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司檀取出包裹,将里头剩下的财物尽数倒出清点,正清点着侍从在屋外敲了敲门。
敲门声落,顾沛的声音从外头传入:“阮兄可有时间,小弟有事相商。”
司檀急急忙忙收起财物,给包袱扎了个死死的结,清清嗓子喊顾沛进来。
等顾沛打开门司檀已经藏好包裹,顾沛怀中捧着一个大包裹,包裹里头是四四方方的木匣。
“大人,此匣中之物便是我此次来江南采买的物件。”顾沛缓缓掀开木匣盖子,里头赫然躺着一枚吊坠。
这吊坠中央是一颗浑圆柔和的碧甸子,甸子四周密密地嵌了一圈蓝灰色矿石。
吊坠形态大气,色泽细腻,司檀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上头的宝石,顾沛却眼疾手快拦住她的手。
“大人,此物不可近身接触。”顾沛一脸神秘兮兮地瞥了一眼侍从。
侍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行了礼便悄悄退出屋。
顾沛将匣子放在桌上,轻声对司檀说:“大人,这吊坠正中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绿松石,而这周身镶嵌的却是有毒之物。”
一听这话,司檀睁大眼睛急急退了几步。
“有毒的东西带回来做什么!”
顾沛甩甩袖子指着吊坠浅笑道:“这有毒的矿石叫作伽蓝石,属铅矿石。吸入过多铅矿粉末可致死,因此不能长期接触。”
司檀捏着袖子捂住口鼻,语气惊诧道:“那你还拿它做吊坠!”
顾沛盖上木匣盖子,挠挠头道:“这是大人您交代我的呀,难道您忘记了?”
这事司檀确实不知,她哪里晓得阮佃之要毒矿石做什么。
她讪笑着放下捂着嘴的手,支支吾吾道:“最近太忙了,都忘了这茬......”
“既然东西带到,我就告辞了,大人下次还需任何物件,只要派人告知我一声即可。”顾沛屈身作揖,说完便大步走出房门。
望着桌上的木匣,司檀不敢碰,她只能先召来侍从将木匣收好,至于这吊坠的用途,就要等阮佃之醒来再问。
一连四五日,司檀都没出过门,她知道自己是个草包,对政务是一窍不通,因此侯骑与江南天后续怎么治理受灾地区就由他们去了。
在昏迷五日后,阮佃之终于转醒。
他一睁眼,就见司檀端着药碗搅拌着,司檀注意到阮佃之醒来,立即激动地放下药碗起身将他扶起。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阮佃之知道自己和司檀又互换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昏迷前发生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阮佃之嘶哑着嗓音问道。
“哦,泄洪那日我被浪冲晕了,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昏迷了将近五日,可担心死我了。”司檀嗔道。
阮佃之沉默着端起药碗一口饮下,双眼却一直盯着司檀,直把司檀盯得浑身发毛。
“后来怎么样了?”阮佃之伸手将药碗递给司檀,司檀马上抬手接住。
“呃......我怕露馅,就没出过门,其他事都是江大人和侯将军处理的......”司檀用蚊子响的音调回答。
阮佃之深深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他们二人自会处理好一切,你不会的就不要去做。”
听着阮佃之的训诫,司檀抿着嘴重重点了点头,这道理她早就知道。
江南天与侯骑这边,自那日成功泄洪之后,他们就开始规划后续重建工作。
由于老天不停降雨,郡县里的积水便排不出去,他们在勘察附近地形后发现平阳郡下方有一山谷,山谷与平阳郡连接处是一片广袤的农田,若是在农田中挖出一条通道,就能将平阳郡的积水引入山谷,而山谷后方是无人的密林,因此不会有很大的损伤。
侯骑召集了平阳郡年轻力壮的男子和将士们一起开挖,经过五日的奋战已挖通一大半,再经过几日便能彻底挖通。
在余丛管辖时,平阳郡的灾区治理混乱,百姓们住宿和吃饭存在很大的问题,所以为了改善百姓们生活,江南天对各方面做了合理而详细的规划,既提高了受灾百姓的生活质量,又为灾后治理提供诸多便利。
此时正值午时,赈灾大棚支起大锅,里头咕嘟咕嘟煮着米粥,一旁的笼屉里还蒸着馒头,大棚周围弥漫着热腾腾的雾气,百姓们端着饭碗有序排队等待领取吃食。
阮佃之与司檀到达大棚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景象。
百姓们一扫因洪灾而苦丧的情绪,个个脸上堆着笑,与江南天大声说笑。
“江大人,多亏了您我们才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是啊是啊,您真是个大好人,要是您能做我们这的父母官就好了。”
“不知大人可有婚配,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嫁给您啊!”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直把江南天夸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远远地江南天就看到阮佃之与司檀,急忙小跑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问好。
“大人,百姓们都安置妥当。”江南天伸出一只手引导司檀朝着大棚走去。
司檀点点头,端起一副大人的架子昂首挺胸地巡视,百姓们纷纷低着头朝司檀行礼,司檀见此十分满意。
可是她不知道,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讨论这位大人如何如何不食人间烟火,如何如何清高,更有人对此甚是鄙夷。
“姑娘,你终于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江南天放慢脚步,磨磨蹭蹭凑到“阮佃之”身旁,他还不知道这副躯壳里已不是司檀。
阮佃之蹙眉瞥了瞥江南天,语气淡然道:“无妨。”
江南天愣愣地搓了搓手,他有些纳闷司檀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漠,从前她对自己一直是很热情的呀。
不过江南天转念一想,自己与那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必过分在意她的态度,于是退开一步有礼道:“冒犯了。”
司檀一偏头,发现阮佃之和江南天落在后头,便停下等着他俩。
等阮佃之走到跟前,她低头伏在阮佃之耳边轻声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昏迷的时候顾公子来找过,送了根吊坠,上面嵌着有毒的宝石。他说是你叫他买的,方不方便透露一下这是要做什么用?”
阮佃之微扬嘴角,用气声道:“当然是杀人用的。”
“什么!”
司檀惊呼出声,引得周围百姓纷纷侧目。
她立即闭上嘴,拉着阮佃之寻了处角落继续询问:“杀什么人......”
“皇帝。”
“你怎么敢的!不怕我去告密吗?”司檀咬着牙说道。
阮佃之蔑视地盯着司檀,轻笑一声,道:“你不敢,反正告密死的是你,不是我。”
“那我就等换回来再告密。”司檀冷哼一声。
“动动你的脑子,你是我府上的人,一旦我出事,你也跟着出事,难道你想重蹈覆辙?”阮佃之挑眉望着司檀。
司檀一听这话,嘴角瞬间耷拉下去,双眼恨恨地瞪着阮佃之。
“不过,现在我不想杀他了。”
“为何?”
“因为......我也不知道......”阮佃之知道早晚有一天皇帝会借机杀了自己,所以他想先发制人,但是现在,他突然改变了心意,至于原因,他还没想明白。
司檀切了一声,她与阮佃之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但始终摸不准他的性子,想多了解一些,却发现他用于伪装的躯壳如此深厚。
突然,外头一阵喧闹,隐隐有哭声传来。
司檀与阮佃之对望一眼立即出了大棚,一出去就见众多百姓围作一团。
“发生何事?”江南天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火急火燎拨开人群查看里头的情况。
司檀穿过人群进入包围圈就看到地上躺着一老妪,那老妇人身上伏着一女子悲怆地哀嚎着。
“娘!你怎么了娘!”
江南天第一时间寻来大夫,大夫只搭上脉便摇了摇头,看来是回天无力了。
女子见此愈加悲切,哭声引得旁观百姓纷纷落泪。
江南天命人疏散人群,再将老妪的尸体抬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那女子脚步虚浮,胸口大起大伏喘息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哭晕过去。
司檀上前想要搀住女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男儿之躯,于是拉了拉阮佃之,叫他去搀着那女子。
阮佃之虽内心不愿,但此时只有他最适合,犹豫片刻便只能扶住女子的胳膊搀着她往前。
询问后才知,这女子的家人都在洪灾中丧命,再加上娘亲病逝,如今只剩她一人。
最后江南天派专人埋葬了老妪,又赠与女子一些钱财,好让她得以生活下去。
哪知众人要离去时,那女子扑通跪地,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哭着乞求江南天收下自己。
她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女子很难独自生存,投入这些大人门下才是最好的出路。
“姑娘,你若入我府中做侍婢,那便是将自己卖给了我,如此一来便永远失去自由,你且再考虑考虑。”江南天为难道。
“大人,民女不会后悔,您救了我和我娘,就让我做牛做马侍奉您吧!”女子又朝地面狠狠磕了几个头,再抬头时额头已是一片红肿。
“这......不是我不愿收留,只是我府中再供不起多一人的开销......”江南天想起自己微薄的俸禄,恐怕是没有能力再养一人。
场面僵持不下,司檀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上前道:“不如我收留你,在我府中就不用再担心生存问题。”
司檀自以为笑得善解人意,可不知此举在外人眼中看来,别有另一番光景。
世人皆知阮佃之昏淫无道,最爱收集各色美女,这女子虽说有些狼狈,却掩不住秀丽的容貌,也就怨不得阮佃之会看上她。
那女子伏在地上,茫然望着地面,她知自己没有选择,于是缓缓低头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