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了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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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房间的窗户大开着。
出行决定得仓促，来不及换睡衣。
离开前诺亚从架子上抓了件定好明天要穿的外套，劳埃德把人抱在怀里，用外套裹起来，只剩细瘦的两条腿垂在外面。
“地狱的入口人类不能看，不然眼睛会流血，”视线被挡住，诺亚听见劳埃德张开翅膀时“唰”的一声和他越来越小声的解释，“您的眼睛那么漂亮，不能受伤。”
“活人进入地狱需要躲过审判庭，那里是用来审判灵魂生前行迹的地方，恶者下地狱，善者上天堂，您待会儿可能会听见一些杂音，不用管，我会捂住您的耳朵。”
有冷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只穿了薄睡衣的诺亚冻得瑟缩了一下，很快，一只爪子落在了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拍。
恶魔的身体没有温度，不过心理上的安慰有时比热量管用得多。
不知道听了多久的风声，诺亚终于捕捉到了劳埃德所说的声响，恶魔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料覆在了耳朵上，依旧阻止不了部分字眼溜进来。
有平和的陈述、有悲哀的恸哭。
“我做这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您不能判我下地狱……”
它们的共同点是得不到回复。
劳埃德带着诺亚从高空中迅速掠过一个个审判庭，在过渡空间的尽头停下，缓慢垂直下降。
空气由冰冷渐渐变得炎热，恶魔身边空间的温度又变得舒适了起来。
“到了，主人。”劳埃德问，“您要下来吗？”
“放我下来吧。”
诺亚一把掀掉了盖在自己身上半天的外套，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好像也不是很新鲜……有不明显的血腥气。
他抬头看到了劳埃德已经变回原型的脸，没有惊讶，还伸手指戳了戳恶魔肤表坚硬的下巴。
稳稳地落后，诺亚先环视了一圈周围。
游戏里有地狱场景的像素图，这些场景图片都会保存在专门的相册里供玩家欣赏，但只看小格子拼成的Q版景象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有冲击性。
地狱是恶人死后的囚笼。
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在全力证明着这点。
血色的天空下，代表着恶魔的旗帜在城墙上翻飞，目光下移少许就能看到镶嵌在石壁上的巨大人脸张嘴吞吃着已经受遍刑罚、满身伤痕的罪人。
在唯一一条黑色石道的两边，一口又一口盛着滚油的大锅后排满了人。
他们的脸上都有着痛苦和不甘，却也无法反抗监视着手里的长矛，跳进油里。
劳埃德欲言又止半天，没挪步子，想让小王子别看周围乱糟糟的景象。
他到底低估了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诺亚先一步握住了高大恶魔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声说“快走吧，我们要去哪？”，牵着他往石道上走。
目不斜视。
“以前所有恶魔的档案都被放在地狱之主——撒旦的手里，但后来成为恶魔的灵魂太多了，大人他没办法一一管理，就分成几部分扔到了上级恶魔手中。”
“要查王后的资料，就要去找代表七大罪的上级恶魔们。”
劳埃德先带着诺亚去找了怠惰恶魔贝利尔。
他认为怠惰大人整天躺在台阶上睡觉，没空管两个弱小的闯入者。
这位大人确实在沉睡中，劳埃德和诺亚的脚步声比他的呼噜声要轻得多。
主体为暗紫色调的大殿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两个资料柜，诺亚就要把手探进黑色黏液堆成的柜子里拿恶魔档案，被劳埃德拦了下来。
他用魔法轻轻松松地把所有羊皮纸展示到主人面前，诺亚一目十行查完了档案，并没有找到母后的信息。
接下来他们去到了色/欲恶魔阿斯莫德的住所。
阿斯莫德最爱扭曲人类的情/欲观、诱惑他们犯罪，他接到了劳埃德的进殿请求，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把人放进来了。
“这就是你休息多年后找到的第一个交易对象?”上级恶魔一眼看到了诺亚身上残缺的白色灵魂，“很不错的孩子。”
“既然是完成契约，我可以放行，恶魔最讨厌的就是毁约的人。”
劳埃德一边翻资料，一边惶恐地偷瞥了阿斯莫德好几眼:“谢谢您。”
他怕上级恶魔对主人不利。
色/欲恶魔的脸在普通人眼中并非丑陋的原型，而是最心心念念的人的模样。
可诺亚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阿斯莫德一眼，检查完档案里没有母后的信息就和劳埃德说了句“好了”，让他带自己去下个场所。
劳埃德心惊胆战地牵着诺亚离开。
他有些犹豫。
他害怕贪婪恶魔因想要王子的财富与权利杀掉主人;担忧嫉妒恶魔讨厌男孩漂亮的外貌从而伤害主人;恐惧暴食恶魔无视来者身份把主人一口吃掉;更怀疑傲慢恶魔会无视眼前的一切，不给主人查资料的机会。
最后只剩下了一位管理者，他的直属上级，愤怒恶魔，堕落的天使萨麦尔。
据说被上帝指使，带走过“诺亚”灵魂的人。
虽然此“诺亚”非彼“诺亚”。
他的纠结和身边孩子冷淡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诺亚看得到劳埃德在因什么痛苦，也没有多说，只是道:“带我去吧。”
“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会没事的。”
他自信身上暂时还没有能被恶魔抓住、对他不利的把柄。
于是劳埃德将他带到了萨麦尔的居所，两个恶魔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几百年见不上一面也是事实，不爱做交易吃不上饭是魔自己的事，上司总不能天天敲门去催。
黑烟扭成的进殿请求只被看了一眼就化成碎片，消散在桌子的上方。
“稀客。”
很快，劳埃德牵着诺亚走了进来。
“查吧。”愤怒恶魔的态度意外的平和。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看了档案又能拿恶魔怎么样?
只是他在看到诺亚后，就再没挪开过眼。
低级恶魔在一晚的时间里连着见了三个上级恶魔，身上的恐惧感愈发沉重，带着被他魔力操控的羊皮纸都开始剧烈晃动。
诺亚就在这一片左右摇晃的纸张里，精准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劳埃德，别抖了。”他简短地吩咐，“二十七排十八列，给我。”
劳埃德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定心丸，稳稳取下目标羊皮纸放在诺亚面前。
诺亚的手摸着粗糙的纸边，扫了两眼，突然轻笑了一声。
“艾莉.霍华德。”
“用全部的灵魂和色/欲恶魔做交易，放弃漫长的寿命，转生成被厄运纠缠的人类……”
“只要能嫁给父王，不惜一切代价。”
萨麦尔还在盯着男孩看。
他难得地没从烂事里找出值得愤怒的东西，心中只余平静。
那个小恶魔的事，他也记得。
一切的开始，是上一代霍华德王子的交易。
他一定要登上王位，恶欲满身的样子吸引了和他签下契约的恶魔。
也是未来的王后。
恶魔变作年轻美貌的少女陪在王子身边，帮他一步步获取贵族们的支持，她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波文公爵的妻子，尚且年轻的小姐。
小姐被恶魔温柔的声音勾得死心塌地，极力怂恿父亲支持王子。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是的，”恶魔在每一次会面时都会抚摸小姐的脸颊，“不止你，你的未来的丈夫、孩子，你的一切都该为我奉献。”
和王子的契约一终止，恶魔就去找了她的直属上级恶魔——色/欲。
她要和色/欲做个交易:用自己的全部灵魂为代价，变成人类，去嫁给霍华德王子。
色/欲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提醒了一句:“从恶魔变成的人类，注定被神讨厌，你和那个人类的孩子也将一辈子被天堂的那群家伙看不起，注定厄运缠身，你不在乎吗?”
“当然不在乎。”
她爱的是霍华德王子。
而不是他们的孩子。
契约形成后，获得新生的艾莉靠着色/欲恶魔的支持，顺利嫁给了已经王权在握的霍华德陛下，并很快怀上了双胞胎。
她被过度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自然也没想到自己会生产完就死了。
没人知道，色/欲来见证契约结束的时候，叹了一句。
“别忘了，被神厌恶的人除了你的孩子……”
“还有愚蠢至极的你自己。”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诺亚看完档案，只想笑。
没劲的人物前景设定。
“主人……”在旁边跟着看完档案的劳埃德想出声安慰，却无从下口。
“事情查明白了，就滚出我的住所吧？”
萨麦尔语气高高在上，完全不留情面，他俯视着普通人类的喜悲，只觉得这一切连戏都算不上。
诺亚比劳埃德先站起来。
“今晚打扰了。”
然后转身离去。
前人的事，恶魔之子也好、厄运也罢，都跟他和诺兰没关系。
游戏版面证明着，这不过是一场游戏。
别人的喜爱和厌恶，都是可以改变的数值，包括神。
而诺亚……不，应该是乔宴，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各种基础数据条件下，打出自己唯一想要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了解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