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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各方反应 ...

  •   次日朝会。

      孔首辅望着空出来的位置,心中那长久以来的郁气终于荡然无存。

      他将手拢在袖子中,心想,果然他看不顺眼的人,都不会长长久久地出现在朝堂上。

      比如程家老三,又比如如今的顾翎。

      让顾翎那个没有根基的蚂蚱在朝堂上蹦跶这么久,总让孔首辅觉得自己老了。

      可是,他不服老。

      如今,顾翎辞官,孔阁老才觉得自己对于朝堂依然有着不容小觑的掌控力。

      连这些个御史说的话都开始顺耳不少。

      “敢问,工部将派何人前去青州?”御史王历问。

      工部目前没有尚书,只有佘术和傅涔两个侍郎。

      论理一般是两个侍郎,但是当初秦暄帝越级给了顾翎一个工部侍郎之位。

      如今顾翎辞官,自然青州的事情就会落在佘术和傅涔身上。

      佘术傅涔对视一眼。

      “如今工部实在人手不足,大抵还是得从别处借调。”傅涔开口道。

      王历冷哼:“顾翎是辞官了,但是顾翎手中的活可没辞官。青州下游的房子重建和规划到底有没有着落,青州大堤的修复又该如何?”

      见工部侍郎无人应答,王历更是来劲:“怎么?诸位大人是打算让戴罪立功的何知州一人扛起青州重建和青州大堤修复一事?”

      胡伦没忍住,眼刀子狠狠地往王历身上插,可惜王历都能指着秦暄帝的鼻子骂莽夫,自然不会怕胡伦这不痛不痒的眼刀。

      “兹事体大,人选自要慢慢商议。”

      王历学着胡伦的腔调说:“兹事体大,再慢慢商议,恐怕青州的房子还没有建起来,就又被明年的春洪淹没了。”

      胡伦深吸一口气:“王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历耸肩:“那我好好说话。排除异己的时候,嫉贤妒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口若悬河,到了这时候,有一个个噤若寒蝉。各位大人当真是深谙明哲保身,攻讦异己之道。”

      “胡说八道!王历,你不要在朝廷上胡言乱语!”

      王历冷笑连连:“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们愚不可及又自私自利?顾翎治水时,对抗瘟疫时你们不参他,待他要求娶妻室时,要论功行赏时,就参他官商勾结?”

      “人家江小姐修路造桥时你们冷眼旁观,现在却说人家会伤及百姓?这世间的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只要事发的时候作壁上观,事成之后再责难做事之人,便可按居庙堂,高枕无忧!难怪世人都爱做官,顾翎是有错,他错就错在想真真正正地做事!他错就错在没有和你们一起作壁上观,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王历此言一出,满堂皆寂。胡伦怎么也没想明白,他王历在顾翎被攻讦的时候一言不发,这时候顾翎已经辞官而去,他倒是突然发难,又是为了什么?

      秦暄帝没有任何喝斥王历的意思,王历洋洋洒洒地说完自己那一番话,随后从从容容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程康唇角微微牵动,抑制不住地上扬。

      最后还是秦暄帝钦定傅涔前往青州安置灾民,重建青州大堤。

      理由也非常简单,傅涔之前在工部和江意寒对接,此次重建之事自然还是需要江家工匠的帮助。

      朝会后,秦暄帝写下赐婚圣旨,让钱四喜去宣旨。

      赵三多皱眉:“怎么好事都是你去宣旨?”

      钱四喜笑眯眯地说:“我这名字,喜事当然得让我去宣旨。”说完,迈着步子就往顾翎居住的宅子去。

      待新帝即位,顾翎自然会成为炙手可热之人,自己占着这先知自然要提前和顾翎搞好关系。

      不一会儿,秦暄帝亲自赐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不少人往顾翎府上投拜帖,表示祝贺。
      赐婚的圣旨一下,顾翎所在的小院可谓是热闹起来。

      虽然顾翎辞了官,可陛下并未收回当初赐给他的宅子,故而顾翎依然住在京城之中。

      顾翎在京中的朋友不多,他一心扑在百姓民生上,少有应酬的时候,无论大宴小宴一律能推就推,故而好友算不上多。

      这时候先来拜访顾翎的是同科,裴崇衣拉着邹明德一道踏入顾翎的院子,满脸是真心实意的笑:

      “去年你还说心中所有爱慕之人,如今倒是真的得了陛下赐婚,可见是一段金玉良缘。”

      裴崇衣这喜贺得真心实意,句句发自肺腑。

      顾翎虽然和裴崇衣不过是浅薄的同窗之谊,但听他如此真心祝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一些:

      “陛下和老天垂爱,让顾某得偿所愿。说来,二位可是不知,顾某给自己取了个字,名叫独翁。二位以后可以唤我的字。”顾翎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切。

      裴崇衣和邹明德对视一眼,邹明德连声问:

      “怎么取了这么个字,可是那位大儒为你取的?”

      顾翎摇摇头:“非也非也,字是我自己取的。取自那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裴崇衣沉默了。

      邹明德却不解继续问道:“诗作自是上乘,不过字句之间难免孤苦一些,莫非顾兄心有郁愤?”

      裴崇衣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邹兄恐怕不知道,那位江小姐,出生于小雪,闺名也又霜雪之意。”

      那么,顾翎取这个字的原因,不言而喻。

      邹明德脸色微微僵硬一瞬,来的路上他还在和裴崇衣说怎么可能顾翎就会愿意放弃官位,选择和那江小姐结亲,现下看顾翎这表情,这言语……

      南秦朝廷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顶尖痴情种?

      到底邹明德和裴崇衣的来意不是真心祝福顾翎,故而邹明德开口道:

      “顾兄这个决定实在太过仓促草率。实在应该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裴崇衣立马跟上,语气扼腕:“顾兄的才能满朝皆知,才入朝廷一年便已官居三品,想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今却从青云之巅陨落,实在是太过让人惋惜。”

      顾翎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

      若是这二人真心来祝福自己,顾翎自是会好好招待着,可如今看来,这二人似乎只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而已。

      见顾翎没有说话,这二人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以为顾翎听进去些许,又苦口婆心道:

      “我们都知道顾兄你家中并无长辈,所以些个人情内的门道还是有些不通。古人常说门当户对,实在是有其中的道理。顾兄因私情而抛却青云路,实在是得不偿失。”

      顾翎放下手中茶盏,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散了:“二位同科,今日若是二位真心实意来祝福顾某得偿所愿,顾某自是扫履相迎,可二位如今若是为了说教顾某,便请回吧。”

      裴崇衣眉头微皱:“顾翎,你不要如此大的火气,我们此番也是为你好,将来你垂暮之年,难道不会后悔自己今时今日所做出的选择吗?”

      邹明德义愤填膺:“就是,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海,如何能受限于飘渺情爱之中,顾兄你此番作为实在令我们不耻。”

      顾翎原不愿意和他们辩驳,可现在这二人恨不得把自己的选择贬低得一文不值,顾翎内心一股邪火上来:

      “二位,或许在二位眼中,唯独位极人臣这四个字才是对得起自己是吗?顾某却不敢苟同。”

      上辈子顾翎位极人臣了吗?自然是有的,虽然很短暂,但是他坐上了至高之位,可是他只觉得孤独,只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来的,他奉承,他阿谀,他妥协,他和各种各样的人博弈,然后胜利,或者失败。

      上一世濒死之际,他了无生志,再青葱浓郁的枝叶在顾翎眼中也不过是满地荒凉。在浓丽绚烂的景色于当时的顾翎而言也不过是灰白,酸甜苦辣在口中舌尖也不过如水一般寡淡。

      他伸出手,用力地握紧,却什么都握不住。

      顾翎不明白自己汲汲营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汲汲营营一辈子,好像什么都做了,到头来他叩问己心,却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甚至到最后,连自己喜欢什么,都已经不记得。

      “人生在世,天地一粟。我心欢愉之处,方是归途。你们二人今日笑我草率,却不知道来日二位在漩涡之中周全盘桓,四处奔波,想停下来休憩片刻时,家中却无人能相知,满腹苦水无处可倒,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心宁之处,又该是何等悲哀。”

      “顾兄才是真通透之人!”秦轲声音大大咧咧地响起,他高声道:

      “我可不是故意听壁角啊,只是见你们谈话正欢,不得已和程徵在这没有出言打扰。”

      秦轲身边站着没什么表情的程徵,见顾翎看过来,程徵才开口:“表妹思及顾兄今日宾客良多,特意让我送来几坛好酒,命我好生当个陪客。”

      说完,小厮鱼贯而入,手中捧着不少小瓮,泥封得严实可那酒香味却抑制不住地往众人鼻腔里钻。

      秦轲非常给面子,问:“都是什么酒?”

      “九酿春,曲酒,女儿红,和千金醉。”程徵淡声道。

      秦轲虽然不好酒,但是长在京城之中,对酒可谓是熟悉得很,他咋舌:“等等,前面几坛子我还知道,这千金醉,莫非是我理解的那个千金醉?”

      程徵点头:“没错,就是那个一坛千金的千金醉。”

      说到此处,程徵脸上泛起一丝笑:“顾兄可随意取用,这些酒都是酒商赠与你和表妹定亲之礼。”

      裴崇衣和邹明德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怎么四皇子秦轲都来了,还显得对顾翎颇为亲近的样子?

      虽然程徵给顾翎撑场面尚且在意料之中,可那千金醉……

      裴崇衣好酒,看得出来那是顶顶极品的千金醉,就是皇城内都未必有几坛,江意寒居然能拿出来让顾翎招待客人!

      这还不是成亲大婚之时,只是寻常待客而已。

      “都在呢?”王历全然不拿顾翎当外人,一脚踏入顾翎几人所在的房间,拱手:

      “如此一来,你我二人也算是连襟了。”王历笑得开怀,看见程徵也在,王历微微挑眉:

      “我就知道大舅兄你也在!”

      王历是程清湘的丈夫,顾翎即将成为江意寒的丈夫,硬要说是连襟也未尝不可。

      这下,邹明德和裴崇衣没有半点指摘顾翎的欲望。

      一来,四皇子虽然没有问鼎的机会,可稳稳当当做一个实权亲王实在是板上钉钉的事,二来,程家代表的文人一派也在此处,得罪顾翎事小,得罪程家事大。

      别看朝堂上程家好像只有程康一人,可程家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大多是地方实权官职。

      三来,王历这张嘴……他都可以在朝堂上指着胡伦的鼻子骂攻讦异己,嫉贤妒能,难不成还能够和王历扯皮不成?

      两人不多时便灰溜溜地告辞。

      顾翎这一边有人恭贺,江意寒在程家自然也有人上门贺喜。

      程清芷回娘家可谓是轻车熟路,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给江意寒道喜的,谁知齐棠居然已经在江意寒房中。

      齐棠眼角似乎有些红,她见程清芷进来,迅速收敛表情,温声唤了一句:“清芷妹妹。”

      程清芷的目光在齐棠和江意寒之间来回扫视,调侃:“不会是因为表妹要出嫁了,齐姐姐你舍不得?”

      “胡说,我怎么会舍不得。”齐棠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不过是觉得江妹妹和那,顾翎有些坎坷……”

      程清芷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齐棠提起顾翎这个名字的时候,怎么悲凄声愈发重了?

      齐棠不肯说,江意寒也没有为程清芷解惑的意思,反而笑道:“多谢表姐替我说话求情。”

      程清芷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想来齐棠或许有什么心事,索性程清芷也不甚在意,板着脸道:

      “可不是,我可是闯了太子的书房!当时太子妃和那个叶侧妃好一番阻挠!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你这家伙可得好好记得我的人情!”

      程清芷起先还板着脸,越说到后面自己率先绷不住,露出笑意:“你们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江意寒微眯着眼睛笑,大大方方地说:“是啊,真是不容易。”

      “你们俩的婚事,打算在哪里办?”程清芷一问出口,就发现不对:“才下圣旨,你们应当是还没有商量过?顾翎没了官位,之后你们打算干什么?”

      “其实婚礼倒是其次,好歹也有大半年的时间。”江意寒拿出准备好的舆图:

      “我们打算从望家所在的北疆开始,一路走到南边去。顾翎说想要开设游塾,教习孩童,开化民风。”

      程清芷呆呆地看向那舆图。

      “这得多少年……”

      “确实需要不少年,所以这半年先去北疆,之后会京城举行婚礼,再走完这副舆图。”

      “那你……?”

      “我要在这些地方修路造桥,建储物仓库,保证货物南北通达,其中马匹是顶顶重要的一项,所以得先去北疆和望家做一做马匹生意。”

      “这张舆图并非是给顾翎准备的,而是很早之前我准备好的。”

      这张舆图上细细描绘着江意寒为南秦编织的未来,细到每一个乡县,这注定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程,可能穷尽江意寒一生都无法完成。

      所以她不能退,也不可能把机巧阁,平盛楼和快味斋交出去。

      此时,齐棠和程清芷即便身处京城闺阁之中,依然被江意寒这张宏图给震撼到。

      从皇宫出来后江意寒曾在酒楼上对顾翎说出自己对将来的规划。

      顾翎听罢,一息之间便做出决断,道:

      “如此,大小姐从哪里开始,顾某便去哪里开设私塾,正好遂了顾某教化百姓的心愿。”

      程清芷开口:“你们两个人真的是……”说完,她突然叹息一声:“也就是你们俩了。”

      江意寒却笑看程清芷道:“表姐之前答应我要编一本识字书,如今写得如何了?”

      “我这些时日日日为你担心受怕的,你这妮子,现下竟然还来催促于我?”程清芷对齐棠笑骂道:

      “都说无奸不商,咱们家这个可不就是最精明的那一个!”

      齐棠捂嘴直笑:“那可不,江姑娘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吃亏的。”

      江意寒一点不反驳:“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了,既然齐姐姐也听到了,那可得出一份力才行。到时候我给你二人分一分。”

      江意寒想做的是类似于字典的东西,有点接近建议版本的百科全书,光凭借程清芷和齐棠自然不够,涉及到药物之类的,需要找大夫给注释,凡此种种,实在又是一项大工程。

      “好呀,你连我都差使起来了!就你面子大!”齐棠却是点头应了:“这桩事我答应了,省得天天被我们爷烦。”

      说到这里,齐棠又道:“我让秦轲去帮顾翎准备婚事,陛下赐婚,礼部也会帮忙准备婚礼事宜,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程清芷颔首。

      此时,程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急匆匆赶来,道:“侧妃,四王妃,表小姐,玉华郡主来访,说是要恭贺小姐和顾大人的婚事。”

      程清芷和齐棠对视一眼。

      “莫非这位玉华郡主对顾翎犹不死心?”

      程清芷和齐棠都是皇家媳妇,自然知道当初盛亲王请陛下赐婚玉华郡主和顾翎一事。

      当时顾翎在恩荣宴上拒绝陛下,程清芷还特意写信去告知江意寒。

      后来玉华郡主倒是想见江意寒,可惜平盛园开的时候江意寒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参加京城贵族小姐们的聚会,故而玉华郡主从未和江意寒见过面。

      这次玉华郡主找上门来,齐棠和程清芷都微微蹙眉。

      虽说这玉华郡主不是那等阴险算计之辈,可是……

      “她这时候来,我们两都在,索性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程清芷给江意寒鼓劲。

      江意寒从容起身,笑道:“如此,我便多谢表姐和齐姐姐给我撑腰了。”

      既然是待客,自然不能在江意寒居住的客院之中,三人一道走到程府待客的院子,秦玉华已经在座位上等着。

      程清芷和齐棠她自是见过的,所以一开始秦玉华就把目光放在江意寒身上。

      陡然间,秦玉华生出和郑贵妃一样的念头,恐怕只有盛世大国才能养育出如此从容不迫,沉静而热烈的姑娘。

      秦玉华下意识地攥紧手指,随后僵着脸和程清芷,齐棠问好,江意寒也不卑不亢地冲秦玉华行礼。

      四人入座,秦玉华心中急切,单刀直入:“江小姐,本郡主今日前来,只是想问一问,陛下赐的这亲事你可还满意?”

      江意寒眉眼露出淡淡的笑意:“自是满意的。”

      秦玉华猛地站起身:“可是我不满意!顾翎对你的爱慕之心,京城人尽皆知,可他本应成为一代贤臣,流芳千古,名垂青史,如今却因为你,被迫放弃官位,放弃自己的仕途,你却安安稳稳地坐在此处,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如此多的付出,我认为顾翎的付出不值得!”

      “玉华郡主!”程清芷和齐棠怎么也没想到玉华郡主丝毫不顾及自己二人在场,就差指着江意寒的鼻子斥责她了。

      江意寒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秦玉华这番话实在是意料之中。

      男尊女卑的人世间,即便是尊贵如玉华郡主也会觉得,她江意寒要和顾翎成亲,也必定得是自己放弃,付出,而非顾翎。

      江意寒轻声问:

      “玉华郡主,姻缘天定,这桩亲事实是与你无关,而且你这番话,也不过是打着为顾翎说话的理由,抒发自己内心的不满而已。”

      玉华郡主呼吸一滞,索性认了:“我就是不满!这桩亲事从哪里来看,都不应该是顾翎丢掉自己的官位。”

      “那么,玉华郡主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顾翎不愿意的?你知道他的志向是什么吗?你口中的一代贤臣,他真的只有当贤臣的理想吗?孔圣人摒弃仕途,周游天下,著书立说,成为万世师表,难道不同样可以万古流芳,名垂青史吗?”

      江意寒眉目肃然:

      “为什么在郡主你的心中,顾翎除了做官,竟然就和废人一般无二了吗?在我心中却并非如此,天下辽阔,有才之人终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玉华郡主白着脸否认:“不是,我没有说顾翎是废人,可是这一条路分明是最好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江意寒看向秦玉华:“你觉得这样的选择不好,可是在顾翎眼中,真的觉得这样的选择不好吗?如果不好,他为何会向陛下自请辞官呢?郡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顾翎身上,替顾翎觉得不值得,难道就是对顾翎的尊重和喜爱吗?”

      玉华郡主彻底失了言语,讷讷张开嘴,又闭上。她想说江意寒说的是错的,说的是不对的,可是,她确实连问都没有问过顾翎。

      她只是下意识地把责任推到了江意寒身上。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秦玉华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意寒客气又疏离地送走秦玉华。

      秦玉华上马车,驶出去一段路。

      京城中有人认出来是盛亲王府的车马,纷纷弓身拜见。

      此时,似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停在秦玉华的车架边,玉华郡主的丫鬟禀告车内的玉华郡主:“郡主,是顾翎顾公子。”

      秦玉华猛地掀开车帘。

      这人端坐在马上,较恩荣宴时消瘦许多,但是眉眼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坚定。

      顾翎冲秦玉华拱手,道:“听闻郡主今日前去程府,不知所为何事?”

      秦玉华没想到顾翎开口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诘问自己,她蹙眉道:“不过是去问问什么亲事需要顾公子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仕途罢了。”

      顾翎眼中尽是了然,随后语气平和地道:“郡主,你我二人并无渊源瓜葛,以前没有,以后也必定不会有,还请郡主莫要以私心揣度他人,也请不要肆意指责刁难顾某的心上人。顾某,言尽于此。”

      秦玉华真的生气又委屈。

      她在程府被江意寒好一通训,心里乱糟糟的还没有想明白,路上又被顾翎追上,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多管闲事。

      “我真的搞不明白,她江意寒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就是要喜欢她呢?她除了有银子有什么不同的吗?”

      难道我盛亲王府三代基业还比不过她区区一个江意寒吗?秦玉华很想问,但是郡主的矜贵让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顾翎心中微微一叹,随后扫了一眼周围朝秦玉华俯身拜见的百姓。

      “郡主,你认为,这些百姓拜你是因为什么呢?”

      “什么?”秦玉华不明所以地反问。

      “郡主,这些百姓拜你,是因为你姓秦。你的荣光,你的尊贵,皆是来自于你的姓氏。但是,这些百姓同样也会拜大小姐,不是因为她的姓氏,而是因为她所做的一切。”

      “楚州不提,沧州百姓在县史中写入江家救济一事,林州崇圆山百姓为大小姐立碑,青州百姓更是对江家感激不尽,济善堂开遍多州,受过济善堂恩惠之人不胜枚举,即便后来自立门户,也不会忘记大小姐恩德。”

      “玉华郡主,百姓拜你,是拜秦姓,百姓拜大小姐,是因为她兼济天下,世所罕见。”

      顾翎每说一句,秦玉华的心便冷上一分。她自幼长在盛亲王府,作为盛亲王的嫡女独女,可谓是荣华富贵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她是天之娇女,即便是祁阳公主,也未必就能有她活得这般自在逍遥。

      可现在,顾翎一字一句都在告诉自己,除了身份尊贵之外,自己一无所有。

      “顾翎你大胆!”秦玉华的贴身侍女见秦玉华面色苍白,立马出声喝斥道。

      “顾某是大胆,可是今日这话顾某不该说也要说。顾某与大小姐的婚事是顾某费尽心血才谋求来的,为此顾某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若是有人让大小姐质疑顾某之心,甚至毁了这桩亲事,实乃顾某此生仇敌。”

      秦玉华以前觉得顾翎的声音很好听,像冰雪消融时叮咚的声响,又带着些许暗流涌动的低沉,可惜自己和顾翎交集甚少。

      可现在,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却都只有一个意思,他很生气,因为自己跑去程府质问江意寒。

      “可是,我真的只是为你惋惜。”玉华郡主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平时的底气。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顾翎满脸肃然。

      秦玉华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果然是多管闲事。

      “罢,罢。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身份没有立场!”秦玉华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还是没忍住说出了一句:

      “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

      说完,秦玉华再忍不住,放下车帘,随后盛亲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开。

      “郡主……”贴身丫鬟担忧地看向秦玉华。她和玉华郡主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玉华郡主哪里有什么得不到的人?

      可是偏偏在顾翎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玉华郡主微微昂头:“没什么,我其实只是有点羡慕罢了。你看见顾翎衣袖上的酒渍了吗?他肯定是在与人宴饮,可是听说我去程府,恐怕没有多想就来维护那江家小姐了。”

      越说到后面,秦玉华的情绪愈发低落:“如果,如果是我早一点遇到顾翎,是不是就是我了呢?我以前总这么想,我也可以救他的啊,只可惜当时我不在楚州而已。”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顾翎爱慕的人不是救他的那个人,他分得很清楚,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

      秦玉华微微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没什么,不就是,爱而不得吗?谁一辈子还没个爱而不得的时候呢?”

      只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恐怕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了吧。

      真是,不甘心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各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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