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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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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执还欲再说,却被荆棋灯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声唤回了神。
“秦执。”
荆棋灯说:“回来吧。”
只需要一句话,秦执胸腔里鼓噪的雷声停了。
他平静下来,大石落地,他和荆棋灯的破冰,竟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
秦执松开高子满,一点眼神都没再给。
甫一对上荆棋灯的眼神,秦执心震了一下——荆棋灯的状态很不对。
他径直走向荆棋灯,架起他的肩膀,然后摸到了他冷湿的手心。
……
后面发生的事荆棋灯记不太清了。
他的灵魂好似从□□剥离了出来,支撑他完成彩排和正式录制的大概是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不甘。
一回到宿舍,荆棋灯下意识地应着不知哪个队友的话,然后顺着墙面就倒了下去。
“哥!”
“荆哥!”
“落落!”
荆棋灯紧闭着眼,脑中一片混乱,被无数场景冲击着。
拥挤的后台甬道,逼仄的杂物间,碎了一地玻璃残片的宿舍……
荆棋灯好似被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海水里,他拼命往上回游,可身上却像绑着石头,有无数双手拖拽他,要把他溺毙在这里。
他苍白着脸,双眼已经无法聚焦,额头的冷汗和颤抖的手都明示着他的异常,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里只有杂音轰鸣。
身边的呼喊隔着又湿又冷的雾气,远远地听不清,只有咆哮如雷的风声。
他被记忆的茧不遗寸缕地紧紧裹住,透不过气,时间碎片化作迅疾的厉风,割得他连呼吸都痛。
“……看着我,看着我。”
荆棋灯费力地睁开眼辨认着,是秦执。
“哪里不舒服?告诉我。”秦执单膝跪在荆棋灯身前,他握着荆棋灯的肩膀,一只手还去探荆棋灯的脉搏。
他背着光,被半拢在怀里的荆棋灯其实看不清秦执的表情,但他莫名从他难掩焦急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心疼。
仅仅是这一丝,也足够荆棋灯笑出来。
“你在心疼我吗?”荆棋灯轻声问。
他说着无关的话,好像自己的状态并不打紧。
可豆大的冷汗出卖了他,他的情况很不好,秦执想起楼梯间里荆棋灯的梦魇,心里有了决定。
“是不是?回答我。”
不在正常状态的荆棋灯此刻变得格外执拗,没听到秦执的回答便一遍遍地确认。
秦执把人圈在怀里,亲了亲荆棋灯的眼睛,安抚道:“是,心疼,落落先不说话了,我送你回屋。”
他把荆棋灯抱进一直空着的卧室,然后把其他人挡在了外面。
秦执站在门前,和经纪人高薪对上了视线,意有所指地说:“他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很多人围着,我照顾他,累了一天,你们也都回屋休息吧。”
经纪人听明白了,带着其他人离开。
秦执关上门,走回床边的时候荆棋灯正看过来,眼睛里的惶急漫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一碰就碎。
其实现在荆棋灯的状态已经比预想中好很多,秦执永远都会记得那日昏暗楼梯间里荆棋灯快要窒息的苍白和脱力。
那样仿佛一触就碎的紧绷感,仅仅是过后回想,都会跟着深吸气的憋闷。
你到底遭遇过什么?
其实他也不需要答案了,从高子满的话里,秦执也能猜到几分。
朝夕相处的同伴和没有秘密的过去和当下,在两点一线的封闭环境下,只要人心歪了,哪怕是最小的弱点,都能化作最锋利的刃,然后挥向最熟悉的人。
发展不均衡的队内,欺凌和压榨往往不需要事出有因。
秦执坐在床边,握住了荆棋灯的手,拿湿热的毛巾给他擦拭脸蛋,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心头烧着一团火,可燃着火的柴被雨浇湿,半干不湿地顶着火苗噼啪作响。
需要奔跑,需要呐喊,需要痛快淋漓地释放。
可纵使心里膨胀的情绪已经百转千回横冲直撞,秦执手下的力道愈轻,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扫过脸颊。
荆棋灯从没被人这样照顾过,秦执的手法轻柔,擦到脖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喉结,荆棋灯颤了一下,对上湿漉漉的眼睛,秦执心里更疼。
秦执眼神暗了一下,动作更加轻缓,他唾弃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亲昵的好事,却在起身的时候被荆棋灯一把抱住。
“别走。”
毛巾落地,秦执整个人都酥了。
他侧身低头看过去,荆棋灯垂着眼神,在自己停住脚步的瞬间仰头看过来,又请求道:“别走。”
荆棋灯整个人都挂在秦执身上,身体那样薄,那样脆弱。
秦执鼻子酸涩,眼睛也发热,他没去管落在地上的新毛巾,又坐回床上把人抱紧怀里。
两人都还穿着打歌服,妆也没卸,就安静地抱在一起。
荆棋灯两只手垂在身侧,秦执一边抚着荆棋灯的后颈,一边搂着怀里人的腰身。
他们明明前一天还在别扭,这一刻却彼此相依。
秦执这两日初尝心动的滋味就遭遇冷战,现在失而复得,仿若拥有了无上珍宝。
过了许久,感受着荆棋灯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后背,秦执眼眶瞬间湿了。
他们明明朝夕相对,秦执却生出无尽思念。
他紧了紧手臂,又怕怀里人不舒服,可初恋最易心动,秦执叹息着把人揉进怀里,贪心地想要更多。
“落落。”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荆棋灯。
原来他曾以为腻歪的称呼说出口也如此容易,秦执像是叫不够一样,唤了一声又一声:“落落,落落……”
他终于等来了回应,荆棋灯下巴垫在秦执的肩膀上,闷闷地笑出声:“傻样。”
荆棋灯的声音低低的,跟往日的口吻并不相同,秦执又悄悄探着他的脉搏,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大碍。
“我困了。”荆棋灯说。
“那就睡一会儿,我守着你。”秦执给荆棋灯调整好枕头,又问:“晚上想吃点什么?鸡丝粥可以吗?”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几人都饿了一下午,助理肯定已经订了晚餐,但荆棋灯这个情况,恐怕不会合胃口。
秦执说:“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他们家的鸡丝粥很好吃,鸡汤熬的底,里面还有蔬菜,我再叫一锅番茄牛腩煲,我们不出去,就在这屋里吃,好不好?”
荆棋灯对祈使句一直很受用。
秦执放下心,只留了床头一盏暖灯,房间的顶灯关了,他嘱咐道:“我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荆棋灯还是点头。
只是在秦执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荆棋灯唤了一声:“秦执,你确定吗?”
荆棋灯没有明说,但秦执听懂了。
“我确定。”他说。
荆棋灯在暖色灯光下的床头朝他遥遥一笑,在溃不成军的现在得到了一声肯定。
一滴泪从荆棋灯的眼尾砸落。
秦执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