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他的告白》南极刺猬

1、第 1 章

　　（上篇：他的情书）

　　罗玛尼·阿其曼被召唤到迦勒底时，毫不意外地获得了藤丸立香表达“欢迎回来”的拥抱。

　　对于自身的回归，罗玛尼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人，最终竟然有再次被召唤的机会。

　　这样的奇迹，真的是自己可以拥有的吗？

　　这样阔别多时的重逢，真的不是如泡沫般一触即碎的梦吗？

　　不，不管是英灵也好，还是彻底化作无的存在也好，都是不可能做梦的。

　　梦境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他眼前所感知到的毫无疑问是现实。

　　罗玛尼平复了情绪，这才仔细打量起立香，她的模样和印象中也有了不小的差别。

　　一看便知道，眼下距离人理烧却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最让人开心的是玛修也因为芙芙的付出活了下来。

　　时光依然在编撰一段属于她们的冒险故事，将两颗璀璨的原石打磨得坚韧，并为其镀上流光溢彩的颜色。

　　看着两人嘴角浮现的笑容，罗玛尼感觉冬日的细碎暖阳落在了身上，心底流淌起暖意，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紧接着，他被立香和玛修带往过去使用的房间。

　　他房间的摆设几乎没有动过，但依然保持着整洁。在看到床边的工作证，和依旧被整齐叠好的制服之时，罗玛尼还是选择了回到过去的岗位，辅佐大家前行。

　　新迦勒底的日子并不比过去来得轻松，时间一如既往在繁忙中度过，罗玛尼心中的那份激动之情很快在医神替岗的冲击与立香和玛修在异闻带摸爬打滚的记录所平复。

　　时间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过去那个熟悉的达·芬奇缩了水，立香在他面前也不再像当年那般活泼。

　　不，对待他时算得上是不冷不热，和过去相比甚至称得上凉薄。

　　这本来是无须在意的事情，但对罗玛尼·阿其曼来说，立香不断出击向自己告白，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不过那对于立香来说，已经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罗玛尼低垂眼帘，放任思绪在时光之河中逆行。

　　出于“藤丸立香会喜欢自己或许是雏鸟效应”“藤丸立香会喜欢自己或许是一时冲动”“这样的自己只会耽误了一个好女孩”的考虑，当年的他始终没有正面回应那些告白，只是把自身的情感寄托在了魔法梅莉的留言板上。

　　而现在？在诸多邂逅之下，立香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也不奇怪。

　　宛如维吉尔所说的致命箭杆正中了心窝，若有若无的刺痛未能消停，那颗矛盾的心也像钟楼里的铜钟一样发出厚重沉闷的响声。

　　现在的她，说不定已经寻求到真正的爱了，这是件好事。

　　应该是件好事才对。

　　罗玛尼心中泛起星星点点空虚的余韵。

　　这份空落落的感觉，大概是源于埋藏心底的小小的期待。

　　他想过，如果立香还期盼着他的回归的话，如果立香还喜欢着他的话，现在的他说什么也会全部回应。

　　但现在看来，他只是被期盼存在于此——作为一个指导她的前辈和谈心的朋友。

　　罗玛尼·阿其曼抿着草莓蛋糕上的奶油，耳边充斥着周围英灵咬着各自情人节礼物的声音。被嚼碎的巧克力发出“咔擦咔擦”的清脆声响，可可的香味四处飘散。

　　他们的无心之举终究扰乱了罗玛尼还未安稳的情绪。

　　连草莓蛋糕都没过去那么香了。

　　因为召唤英灵的数量太多，藤丸立香又必然会给所有响应召唤的英灵做一份巧克力来感谢平常的照顾，所以迦勒底的情人节总会特别长。但已经到了月中，别说是本命巧克力，罗玛尼·阿其曼就连义理巧克力都没收到。

　　不太正常。这是不是代表，立香还在生他的气？

　　怀揣着不安的罗玛尼如即将受刑之人，咽了咽口水，站在了立香房间的门口。

　　如果说现在的罗玛尼还有什么和“人理烧却”同等恐惧的东西，那必定是被立香所厌恶。所以他在犹豫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甚至连敲门都要做足心里准备。

　　你真是太逊了，罗玛尼·阿其曼，有哪个女生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啊！

　　他在心中痛骂自己的无用，而藤丸立香的声音却忽地隔着门传来。

　　“医生？你有要事找我吧？”

　　罗玛尼抬头，房间的光亮映入昏暗的走廊，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进来说吧？让你每晚在这傻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立香推着进了属于少女的房间，手里也被塞上了过去常用的杯子。

　　“给，虽然晚上喝咖啡有点不太适合，但对英灵应该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和过去一样，他们两人又像知心朋友般自然地坐在床上。

　　不再像过去那样无拘无束，罗玛尼心如乱麻，不停地转着手里热腾腾的咖啡杯，最终不安地开口。

　　“立香酱，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气我当时什么都没告诉你，又走得那么决绝……？

　　“原来是想问的就是这个啊。”

　　藤丸立香理解得很快，仰起头想了一会儿，坦然道：“嗯，如果你想听实话，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顷刻间，罗玛尼·阿其曼的心中大地倾覆，海水倒灌。浊浪翻滚着，他像是被淹没在咸涩的激流中，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也不敢去看立香的神情。

　　只是意外地，怒火和责骂并未如无情的海潮般涌来。

　　“真是，你以为我们花了多少力气才补全了你的存在证明啊！你走得倒是很坦然很无牵无挂嘛！”

　　立香大喊着，像是在发泄般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罗玛尼又恍惚觉得自己被浪花拍了上岸，像个得救的可怜人般在岸边疯狂咳嗽。

　　“也不是无牵无挂……”

　　罗玛尼擦擦嘴角嚅嗫道，“老实说，当时觉得这样没出息的我，能给立香和玛修带去未来真的太好了，所以就算牺牲了自己也是值得的……”

　　“啊，你果然是个残忍外道没人性的家伙！”

　　“等等，这番话好像有点耳熟？居然在这点上和那家伙达成了一致？”

　　“啊，怎么说呢，这只是我想起那些事在单方面闹情绪而已，医生也不用自寻烦恼啦。”藤丸立香摆摆手，“虽然可以理解你当时的选择，但却无法接受你就这样离去。这在医生眼里，应该也算不成熟的表现吧？”

　　“——”罗玛尼顿了顿，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立香又立刻说了下去。

　　“就算经历了那么多冒险，我也还没习惯离别呢。不过我很庆幸，就是因为心里的这份执着和祈愿一直存在，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奇迹。毕竟医生其实也不想就这么消失，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不是吗？”

　　“唉？”习惯了单方面看穿别人的罗玛尼·阿其曼在惊讶中抬头。

　　藤丸立香对上他的眼，哼哼两声，一副别想瞒我的表情。紧接着，她拿出平板划动两下，打开了他最熟悉的魔法梅莉网站，把留言记录全部挖了出来。

　　想到自己都写了什么的罗玛尼倒吸一口气，明显手足无措起来。

　　“等等，这些你全部都看过了吗！！？”

　　“放心，梅林贴心地整理出来了，包括医生发的最后一条也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最后的留言，不是他赶着时间写出来的情书吗？

　　他可没准备给立香看到这些啊。

　　梅林那个没用的家伙，尽在这种事情上动没用的脑筋！

　　“真是太狡猾了，医生。连告白都不是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再说，这种内容哪是想让人忘了你？明显是想让我记住你一辈子吧！！”没等罗玛尼组织好语言，藤丸立香带着怨气再次开口。

　　“不，这个是……”

　　“不好好说清楚我可是不会原谅医生的。”

　　“！！！”

　　明白立香是在说认真话的罗玛尼的眼神飘忽，咖啡在杯中不安定地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被颤抖的双手给抖出去。

　　心绪混乱之下，罗玛尼的语速越来越快:“不不不，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想让立香一直记住自己什么的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简直不敢妄想不过心里确实有那么点期待再说立香未来的道路很长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事会影响到你的将来所以那时候也滥用职权在最后命令你不许在意我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不过选择发动宝具就此和大家诀别真是无奈之举毕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了还有博客上面写的都是真心话我也确实想过要全部实践一遍也想过至少能占据立香人生的一席之地就好了毕竟我真的很喜欢立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在立香酱面前我果然没办法说谎！这就是被压抑的本心！我就是那么个自私任性的人真的对不起！！我就是希望立香会一直记住我！！！”

　　“头一次听罗曼医生说了好长一段话都没喘气呢。”

　　藤丸立香被他的气势惊到了一瞬，随即眨了眨藏着绚烂光辉的眼，对他露出柔软的笑容。

　　“这就是医生的私心啊，我可以把刚才的话当做告白吗？”

　　全部一股脑说出来了。

　　虽然英灵没有什么缺氧的概念，但此时的罗玛尼却觉得脑袋嗡嗡的，两眼冒着星星。他挠着后脑勺，觉得脸颊和后耳根都在高热中烧灼。

　　“唉唉哎？这样的告白也太逊了吧，而且明明是这么糟糕自我的告白……”

　　“但和人类别无二致不是吗？我很喜欢这样的罗曼，一直很喜欢！”

　　啪！

　　过分纯粹的言语，像是出鞘的利刃，将他堵在心口的大石一刀两断。洁净的溪水因此不再受到阻挠，随着血液滋润全身，在干渴的心中浇灌出一片绿洲。

　　而心中炸裂开的情绪……那是至今都未曾体验过的名为的幸福的感情。

　　“立香酱！我，我可以给你个拥抱吗？”

　　“当然啦。”

　　藤丸立香敞开双臂，放下咖啡的罗玛尼·阿其曼也彻底放弃了维护形象，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话语中带着一丝呜咽：“立香酱！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谁要是剥夺罗曼医生幸福的权利我就和玛修一起暴打谁，唔……医生你好重！我快喘不气了……”

　　“对不起，因为太高兴了什么都没考虑到。”

　　罗玛尼·阿其曼这才慌乱地起身。虽然是平复了过于激动的情绪，但左右摇晃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溢出的喜悦之情。

　　“真是没想到，其实之前是在为没收到巧克力的事情烦恼，不过现在算是解开心结了，今年我会收到的，还是本命巧克力吧？”

　　“啊~~是这件事啊~~”藤丸立香拉长了语调笑道，“当然，其实每年都给罗曼做了本命巧克力。”

　　罗玛尼睁开水灵灵的眼：“我可以现在一起收下吗！”

　　“但是前几年的我都自己吃掉了，毕竟又不知道往哪里送，我又不喜欢浪费食物。”

　　“啊？嗯……那么今年的？”

　　不知为何，罗玛尼直觉到一丝不妙，而藤丸立香果然在此时朝他吐舌：“才不会那么简单地给你，医生想要今年的巧克力，就先把每年的回礼全部补上才行。”

　　“……唉唉唉？？”

　　抗议的长鸣最终未能让立香心软。回过神来，他已经认命地站在了厨房。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所以想来这里恶补一下如何做巧克力。”罗玛尼诚心道，“拜托了，卫宫先生，请教教我吧。”

　　迦勒底指定冠位厨师卫宫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原来如此，不过就连真正的所罗门王也有不擅长的事吗？”

　　“嗯？啊，这是误会。现在我的成分姑且还是你们熟悉的医生啦，虽然可以通过改变灵基回到过去的状态，但就算变成过去的我也无济于事，毕竟到时候一定会用魔术作弊。那样弄出来的就算不上手作巧克力了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可没本事教过去曾为所罗门王的男人啊，再说手作巧克力制作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你琢磨一会儿就自然会了。”

　　卫宫说完，便径直离开了厨房。

　　英灵的听觉让罗玛尼确信，卫宫在离开时，绝对有轻轻咂舌。

　　而卫宫的眼神？直到多年之后，罗玛尼才明白，那神色里多半夹杂着眼看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恨。

　　至于现在，他只一边疑惑着自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一边又去寻找经常帮厨的英灵，随后同样吃了闭门羹。

　　觉得被微妙排斥了的罗玛尼最终只能自己琢磨起来。

　　作为王时的用膳从来由仆从精心准备，成为人类后则根本没空注意饮食健康，光靠营养棒和草莓蛋糕就能度日的罗玛尼阿其曼看着众多材料陷入了疑惑。

　　先不论可可脂和可可粉的种类产地，光是糖的种类就分糖粉红糖砂糖方糖冰糖枫糖浆木糖醇……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发晕了。

　　作为忠诚的甜党，他现在才了解到糖的种类多到远超自己的想象。

　　毕竟是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的资料库没有太过详细的巧克力制作流程，罗玛尼只能逐个试过来，做出的融化版巧克力不是味道太淡，就是味道太甜。

　　好不容易调整好甜度。

　　现在又开始面临。

　　温度过高油质分离，温度过低搅拌不匀；
　　用力过大气泡太密，用力过小……等等，这糖怎么变成焦糖了！

　　不行，果然得拿个温度计确定一下才行吧！

　　人生极少遭受挫败的罗玛尼终于掉入了可可液的泥沼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过去吃到嘴中的甜美有多么来之不易。

　　“哇啊……好惨！这是什么事故现场？”

　　随着时间流逝，午夜时分，和往常一般去厨房倒牛奶喝的立香在门口一顿，怎么也想不通巧克力为什么能在厨房炸开，难道罗曼医生是在挣扎中无意识用魔力做出什么巧克力怪了吗？

　　罗玛尼摸摸鼻子，一不留神让可可酱沾花了脸。他的衣服和手套上，已经到处布满了巧克力味的污迹。

　　“立香酱……还是被你看到出糗的一面了啊。”

　　立香歪头回想：“没关系，罗曼医生以前出糗的样子也不少。”

　　“好过分！立香酱就光记得这些？”

　　“哦，一直记着你帅气离场的样子比较合你心意？”

　　“对不起，请务必忘记！！！”

　　“哼哼~真是没办法，就让我教教医生好了。”

　　藤丸立香心情好像很好似的凑了过来，罗玛尼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遭遇早已被对方预料到了。

　　果然是故意的……

　　理解了这点的罗玛尼其实也没什么怨言——毕竟立香二话不说脱下了他的手套，靠过来手把手地教导。

　　罗玛尼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微热的体温，一颗心脏砰砰作响，注意力在甜美的味道中涣散开来。

　　“现在我们先让巧克力重新升温，黑巧克力的话，在这个阶段需要升温到50至55度之间，白巧克力则是40至45度左右。注意，搅拌时要朝同一个方向搅拌，绝对不能让水分进入巧克力中。只要混进一点点的水，巧克力就会变得厚重浓稠难以操作……”

　　装作认真听讲的罗玛尼持续走着神。不可思议，过去的他被立香告白都觉得是开玩笑，受其恋慕却怕那份爱不会持久，即使和立香谈心也会隐隐担心自己啰嗦而遭到厌烦。

　　而立香对于他的爱意，定是在清晨和黄昏间凝聚成露水，汇聚成生生不息的河流，滋润了过于小心翼翼又敏感的灵魂，唤醒了他对生命、对未来的热枕。

　　“调温完美……压模完成……差不多该凝固了，要尝尝吗？这颗是草莓味的。”

　　静悄悄的深夜里，立香把草莓巧克力递到她的嘴边，罗玛尼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爽快接受了投喂。

　　他想，世界上已经不可能有在此之上的幸福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甜美的味道在嘴中炸开时，罗玛尼觉得觉得躯体变得空灵轻盈。

　　“好吃！？”他抓住头脑澄明而敏锐的一瞬，将心形的巧克力递到少女唇边笑道，“立香酱也尝尝？”

　　藤丸立香会意地凑过头去，撩开半边头发，露出半边耳朵和后颈。她眯着眼，将巧克力连他的手指一起咬入口中，轻轻舔舐。

　　她用牙齿轻轻刮过了他的手指，又用舌头轻轻舔过了指尖，害他浑身一颤。

　　立香露出胜利般的狡黠笑容，满足地舔了舔唇。

　　“多谢款待，罗曼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