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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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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男一女分道扬镳,场面尴尬剑拔弩张,此间原由究竟为何?爷爷奶奶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
王博旦想追上去,被程霁拉住。
“干什么,不追了?”王博旦熟练地掸走板凳上的灰尘,坐下翘起二郎腿,“不是让我来试探下她还记不记得‘程霁’这个人吗?”
程霁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追着祈旸背影。
王博旦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是,她连我都记得,怎么能忘了你呢?当时你俩玩得最好,不应该啊。”
程霁唇线抿直,心里情绪复杂。
忘了他事小,可听到他名字却变了脸色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还一走了之,这说明她对自己有意见,并且积怨已久。
他有预感,这份“意见”沉淀了十年,在他离开的那天埋下了种子。
王博旦见兄弟难过也不忍心,绞尽脑汁帮他分析:“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现在太黑了,跟小时候瓷娃娃的长相严重不符,所以她才没认出来你?”
“……”
程霁收回视线,对于“黑”这个暂时的事实,他都快脱敏了。
“她那么白,你现在那么黑,站一块儿多不般配呀,”王博旦煞有其事地说,“我猜她应该喜欢小白脸那款,就像你上幼儿园时候那样,又小又白又短的。”
短?那叫矮吧。
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程霁按住跳动的眉心,善良地帮他找了个没脑子的借口,随即把话题引到别处:“我走之后,旸旸发生了什么?”
王博旦耸耸肩,摊手道:“那个暑假后我也被我妈接去外地上学了,再也没见过她,你要想知道恐怕只有问我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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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旸把旧灯泡送到了废品站大爷手里,心情闷燥,一路踢着石子地往回走。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居然是程霁?!
这太诡邪门了。
怪不得他和王博旦都提到过巷子里的老程家,但她压根没把俩人联系在一块儿过。
极致的瓷白和黢黑,就像黑白无常之间的差距一样,这谁敢认?
这样看来,他那天突然跑过来抓着她胳膊,还有之前银行门口看着她两眼放光,只是因为认出了她?
他其实并不是流氓?
那她在巷口撞见他被女朋友甩巴掌,不会也是误会吧,他昨天提过他妈妈,那女人……不会是他妈妈吧?这么年轻的么?
“不不不,”祈旸拍了拍脸,告诫自己,“别给男人找借口,心疼男人没有好下场!”
哪怕他是程霁。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非人也非,谁能保证长大后的程霁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他就是变坏了,成了渣男和流氓也说不定呢?
正严肃的自我教育中,祈旸不知不觉走到了气象局对面的巷子,朝里望去,歪歪扭扭见不到底。
水泥路旁还竖着一块破旧的圆牌,写着“苗苗幼儿园”五个圆滑可爱的字。
祈旸瞬间清醒过来。
苗苗幼儿园。
她小时候在这上过学。
不止是她,老巷附近的孩子几乎都在这里读的幼儿园,因为离家近,而且校长是成熟稳重学历高的博士生,他妻子还当过小学语文老师。更重要的都是熟人,放心。
祈旸曾特地回来看过,但幼儿园早已荒废,问了人才知道校长一家早就搬到国外去了。
嗡嗡。
手机消息震动,把祈旸从记忆里拉回。
滑开微信,居然是她爸爸发来的。
她亲爸,祈莫云。
祈莫云生了一副好皮囊,长着勾人的狐狸眼,嘴甜会说话讨人喜欢,彼时貌美孤傲的黄俪也被他俘获芳心。两人同龄,在十九岁时偷尝禁果怀上了祈旸,黄俪不顾全家反对,嫁给了祈莫云。
父母不让嫁,真的是有道理。
祈莫云家在农村,家境贫困,见识短浅。祈旸出生后,因是女孩而被奶奶所不喜,母女俩备受冷落,后来黄俪一出月子就跟随祈莫云外出打工,只能将祈旸托给父母照顾。
而这只是开始,之后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这个失踪人口复联,并没有让祈旸心生欢喜,她深呼吸几下,让冰冷的空气提前麻痹神经。然后点开。
【祈-父:刚给你卡里打了点钱,过年了给自己买点新衣服穿,买点好吃的。爸爸亏欠你。】
【祈-父: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妈跟你叔叔也还好吧?】
突然的关心只是铺垫,祈旸对此早有体会。
【旸:谢谢,最近生活很好,我妈也很好。】
消息一发出去,手机上方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显然,对面一直等着。
【祈-父: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想要补偿。除了现在住的,我名下还另有两套房子,你先挑一套,剩下的留给澜澜。】
澜澜是他和现任妻子的儿子,年纪和林天乐相仿。
祈旸不为所动。
【旸: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收了键盘,展开对话界面,视线向上微微一扫,不用太大幅度,就能看见上次对话的时间,还是去年祈旸生日的时候。
他发了个红包和一句生日祝福。
祈旸看着手机,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两分钟后。
【祈-父:有件事很难说出口。上周我跟你阿姨都发现对方出轨了,她偷拍到了我的证据,我没多留个心眼保存,结果她把聊天记录什么的都删掉了。现在闹着要和我离婚,她想让我滚蛋,她要车还要现在住的这个新房,装修的二十万债务让我一个人还。我现在很头疼,闺女,爸爸想听听你的建议。】
【祈-父:哎,我咋就改不了这毛病,看来还是一个人单着自在。】
祈旸看着这两条消息莫名想笑。
太荒唐了,祈莫云和现在的妻子,就是当初互相出轨才在一起的。
狗改不了吃屎,活该。
【旸:你做错了,不过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从女儿的角度,我建议你去搜集她出轨的证据,打官司,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要么你们就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后半辈子凑活过别瞎折腾了。】
【旸:你现在住哪里,被赶出来了吗,身上还有没有钱?】
【祈-父:滚出来了,在酒店住着。钱你不用操心,我自己还藏了十来万私房钱。】
“呵。”祈旸气笑了,这男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旸:还好你够自私。那我建议你拿这钱去找个专业的律师。】
……
天色完全黑了,程霁才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屋里灯亮着,程虞正在收拾行李,她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回澳大利亚,签个单子。
程霁从一片狼藉的房间穿过,面色难看地坐到沙发上,发出两声沉重的叹息,眉间郁色浓重。
“你看不下去不会帮我收拾一下?回去不得给外公外婆还有朋友们带点特产礼物什么的吗!”程虞以为他嫌弃屋里太乱,叉腰不满道。
“嗯?”强行扯回了思绪,程霁恍然起身帮程虞收拾。
程虞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捧着他脸问:“怎么了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程霁摇头,心不在焉地塞着行李,余光瞥到几盒面膜突然来了精神:“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特别好用的美白面膜?”
程虞一愣,“是啊,怎么了。”
“我征收了,等下转钱给你,你再给自己多买点。”说完他就拆开一盒,朝卫生间去。
程虞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开窍了,“之前让你涂防晒都跟绑猪八戒似的嚎,说不像个男人,现在知道保养了?”
程霁两指夹起一片面膜,拉开衣领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眼神坚定仿佛带着什么必胜的决心。
程虞刚想夸他有长进,下一秒就看见他抓住翘起的刘海,一本正经道:“因为我不仅要做猛男。”
——“我还要当小白脸。”
“啊???”
程虞嘴角抽搐,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她就发出了如此难听的疑问,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