有些僵,祈旸抬腿动了动,撩开头发想捂住耳朵,却撞上个男人的……的灼热眼神?
怕自己误会,祈旸环顾周围,确认他就是在看自己。
这人是谁,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吃瓜也别这么肆无忌惮啊。
表情惊喜,透着几分不敢相信,那双睁大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尤为骇人,嵌在他灰扑扑的脸上,神似只潦草的流浪兔。
从外形上来说,虽然脸有点脏,但五官还算端正,衣着也还得体。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有种说不上来又莫名其妙的潦草感呢。
看这傻乐痴狂的模样,该不会是哪个医院跑出来的病人吧?
愣神间,黄女士的怒吼终于结束,祈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时间快到末班车的点,祈旸不放心,又看了那人一眼,心里纠结片刻,最终拿出手机拍了张男人的照片。
“抱歉了。”
她朝男人微微点头。
这样万一是他走丢了,家人来找,有照片她也好比对提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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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旦从银行出来就看见程霁站在原地,满脸狂热地看着什么,他顺着望过去,“瞅啥呢?眼睛瞪那么大。”
来得正好!
程霁一把给他薅过来,指着祈旸消失的方向,又惊又喜:“快!你快看,那人是不是旸旸?”
王博旦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只瞧见了数不清的男女老少,“羊?哪有羊?澳大利亚跟这时差就俩小时啊,你这刚下飞机咋还能倒出幻觉了呢。”
那抹背影消失在拐角,程霁还在望着。
“是她吗。”他揉揉眉心,下一秒脚步跟着就要迈出去。
“哎,干什么去?”王博旦拉住他,勾肩搭背地打趣道,“你不是精力用不完吗,怎么才一天没睡觉就成这样了,眼睛这么红,就那么挂念你那宝贝农场?”
程霁拍掉他的爪子,脑海里两道身影交织缠绕,“农场里没有羊,我想的也不是羊。”
“嘶,”王博旦捂住手吹吹,“别羊不羊了,赶紧回去洗个澡吧,你干啥了脸弄那么多灰。”
“脸?”程霁茫然地抹了下脸,用手机屏幕照了照,“没东西啊,我脸就这样。”
王博旦震惊,抓着他翻来覆去地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现在的肤色?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小白脸变大煤炭?”
程霁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推开他,“你去澳大利亚晒几年,绝对比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