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工智能求婚了怎么办[星际]》雨泠檐

3、【1.3】

　　“什么？”队长诧异，从前的模拟系统里从未出现过参训者以外的其他人，“平民……真人吗？还是NPC？”

　　“好像是NPC，这边有个收费站，我正在观察。同样牌照的车辆隔一段时间就会再通过一次，应该是设定好的程序。队长，怎么办？”

　　队长深吸了一口气。
　　这款作战模拟系统作为演习平台应用只是近10年的事，各种功能一直在进行完善升级。从前没有过的事情，不代表不会发生。这一重要信息其实已经在提示影像中传达过——“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原本宁静的生活”，暗示在这一天之前，这里存在着“宁静的生活”。只是他出于经验和惯性将其忽略了。

　　如果早些发现这一点，他不会让4号浪费负重去带霰|弹|枪，更不会让5号带那些高伤爆破武器。虽然系统并未明确给出禁止伤及平民的规则，但显而易见，保护群众的生命安全本就是身为军人的职责，没人想尝试违背它的后果，即使面对的“群众”只是一堆数据。

　　“你先过来我和3号这里吧，”队长默然片刻，说道，“别进到城里，也尽量别在有NPC经过的地方开火。2号和5号也是——尤其是5号，千万别用火箭筒和爆破器。如果有情况让2号掩护你，等天黑再走。”

　　我回了句“收到”，点开地图，发现5号的位置比早上向西移动了两公里多，且还在持续远离我。
　　他显然不打算让我掩护，也不打算等天黑。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恰好也认为那个山谷很适合捡漏，我觉得他甚至会把我扔在四面楚歌的战圈中独自离开——虽然他即使留下也没开火。
　　但随机分配队友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到。我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的数据分析能力还挺强的，有时甚至让我感觉不比队长差。

　　不过这也是让我觉得很奇怪的一点。
　　如果我们36军有这么一位专业素质过硬、预判能力一流、经常不听指挥、偶尔阴阳怪气的数据分析师，应该很有名气才对。但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

　　临时队友在傍晚前醒了过来，先对着通讯器交谈了一会儿，从掩体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也知道城市里有平民的事情了。
　　他点点头，但不只是这个原因：“我们队伍又有个队友退场了。”
　　加上昨天山谷里被流弹送走的那位，他们小队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他的队伍和我一样，预设的会合点都在地图北侧，所以我们决定继续同行。

　　这种临时组合当然没有自己的队友可靠，如果对方反水，也可以随时来拿我的人头，但系统规则注定了在这场演习中每支队伍要面临的都是远倍于己的敌人，没人会对轻易自己珍贵的盟友反戈相向。甚至在有共同利益的情况下，很多队伍会主动寻求适合结盟的对象。
　　根据经验，演习进行到第二天，就会陆续有比较大规模的联盟团体出现了。

　　今晚的路大概不好走。我热了两份单兵口粮，直接清空了饥饿值，又检查了一遍剩余弹药的情况。趁着天黑前和临时队友下了山，沿着一条城郊公路，开始向北移动。

　　黑夜里四处是爆鸣的枪声和明灭的火光。
　　这时大部分队伍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地图里有平民NPC的情况。城市中太容易误伤，山上地形又复杂，于是开阔的城郊地带自然成了交火的主战场。

　　几乎是每走出几百米，就会碰上一场混战。我和临时队友不敢轻易开火，这种敌明我明的混战里两个人闯进去基本是找死，只能尽量选安全路线绕行，这种情况下的行进速度简直比昨天晚上在山上还慢，一直走到将近凌晨4点的时候，临时队友提出要停一下，他们队伍的另外两个人到附近了，要过来会和。

　　我们在一个景区入口的售票亭里等了几分钟，只见一个瘦高青年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见人数没对上，我差点儿拿他当人头狙了。

　　临时队友忙拦住我，问那瘦高青年道：“4号？怎么就你自己，队长呢？”
　　“队长和我本来是一起过来的，我们半途碰到一个大团，至少有4个以上的队伍联盟。队长就临时决定潜到那个大团的据点附近侦察，让我先过来接应你。”瘦高青年深吸了一口气，“……但就在刚刚，我联系不上他了。”

　　“联系不上？”临时队友皱眉，操作了一下自己的通讯面板，喃喃道，“没下线，但从地图上消失了，这是……信号屏蔽？”
　　他看向瘦高青年：“你们刚才分别的位置在哪儿？”
　　瘦高青年在地图上标画起来。

　　他们队伍的地图我看不见。不过，得益于前一天队长和3号在北侧山上做的大量侦察工作，我所在小队的地图上半部分细节已经变得相当丰富了。此时可见我所处的这个景区和城市北部的山区相连，从景区里穿过，我可以直接到达队长划定的汇合点。

　　另一边，临时队友和瘦高青年两人商量了一阵，转过来对我说：“这附近很可能有人开了信号屏蔽器，我们队长被困在屏蔽区里了。我们要去救他，你是继续和我们一起，还是？”
　　我把自己的队伍地图关掉，背上枪站起身：“我和你们一起。”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在战术科目里见有人携带信号屏蔽器。

　　装备库里最轻的信号屏蔽器单台重量也有27.5kg，携带它的人负重几乎不足以再带任何其他攻击性武器，相当于队伍减少了五分之一的输出。选择这样做的队伍一定是在一开始就确定了，他们的战术就是以信号屏蔽器的奇货可居，来吸引其他队伍的结盟。
　　这样一来，形成4队以上的超级大团也不足为奇。

　　我当然不想主动招惹这样的大团，但它既然存在，就已注定对场上的其他所有队伍都将是威胁，为了我的队伍，我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它的信息。
　　我和两个盟友出了景区，向着瘦高青年和他们队长分别的地点摸了过去。

　　走出3公里左右，我们的通讯信号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定位时有时无。我的队友们发现了这一点，开始紧张地在队频里询问我发生了什么，我简单告知了情况：“有信号屏蔽器，型号未知，我会尽量确定屏蔽区的范围。目前安全，不需要接应，预计明天上午9点前到达会合点。”

　　耳机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噪声，我不确定队友是否接收到了发送的内容，正打算后撤到干扰少一些的位置确认一遍。
　　前方蜷身在高架下的高瘦青年突然冲着背后打了个手势。

　　我朝着他示意的方向凝神望去。
　　只见三个人正从高架旁的辅路走过，天色太暗，只能看清其中两个人并排走着，用枪指着前方第三个人——那人身形看起来十分纤瘦，身上似乎也没背装备包，走得踉踉跄跄。

　　“好像是俘虏，”身边匍匐的临时队友小声感慨道，“已经到了1个人头不放在眼里的程度吗，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模拟演习里大部分人的习惯是不留战俘的。因为人头珍贵，所以都是一抓到立即击杀，防止被其他队伍抢。只有实力强横到了一定程度，才会留下战俘，引诱对方的队伍来救，以攫取更丰厚的战果。

　　但我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不对劲。
　　我低头看向夜视瞄准具，由于雾气的影响，微光夜视镜的观测效果不甚理想。我反复调节屈光度旋钮，视野中那三人的背影依然显得模糊不清。

　　“我不建议你开枪，”通讯耳机里，一个平稳冷淡的声线突然响起，“这个距离，你打不中。”
　　我本来都以为通讯断了，诧异道：“5号？”
　　5号“嗯”了一声。

　　我扫了一眼地图，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开始向我靠近了，眼下正在我西侧不到一千米的位置。我忍不住回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片夜色笼罩下黑黢黢的群山，也不知道他在哪一座上。

　　“你看得见我？”我低声说，“你哪儿来的夜视仪？”
　　“缴获。”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现在开枪，你击中目标的概率不到8%，而且你会立即暴露。如果引来敌人，你逃离这片区域的可能性不会超过……”
　　我打断他：“我知道，我没打算开枪。不过情况要是允许的话，你能不能过来？”在这里待了几分钟，我已经感觉到这片区域有不少队伍在活动，大概都是察觉大团的存在，前来探查情况的。外围尚且如此，屏蔽区内的局面怕是还会更复杂。
　　盟队毕竟另有他们的目的，我需要真正的队友协助。

　　耳机里沉默了下去。
　　我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通讯又被干扰了。
　　直到夜雾中传来高瘦青年惟妙惟肖的几声猫头鹰叫，我也没有等到5号的回应。只好悄悄起身，和临时队友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前方三个目标逐渐走向信号屏蔽区的中心。
　　我们借着高架桥和路旁树林的掩护，一路小心跟随。途中，我注意到拿枪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在用抗干扰通讯器通话，看起来确实是大团的内部成员之一。

　　大约5分钟后，三个目标走下辅路，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型广场，粗略目测占地在千平方米以上。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座四层高的建筑，霓虹灯带照亮的巨幅广告牌上写着某购物中心的名称。
　　“见鬼了，这商场怎么大半夜还开着。”临时队友嘀咕了一句。
　　系统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3：58。

　　通常来讲，这种开在郊区的大型购物中心不会24小时营业。而此时主建筑内有灯光、门前有人持枪警戒，显然是已经被占领。

　　这时，负责侦察的高瘦青年也从绿化带里钻了回来：“不能再靠近了！不知道哪个瓜货放了微型无人机过去，被打下来了，商场里不少人都被吸引到了广场上，我看见的就有十几个，还不一定是全部。这个大团的规模很可能还在扩张！”
　　临时队友听这话，突而灵机一动：“你说，会不会……队长已经加入他们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俩就算是抱稳全场最粗的大腿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临时队友神情略略松弛下来，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我说兄……呃，姐妹啊，我看你这么长时间也没队友认领，估计是独苗了吧。要不干脆跟我们一起入伙得了，你别嫌入伙丢人啊，你看看人家这团队、这状态，这视人头如粪土的气魄……”

　　似是为了呼应他的话，百米开外，那两个负责押送的士兵推着战俘走到了商场门前。
　　被推进旋转门的时候，那个战俘似乎挣扎了一下，但很快被制住，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被反剪了双手顶到钢化玻璃上。
　　上方，霓虹灯带闪烁的辉光投下来，在这一瞬间映亮了那个“战俘”的脸。

　　身旁临时队友的话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