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神月离人

2、前传（二）

　　再睁眼时，天如蓝田，云似白絮。

　　一切的一切，恍然如梦。

　　浑身裂痛，炸开了洛曦封锁依旧的记忆的匣——

　　原来，他们最初的缘起竟远在五千年前。

　　曾经，她是叶之沙华，是黄泉司下最出名的大妖怪，以美艳冠绝妖、魔、神三界，甫一成形就收到圣魔宴的邀请。

　　百里长河内，没有不羡慕她的，包括她的同根姐妹，花之曼珠。

　　曼珠总带着幽怨地看着她，仿佛在诉说命运的不公：本是同根生，相貌亦相近，可为何自己不是上妖，更没有那夺人心魄的媚。

　　洛曦于心不忍，沉吟许久，终于答应带曼珠同去。可她们不知道，没有顶级妖力，便没资格踏入高高在上的圣殿。

　　不容反应，曼珠已带着残破的躯体，当着守门的妖魔，坠入万丈高空。

　　她和她的眼神在那一刹那，都是不敢置信，怎么会？

　　“对不起，我一定救你。”洛曦满是内疚，毫不犹豫地将妖力传给奄奄一息的曼珠，全然无视潜在的危险。

　　“是么？”曼珠呛着血，目光诡异，她突然发力将洛曦的魂扣入掌中，“既然如此，就把你的妖力全都给我吧！”

　　“你！”洛曦大惊，收手已是不及。

　　颓然倒地。

　　洛曦美眸圆瞪，倒影着曼珠的身影，像是在问：为什么？她们是一脉相承的姊妹，在一起更有万年之久。

　　“别恨我，我只是太渴望。”曼珠带着沉醉的表情，仰视空中光芒万丈的神殿。再低下头时，眸里竟蓄着刻骨的憎厌，“而你？反正也不曾在乎过，不是吗？”

　　闻言，洛曦无力地闭上眼睑，任由激活生命的妖力源源不绝地流逝。曼珠说得没错，她是不曾在意过那些浮华。于她而言，只要日子过得开心，哪里都可以是圣地。

　　本是同根生，相煎却太急。

　　洛曦浮起了苦涩的笑，明明只要再过千年，曼珠就能守得云开，却宁愿吞命吸魂，置亲姐妹于死地。

　　这究竟是她的悲哀，还是曼珠的无知？

　　或许，只是是自己的愚昧吧。

　　她……要死了吧……洛曦挣扎地抬起眼睑，最后望了眼清澈的天空，眼角挂着滴晶莹的泪。曾历经多少煎熬，忍受多少痛楚，她才能看见，才能倾听，才能述说。

　　她曾多么期待自己能追云逐浪，恣意率性地游走于三界。可她还未亲手触一触那海、那山，就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不甘啊！

　　弥留之际，脸颊上忽然触到了一股温热。洛曦试图抬起眼睑，可使劲了全身的气力，也只能撑开得条细细的缝——

　　刹那间，一双夺目的眸落入她迷蒙的眸。温柔的，让人心醉：“既是黄泉界的小妖？何以出现在此？”

　　洛曦嗫嚅着，虚弱得无力出声，只觉一根修长的指轻柔地抚过，一股高贵的妖气顺着那抚触，倏然窜进她的体内，和煦而温暖。

　　她感觉自己正慢慢幻化着，渐渐地，听不清，看不见，思绪混沌。

　　陷入沉睡前，一个优雅而磁性的声音遥遥飘在耳际：“圣殿之外百里皆属王土，非上等妖魔无缘得进。而今你虽得我法术以续命，可是……怕是成妖已难。小妖怪，祝你好运！”

　　堕入黑暗。

　　无边无际，无声无形。

　　可是，却不是痛苦的。

　　淡淡的笑容落在洛曦的唇角，千百年间，始终不去。

　　她想，她会记得，那声音。

　　温润，如醇酒。

　　千年之后，洛曦在黄泉河畔遇见了他，那本该高贵得遥不可及，此刻却颓靡微笑的魔三皇子。

　　仅仅只是一个无所谓的淡漠的笑，便勾走了她的心。

　　从此，她恋他，三千余年，无怨无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命运的轮回。

　　他救她，然后，她爱他。

　　因果循环，合情合理。

　　洛曦慢慢阖上眼睑，关起满目释然：这份情，她偿得心甘情愿，他不欠她。

　　只是，从此以后，她会忘记他，不会再爱他。前尘往事皆已随风而去，若它朝能再醒于世间，她愿自己不是沙华，不作洛曦，更不是见鬼的妖或魔。她只想过得简简单单，可以单纯幸福，单纯微笑，可以游走天下，恣意飞扬，畅快淋漓。即便没有一身妖力，不要这绝世的姿容，又有何所谓？

　　可下一刻，洛曦就发现一双热烫的铁臂像一座温暖的囚，将自己牢牢锁住，扑面的气息如初晓晨雾漫溢，熟悉入骨。

　　耳畔落下一个坚定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笑意，并不那么温柔，还含着浓浓的悲伤：“洛洛，别怕，我一定会救你，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会救你。”

　　话语未落，洛曦就感觉到周身被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神力缠绕包围着。她虽是妖魔，但已被这样的神力培育了整整千年，自然不觉得痛，反而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温暖的气息。

　　只是这神力中掩不去的浓浓血腥气味，让她忍不住频频颦眉。身侧是略带疯狂的熟悉的声音，反反复复地震动着耳膜：“洛洛，你不能死。纵然你欠他的，已经还清。但你欠我的，却是用尽千年万世也偿不尽。”

　　呃，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应该是师父大人没错！洛曦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莫名的有些想笑，为他这孩子气的讨赏。

　　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浓浓的悲伤竟淹没了这所有的所有。

　　笑不出，说不出，只有一滴湿湿的泪，缓缓滑落脸颊。

　　为什么悲伤呢？洛曦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已然改变。而她，无力扭转。

　　远远的，她好像还隐隐听见一些人的大声哭叫，像要阻止些什么。

　　汐置若罔闻，洛曦却是有心无力。

　　她能感觉到，惟有他最后落在她眉心的，那温柔的一吻。

　　他说：“睡吧，不要怕，待你醒来以后，你便只是我的洛洛，我的神女。”

　　是这样么？真的可以只是这样么？

　　洛曦再不知道，她已入眠。

　　梦里，百花盛开。

　　梦外，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浑身浴血，深红的液体化作晶石，将她轻轻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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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七，大地复兴。

　　夕阳的剪影中，有他，也有她。

　　割裂的脉搏已流不出一滴血，躺在如血红润的山石边的他，五指贴着晶石中的她的掌心，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唇角带笑，笑容如梦。

　　腥红的云雾缭绕了整整白日，百草莫生的洪荒之地从此封存。

　　人妖魔兽，无一能入。

　　七月十七，妖魔回溯。

　　水色的妖魔殿上躺着众多眼带惊恐的破碎尸块。

　　惟一站着的魔王殿下俊美依旧，赤色长袍，飘逸如风舞。

　　惟有双手，浸染妖血。

　　仿佛带着颤意的风轻轻地拂过魔王额前的发，他玉雕般的面上带着华贵的笑，却似夹着说不出的恐怖狰狞：“这件事……不会这样就结束的。绝、不、会。”

　　透视洪荒大地腥红云雾的巨大玉珠，噼啪一声，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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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新写的，觉得不管怎样都要交代下，算是弥补下在风华中惨死的师傅大人吧！
师傅你死的好惨啊~~~
咆哮三声，然后继续去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