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工智能求婚了怎么办[星际]》雨泠檐

9、【1.9】

　　凌晨5:04。
　　爆炸的隆隆声回荡在山谷里，热浪翻涌叠越，火光映着即将破晓的地平线。、

　　等了几秒，冲击的余波过去，我探头出掩体，只见地上炸出的坑里躺着几具尸体，稍远处有几条黑影，正猫着腰从沿着山坳向远处移动。

　　“3号留下捡尸，”我大声道，“其他人跟上我！1点钟方向，追击敌军！”
　　持续大半夜的喊话指挥，我不堪重负的声带已经变得十分嘶哑。

　　而此刻，话音落下，身旁的组员们突然同时露出有些惊异的表情，转头看向我。
　　“怎么了？”我不解道。

　　“没怎么……喊得很好，就是以后不要再喊了，姐妹。”
　　我也愣住了，这是陈钦的声音。伴随着耳机里熟悉的沙沙的电流声传出。
　　深坑中，一具敌军尸体敞开的背包里，一台烧得焦黑的信号屏蔽器摔出了一角。
　　通讯屏蔽解除了。

　　频道里迅速热闹起来，一组组长说：“捡什么尸？这帮人身上要有好东西能死这么惨？”
　　“别惦记那仨瓜俩枣了，兄弟们这儿还有子弹，来拿，管够！”
　　“敌军呢？劝他们不要不识抬举，赶快出来受死！”
　　“给退场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冲啊！！”

　　“听见大家的呼声了吗？”二组组长含笑道，“回应同志们期待的机会已经摆在你面前，能不能把握看你自己了——下令吧，总指挥。”

　　清晨6:13。
　　子弹在头颅中炸开的瞬间，视野突然被黑暗笼罩。几秒后，我被送出了模拟系统。

　　感官受到刺激而分泌的大量肾上腺素还作用于我体内，我的手有些抖，用了好几分钟才逐渐恢复平静。我摘下头显，将身上的传感设备一一脱掉，起身走出模拟仓。

　　“出来了？”守在门口的教官问。从我手中接过模拟仓的电子钥匙，在统计终端上刷了一下，“24击杀，你们队的成绩挺不错……哎？25了。”
　　战局的走向看起来还算乐观，应该是陈钦这个副总指挥已经顺利接棒了。

　　我向教官道谢，拿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教官有些意外：“不等结束了吗？就剩几个小时了。”不少前一天就退场的人还在外头等呢。
　　我笑了笑：“不了。”
　　我已经做完我能做的一切，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遗憾了。

　　演习结果是在当天晚上公布的。
　　我所在的队伍最终拿下了31击杀，在全场60支队伍中位列榜首；第二位是陈钦的队伍，击杀24。
　　而携带信号屏蔽器的队伍——即大团的发起者，仅排到了第5。

　　这个结果我并不算太意外，最后12小时的战斗虽然惨烈——在我退场的时候，两边都只剩不到40%的兵力了，但大团的兵力始终是多于我方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场战斗的结果甚至都不重要了，如果胜的是我们，能全歼大团固然好；而如果胜的是大团，在过程中我们也已经刷到了相当可观的击杀数。大团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的。
　　不知道他们谨慎的总指挥在想明白这一点后，会是什么心情。

　　结果统计数据在第一时间同步到了所有参训者的终端上，正赶上熄灯前的自由时间，基地里顿时炸开了锅。

　　“第一的队伍31分？是这些人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不信！教官我要举报有人恶意刷分！”
　　“你们仔细看，这是卢头的队伍，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第二的24分又是什么情况？这也很夸张了！这队名字没一个听过的。”
　　“等会儿！不对啊，卢头这队伍怎么就4个人？”

　　统计表第一行的队伍信息里，此时确实只有4个名字依次排列，而属于5号的一栏，赫然是空白。
　　有了这个发现，大家的心态立刻平和多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统计错了，散了吧，明天早上起来看更正。”
　　“4个人的队伍，杀了全场超过十分之一的人，这要不是统计出错我把71式吃了！”
　　“可统计不是系统做的吗？以前也从来没出过错……真的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卢头得了，有谁知道他住哪屋吗？”
　　……
　　卢头没在宿舍，他舍友说他半小时前被指导员叫走了。

　　“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站在黑着灯的基地礼堂前，有点忐忑地问半小时前通知我的指导员。
　　指导员温和笑道：“不用紧张，是上级的安排，带你来见见你的队友。”她没有过多解释，领我穿过礼堂大厅，下到地下二层，前方出现了一扇漆黑的防爆门，配虹膜身份识别装置。
　　指导员示意我过去刷。

　　我来过基地礼堂很多次，但从不知道地下还有一间会议室。且显而易见这里的保密等级一定很高。
　　高过了我本应知道的权限。

　　虹膜识别器上跳出了绿色的通过标志，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独自入内，指导员在身后为我带上了门。会议室并不大，长桌两侧整齐摆放着两排座椅，一侧墙壁上嵌着一面广角显示屏，此时屏幕微微亮起，在黑暗中泛着柔和的荧光。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看起来是视频会，但没有任何其他会场的信号接进来。过了好几分钟，显示屏下角的时钟跳到了22：00:00，会议终端才有了反应，一行字突兀地浮现在显示屏正中：
　　——CDMS 1.0.27。

　　什么意思？

　　这时我心中的狐疑已经积累到了极点，可这间会议室的级别太高，我不敢随意操作这里的任何东西。我的个人终端不能带进来，想联络指导员求解也做不到。

　　正当我打算开门出去，直接问指导员的时候，音箱中突而传出一道声音：
　　“终于见面了。谈焰上尉，你好。”

　　如此标准的冷冰冰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语气，我可太熟悉了：“5号？！”

　　“是我。”5号顿了顿，“不过，比起继续使用那个临时称呼，或许你愿意更听我正式介绍下自己——我是A级陆战联合指挥中心开发的最新作战辅助系统，具备战场数据挖掘、分析、态势评估及可视化呈现等功能，能够为指挥决策提供必要的辅助支撑。”
　　“由于核心模块突破性地采用了可变散列树型算法，相较传统作战辅助系统，运算速度、精度都有指数级的提升。这一点，相信你在刚刚结束的演习里也已经感受到了。”

　　CDMS，Command&Decision-Making System，测试版本1.0.27。
　　短时间接收到的信息量过大，让我一时有点儿消化不完全。

　　我从不露面的“战友”，说自己是个系统。
　　也就是说——所谓的“5号”，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以为你会很期待这次见面，”似乎捕捉到我沉默的时间超过了人际交往的一般规范，它说，“你应该对我在演习中的表现很困惑吧。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会尽量解答你。”
　　你说它不存在，可它有记忆、有推理、有语言，很难不去把它视为一个“人”。
　　我对信息系统懂得不多，但从它的表现来看，它大概已经很接近强人工智能的范畴。

　　迟疑了一下，我问：“任何问题？”
　　“是的，”1027说，“你此刻被赋予的知悉范围，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我的研究团队希望我们尽可能充分地交流，这是我学习的重要一部分。所以——何不先坐下来？我们可以像之前一样放松地交谈。”

　　我想了想，决定接受它的建议，拉开显示屏正对面的椅子坐下。
　　虽然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它学——它明显比我聪明，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比全人类加在一起都聪明。

　　我问出了我最不理解的那件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队伍？”
　　“如你所见，因为目前我还是测试版本，”1027说，“此前，我仅经过了研发阶段的虚拟仿真测试。没有实战数据，因此研究团队申请将我投放入本次演习。每场中，我会随机加入一支队伍，所以确切说，除了你们的队伍，我也同时出现在上千支其他场次的队伍中。”

　　“结果呢？”我问，“达到你团队的预期了吗？”
　　“是的，所有我加入的队伍，击杀数均显著高于平均值以及其队员历史水平。”1027顿了顿，“还有一件说出来大概会让你高兴的事——即使在所有这些队伍中，你的队伍击杀数也是最高的。可见抛去我的影响，你本身的实力也功不可没。”

　　狡诈的人工智能。我不为所动地哦了一声：“你真会说话。”

　　“谢谢，”它说，“你还是第一这么说的人。事实上，在我和上千支队伍合作的过程中，因为沟通问题被骂了有上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