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8、第8章 同一个人

　　“钟离念！”

　　钟离念转过去看到正向他跑过来的贺文杰：“早。”

　　“早啊。”贺文杰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学校。

　　时间还早，学校的学生还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来练早功的艺术生。

　　“今天第一节什么课啊？”贺文杰打着哈欠问。

　　“语文。”钟离念看向贺文杰，有点诧异：“你要去上课？”

　　毕竟对方真的太经常旷课了，连老师有时候见到他都会觉得稀奇。

　　“去啊。”贺文杰笑了一下，“对了，今天晚自习的时候要不要一起练琴？正好乐队也快要表演了。”

　　虽然学校要求艺术生参加晚自习，但是如果学生在学校练琴或准备其他表演的话，学校也是允许的。

　　钟离念问：“你还需要练习？”

　　贺文杰有些好笑道：“怎么不需要，谁都需要练习。我比别人练得时间还更长呢。”

　　钟离念拉小提琴的水平其实并不低，要不也不会是二提，只不过是因为和贺文杰这种大魔王级别的音乐生比，才会显得比较一般。而他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水平没有正确的认知，总觉得谁都比自己厉害。如果和别人练琴，就别说是贺文杰了，和任何人练，他都觉得自己是耽误别人的时间。

　　况且他也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钟离念有些犹豫：“我……”

　　见钟离念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贺文杰问：“怎么？”

　　“怕拖你后腿。”钟离念最后还是诚实地说。“要不你找别人吧。”

　　贺文杰停下了脚步看着钟离念，“我就是想和你练，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钟离念纠结了一下，有机会和贺文杰一起练琴，肯定是对他比对对方更有益。不过本性如果那么容易改变，那就好了。

　　看到钟离念的犹豫，贺文杰也不想勉强：“那算了，以后再说吧。”

　　贺文杰这么说，钟离念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如果不会耽误你的话……”

　　“如果我怕你会耽误我就不会问你了。那这么说定了？”贺文杰看钟离念这种又兴奋又犹豫的别扭样子，笑出了声。

　　“好。”答应了下来，钟离念立刻开始觉得紧张。一方面是第一次和同学一起练琴，另一方面是这个同学竟然是贺文杰，是乐队所有人都敬畏的存在。

　　钟离念紧张地手指抓住衣摆绕圈，贺文杰安慰道：“别紧张，就是一起练琴而已。”

　　“好。”钟离念点头。

　　走到一班的教室，两人一起从后门进去，贺文杰说了句晚点见便回自己的位置了。钟离念也坐在书桌前，拿出卷子刷题。

　　早自习的时候贺文杰离开了教室，没多久钟离念的同桌也被叫走了。

　　钟离念没有管周围的事，自己低着头刷昨晚没有做完的卷子。即使感觉到身边坐了人，也没有抬起头。

　　“忙吗？”

　　钟离念屏蔽了周围声音，进入了忘我的刷题意境，并没有听到。

　　等了几秒发现低着头的人没有打算理自己，说话的人伸出手在钟离念的卷子前晃了晃。

　　钟离念看着眼前的手愣了一下，面带困惑地看向旁边的位置，认清人是谁之后更困惑了，“你怎么坐在这里？”

　　贺文杰笑了，“卷子这么有意思吗？看得这么入神。”

　　钟离念轻咳一声，“有事？”

　　“帮我搬东西吧。”贺文杰直接说明来意。

　　“嗯？”钟离念没有听懂贺文杰是什么意思。

　　“班主任说你成绩好，让我和张亮亮换了座位。”贺文杰解释。

　　钟离念的成绩是真的挺好的，一般是全校前5努努力近前3也在少数，在艺术生里算是非常少有的。

　　但就像练琴一样，成绩也是钟离念没日没夜刷题换来的。不过成绩这种有明确数据的事，钟离念倒是知道自己成绩好。

　　“任老师让你多帮我，要不怕我不够文化课的成绩，没办法毕业。”贺文杰解释。

　　上学期钟离念成功的将贺文杰带来做演讲，他们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曼青也天真的以为这代表贺文杰以后就会乖乖来上课了。她对贺文杰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能够达到艺术生最低的文化水平线。

　　可是贺文杰除了那次演讲乖乖出现了，之后又不怎么出现了。他除了音乐什么都不在意，任曼青软硬兼施也没能让贺文杰多来上课，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最低的出勤率。可是他又确实来学校了，并且也是在做正事，学校都不知道该怎么管了。

　　任曼青也找过钟离念，也许他能做到让贺文杰来上课，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两人似乎除了在一个乐队，也没什么交接。于是这个话题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贺文杰和钟离念私底下确实没什么交集，也就是刚刚过去的周末才稍微走近了一点。之前即使在学校遇到也不会多说一句话，钟离念甚至可能都没有看到贺文杰。

　　今天早上两人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任老师正在给早到的学生解答问题，看到两人忍不住说：“稀客啊，贺文杰你还会来上课啊。”

　　贺文杰并没有在意老师语气里的揶揄，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没想到紧接着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钟离念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多问，跟在贺文杰身后去帮他搬东西了。不过因为贺文杰长期不来上课，也没有人帮他收卷子收作业，也没太多东西要搬。

　　把仅有的几张卷子和乐谱搬到新的课桌后，贺文杰又问：“上周有作业吗？”

　　“两张卷子，还要背两首文言文。”钟离念说。

　　贺文杰双手做出拜托的姿势，“卷子给我看一下吧。”

　　钟离念没意见，把卷子递给贺文杰，他问：“你没写？”

　　“我从来不写作业。”贺文杰无所谓地说，一点都没有身为高中生的自觉。要说贺文杰真的是到了一个境界，其他学生就算再学渣，面对考试啊作业啊也是会有紧张感的。贺文杰就不一样了，他从来不会因为学习上的任何事感到紧张，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年级倒数的时候，就像看别人的事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他都懒得去看成绩。

　　大部分艺考生从高二开始就要参加各种培训班和集训，连续几周甚至几个月不在学校出现也是经常的事。当然也有贺文杰这种特殊的艺术生，自从高一开始就参加各种比赛训练营，更不来学校的时间比来的多。

　　钟离思和钟离念姐弟俩虽然都是艺术特长生考进洛冰高中的，但是因为钟离晴并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学艺术，所以不用参加培训，比赛参加的也比较少。

　　毕竟他们必须好好上课，迎接一年多以后的高考。

　　“你准备艺考？”钟离念问，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羡慕。其实这个问题是多余的，贺文杰不走音乐简直是浪费人才，况且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没有，准备出国。”贺文杰一边翻着钟离念给他的卷子一边说，“想考茱莉亚。”

　　钟离念问：“茱莉亚？”身为音乐生，即使不打算继续学音乐，也不可能不知道茱莉亚。那可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音乐学院，是所有音乐生的梦想。

　　“很惊讶吗？。”贺文杰从来没有觉得茱莉亚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反正自从他学音乐以来，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最好的以外的其他任何选择。并不是他自负，而是他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

　　“挺惊讶的。”钟离念虽然知道贺文杰很牛，是那种不知道比自己牛几个等级的牛，但这确实是又牛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在钟离念的想象里，能够考国内排名前三的音乐学院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了，世界排名第一的距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了。他不是觉得自己考不上，是没有想过要考。

　　在他有限的想象里，只有安安稳稳上个大学、安安稳稳找个工作、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这一条路而已。

　　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突然听到有人说出一条不一样的路，钟离念形容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贺文杰半真半假地说：“要不要和我一起考？”

　　“怎么可能，”钟离念立刻否定。“我不可能考得上的。”

　　贺文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钟离念一眼。不过后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贺文杰利用早自习的时间，勉强的把作业抄完了。不过他都是闭眼抄，钟离念写1他就写1，钟离念写2他就写2，不用看就知道是抄的作业。

　　不过他难得来上一次课，各科老师倒是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进教室的时候，在看到贺文杰的身影时，纷纷表示了一下震惊而已。

　　终于熬到了午休，贺文杰用仅剩的半条命问钟离念：“一起去校外吃点东西吧？”上个课可比他练一天的琴累多了，他需要小火锅的治愈，附近刚好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店。

　　可是却被钟离念无情拒绝了：“我去食堂，等下要去图书馆。”

　　“查资料？”贺文杰甚至不知道洛冰高中有图书馆，反正除了练习室他也不去别的地方。今天早上要不是跟着钟离念，他可能连教室都找不到。

　　“自习。”钟离念想了一下又解释道：“我每天中午都去图书馆自习一个小时。”

　　超纲了的问题，贺文杰选择直接问：“为什么？”

　　钟离念笑了一下，“我笨啊。”

　　贺文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轻笑道：“你如果都笨，我这个年级倒数怎么办啊？”

　　钟离念看着贺文杰，一如既往地正经道：“不一样。你是不学，我是学不会。”

　　贺文杰又怔住了，没想到钟离念会这么认真地回答他，更没想到这个答案，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钟离念也没打算等他开口，“走了。”

　　也是因为停顿的这几秒，被钟离念跑了，没能抓着人跟自己一起吃中饭。

　　九月底的天气依旧很缓和，在路上走的快点甚至还会出层薄汗。钟离念到了食堂，挑了个人最少的窗口买了份饭。他无所谓吃什么，还是节省时间比较重要。不过他口味清淡，所以尽量选了一些调味不是很重的菜。

　　打好饭，钟离念看都没看就走到了往常他坐的角落，在一个阴影处，不仔细看都找不到得那种。盘子放在桌子上，他顺手掏出本书边看边吃。

　　钟离念吃饭算是很快了，不管夹到什么，只管一通往嘴里送，15分钟不到就吃完了。

　　说是吃完了，但盘子里的东西好像并没有少多少，钟离念倒是觉得挺饱的了。他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下太多东西，比钟离思吃的还少。他是想多吃点的，但就是吃不下去。

　　这时他想起了篮球场上的那个身影，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那么高的啊。

　　有点羡慕，有点嫉妒。

　　如果他也能够有那样的体格，是不是母亲也会放心点让他成为依靠？

　　想到这里，他又多塞了几口饭菜，是不是多吃一点就会离那种身材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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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哥，夜哥！”

　　从看向角落里的身影转回视线，百里夜看向坐在对面的程志：“嗯？”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程志朝刚刚百里夜看的方向看过去，可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看不出什么名堂。

　　“没什么。”低头塞了口饭进嘴里，百里夜敷衍道。

　　可是那个低头认真看书吃饭的身影再次印在了脑海里。似乎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很认真的在做着什么。也是这个时候，百里夜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在篮球场看到坐在图书馆认真读书的人，和几周前在音乐练习室外见到的小朋友，居然真的是同一个人。虽然练习室之后的一别，让百里夜再见到图书管里的人时，总有一些熟悉感，但是他真的没有将那个沉着的身影和小朋友的身影重叠。

　　有怀疑过，但是不能确定。

　　因为差的太多了。

　　图书馆里的身影是坚定的，是明确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的。

　　可刚刚在眼前的身影是虚弱的，是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的。

　　虽然他哪个身影都不了解，但还是诧异其中的区别。

　　罗毅没有在意百里夜看的什么，对着餐盘里的几个菜撇撇嘴，“食堂的饭太难吃了，早知道还是出去吃了。”但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吃了一大口菜。

　　他们几个人一般都是去校外的餐厅里吃午餐，主要原因就是看不上食堂的菜色。但是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12班是体育课，刚被体育老师虐了40分钟，几个人一步都不想多走了。

　　认真说，洛冰高中的食堂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没有什么创新菜色，也算得上是营养均衡，还准备了各种菜系。但是百里夜几个人都是被养刁了嘴的，自然看不上这些将对来说是平民菜色的菜了。

　　被罗毅一打岔，程志也成功被带跑了，“就是，这辣子鸡，根本没几块鸡肉，全是腰果，还不够辣。”

　　“晚上要不去吃火锅吧？”罗毅提议。

　　“行啊，叫上上次那几个妹子一起？”程志是永远不会拒绝聚餐和妹子的。

　　趁着程志和罗毅又就哪个妹子大放厥词，沈天南凑到百里夜旁边小声问：“你认识刚才那个拉小提琴的？”

　　百里夜并不知道钟离念学的是什么乐器，但是沈天南示意的就是刚刚他坐的位子，“你认识？”百里夜有些惊讶，钟离念那种艺术生，应该和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见过几次。”沈天南用筷子挑拨自己盘子里的饭菜，难得有一丝不自在。

　　“你去哪见的？”沈天南平时就和他们几个人混，几乎天天腻在一起，百里夜是真的不知道，他会在哪里遇到过钟离念。

　　沈天南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去乐队找朋友的时候遇到过。”

　　“朋友啊。”百里夜看他这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初恋说的。”沈天南看了百里夜一眼，大方承认。

　　“你初恋在我们学校？”这次换成是百里夜不可置信。

　　沈天南从来没提过这事，百里夜一直以为两个人高中之后就不在一个学校了，不然怎么从来没见他们在一起。

　　沈天南没有什么表情说：“嗯，刚转来没多久，也是乐队的。”

　　看出沈天南不想再继续，百里夜也识趣地扯开话题：“你初恋和他熟吗？”

　　“那就不知道了。”沈天南声音里有些失落，“他不理我，不和我说话。”

　　“这么惨。”百里夜想应该是两人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是很愉快，不想再往沈天南的伤口上撒盐。
　　沈天南吃了口菜调整情绪，抬眼看向百里夜，“你怎么认识他的？”

　　“不算认识，见过几次。”百里夜也不知道应该应该怎么解释他和钟离念的关系，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具体的关系。

　　百里夜若有所思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饭菜，沈天南一半是识趣没有继续追问，一半也是没有心情问。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搞明白，也就不瞎想别人的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发现的一面，没有必要一定要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