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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不接近就好了 - 夜念 ...

  •   “到了那边要听你妈的话,不要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百里向鹏对百里夜说。

      本来百里夜还以为百里向鹏不会来了,没想到他们刚到机场没多久,父亲就被小赵送来了。

      可以看得出父亲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

      相较于母亲的冷言冷语,百里夜还是比较怕父亲的不怒而威。

      他很多时候都摸不准百里向鹏的想法,有的时候他比张蕊随和很多,但在某些事情上他又异常强硬。

      就像这次的事,表面上看是母亲比较生气,会骂他恶心、不知羞耻什么的。

      但其实父亲看他的眼神才是真正的鄙视,那种恨不得他从来就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神。

      也是,百里向鹏是24k纯直男。

      儿子突然变成死基佬,肯定接受不了。

      他有的时候可以理解父母对自己的厌恶。

      对于他们那种没什么文化,但是又确确实实靠自己的努力打下一片天地的老一辈的人来说,最大希望的就是儿女可以为自己出人头地。

      可是他偏偏要和父母对着干。

      不管是从学习还是和父母的关系上来看,他都不如弟弟百里天。

      不仅是因为钟离念,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让父母寒心了。

      成绩不好、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现在还多了个搞男人的罪名。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垃圾的可以。

      但是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因为钟离念是个男生。

      他以前的那些莫须有的绯闻父母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但除了口头警告他安分一点,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百里父母之所以可以把他一个人留在柳市,就是因为他的身边有足够的眼线,像是学校的老师,肯定定期汇报一下他的近况。

      所以,这次最重要的问题,还是钟离念是男生的问题。

      但是这又不是钟离念的问题。

      是他的问题。

      面对父亲的警告,百里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再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

      可明明他才是那个乱七八糟的人。

      他才是那个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搞得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

      他还真是个混蛋。

      说要保护钟离念,却突然消失了。

      钟离念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想到他?

      还是庆幸他不见了,不会再有人勉强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不会的。

      钟离念既然会接受他,肯定是因为他愿意接受他。

      他的小念,他相信。

      他的小念,说过爱他。

      他的小念,说过他是自愿进入这段关系的。

      他的小念,要怎么办……

      “百里夜。”父亲微怒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最近总是这样,思绪动不动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像极了以前的钟离念。

      打篮球的时候他就发现图书馆里的那个人影,不仅仅会在做题的时候全神贯注,也经常会盯着某处发呆。

      对了,钟离念说过他那时候会羡慕打篮球的自己。

      那是不是就代表钟离念也盯着自己看?

      也会对着自己发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原来想到一个人就会感觉到幸福是真的。

      “百里夜,我警告你,如果你死不悔改,你就离开这个家,以后不要指望家里能给你提供任何东西。这个家不需要垃圾。”百里向鹏看到百里夜就感觉到深深的烦躁。

      明明吃的喝的都没有少了他的,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要幸福多了,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变态。

      还搞男人。

      真tm恶心。

      百里夜还能说什么,他还没成年,他能做什么?

      百里夜咬了咬牙,“是。”

      虽然他现在的保证一文不值,但是百里父母还是因为这一个字稍稍放心了一点。

      说到底,他们不相信百里夜喜欢男的。

      年轻人都会经历一段迷茫的时期,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可以做出很多更离谱的事。

      所以他们始终认为百里夜不是真的喜欢男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更何况,以他们家的地位,想要攀高枝的人数不胜数,百里向鹏这些年都遇到过不少,更何况是年轻的百里夜。

      也是因为这样,不管百里夜怎么说是他先出手的,百里父母一直认定是钟离念主动勾引百里夜的。

      张蕊想到自己那天还那么喜欢钟离念就觉得怒不可遏。

      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勾引她的儿子做一些龌龊的事。

      不要脸。

      那天自己还很欣慰是钟离念陪在百里夜的身边,而不是程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程志带百里夜出去疯。

      好歹是和女生疯。

      真是晦气。

      “小天,你也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百里向鹏转向小儿子,“别做出什么让百里家丢脸的事。”

      闻言,张蕊这几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是啊,她还有百里天。

      这个小儿子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而听到这里的百里夜知道,如果以前他还曾抱有任何希望,认为自己可以和父母和平共处,现在这个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小念,”百里夜在心里默默想,“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嫁你也行。”

      ~~~

      钟离念突然全身抖了一下。

      “小念?”

      他回过神看向眼前的人,但是还带有一丝迷茫,“嗯?”

      “我是说,你周末有空吗?我们几个朋友想聚聚,你一起吧。”沈天南看着眼前消瘦的钟离念,满是担心。

      本来只是偏瘦的人现在几乎只剩一副骨头了。

      人皮骷髅也不过如此。

      “我不去了。”钟离念对沈天南和他身旁的顾雁北笑了笑。

      顾雁北看了看沈天南,伸出手握住钟离念的手,“小念,你最近没事吧?给你打电话都不接,给你发消息也没回。”

      钟离念抽出自己的手,有些警惕地看向四周,“你知道其他人都怎么看我。还是不要和我走太近比较好。”

      虽然钟离念被出柜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平淡的高中生活来说,还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不时就会出来诈尸一下。

      钟离念可以忽略周围的眼神,毕竟他已经练习很多年了。

      他可以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为0。

      可是他并不想身边的人因为他受到异样的眼光。

      “小念,我们是朋友吗?”顾雁北正色道。

      钟离念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不需要朋友,从来也没有想要交过朋友。

      即使是百里夜也是一个……意外。

      看到钟离念的表情顾雁北和沈天南两人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性格这种东西真的太难改了。

      其实这大半年以来,顾雁北是看出了钟离念的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脸上的表情比以前丰富很多。

      顾雁北就是在他们升上高二的时候转来洛冰高中的,那时候他看到的钟离念是完全与世界隔绝的状态。

      其实要不是因为都是小提琴手,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仿佛学会了隐身术的男生。

      过年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南岛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钟离念的改变。

      虽然依旧不擅长与人交谈,但至少没有了以前的排斥感。

      而这件事之前的他,已经完全变成只是不太擅长社交的普通人。

      他是不知道百里夜在这个过程中占了多少占比。

      但肯定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百里夜离开后的这几个星期,钟离念又恢复到了最初他看到的样子。

      努力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谁都不想被瞩目。

      可是钟离念的“不想被瞩目”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沈天南看着钟离念,“小念,如果你想我们都不要再管你,我们也可以。但是我们都想帮你,我,小北,程志,罗毅。我们都想帮你。为了你,也是为了……夜哥。”

      本来他摸不准提到这个名字钟离念会有什么反应,顾雁北甚至在这零点零一秒里瞪了他一眼。

      可是钟离念片刻的哀伤让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知道,谢谢你们。”钟离念咬了咬嘴唇,“但是……我不想再有人卷进这件事。”

      他放低声音继续说:“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照片里的人是夜哥,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

      沈天南和顾雁北都知道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感觉,可是他们也同样知道在这种事情面前,独当一面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评判钟离念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你还是可以交朋友的。不是说你身边出现一个男生,就会有人觉得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这件事不能剥夺你交朋友的权利。”顾雁北觉得心疼极了。

      “我知道。真的,谢谢你们。但是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钟离念说。

      “好吧。”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接受钟离念的想法。“但是我们都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知道。”钟离念笑了笑,算是他最近几个星期笑的最好看的一次了。

      钟离念的手机响起,他拿过来看后,笑容立刻消失了,“妈妈。”

      “我知道,我马上回来了。”

      “同学找我有事。”

      “男生……”

      “不是,两个人。”

      “好,我现在回来了。”

      挂了电话,钟离念抓起书包,“我先回家了,改天我再给你们打电话好吗?”

      “好。”看出他的紧迫,沈天南和顾雁北也没有拦他。

      “小念,我们都在呢,有事告诉我们。”顾雁北最后说。

      “谢谢。”钟离念留下一句,匆匆跑出练习室。

      “他没事吧?”顾雁北有些担心。钟离念真的比之前瘦太多了,而且情绪也非常不对。

      好像小心翼翼,又好像无所畏惧。

      沈天南抱住顾雁北的肩,头埋进他的肩窝,“肯定不会是没事。就是不知道会是多大的事。”

      顾雁北也靠在沈天南的头上,“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吗?”不用说明两人也知道是什么时候。

      “没有。”沈天南在顾雁北的颈侧落下一个吻,“那个时候没有时间给我想那么多。我爸妈把我扔出家门后,我只能想怎么找到你。”

      顾雁北自己那时候也不好过,抱住沈天南,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也再次找到了彼此。

      而钟离念因为和沈天南顾雁北多说了几句话,再次是奔跑着回的家。

      钟离晴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束手无策,即使每天都盯着他吃早餐、吃夜宵,但是钟离念的体重只有减少没有增加。

      她蹙着眉看着在面前强行下咽的儿子,“不想吃就别吃了。”

      钟离念扒了几口饭进嘴里,“我有点饿了。”

      钟离晴看着明显是在勉强吃饭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不给小夜补课了?”钟离晴问。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钟离念低了低头,用碗挡住脸,“他转学了。”

      钟离晴不知道和钟离念一起被拍到的是谁,怎么问钟离念都不肯说。

      她只是发现钟离念现在周三晚自习结束和周六打完工都直接回家,没有再提过要给百里夜补课的事。

      她惊讶地说:“怎么突然转学了?”高二是个重要时期,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突然转学的。

      “我也不知道。”钟离念的声音有点落寞。

      “我还挺喜欢小夜这个孩子。”钟离晴语气有些惋惜。

      钟离念突然觉得有些苦涩。

      即使母亲这么喜欢百里夜,也不可能接受他和自己在一起。

      终于把最后一个口饭吃下去,钟离念对坐在对面的母亲笑了笑,“真好吃。”

      把碗筷洗干净回到房间后,钟离念突然觉得累到没有一丝力气。

      可是他已经允许自己放纵过一次了,所以不会再有第二次。

      躺在床上按了按发酸的眼睛,钟离念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

      忘记吧。

      他都走了。

      没留下一个字就走了。

      不要再想了。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本来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谁知道还是他想多了。

      夜深人静,钟离晴和钟离思都入睡之后,钟离念再次悄悄地爬起床。

      抱着马桶,他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是第几天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反正自从去他晕倒去医院的那天开始,母亲每天给他准备宵夜开始,他每天晚上都要对着马桶把一整天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也是拜母亲和姐姐都睡觉比较沉所赐,他至今没有被发现。

      终于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他漱了漱口,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压下嘴里的异味。

      通过厨房的窗户,钟离念看到了天边的月亮。

      他突然想起某一天他也是通过这个窗户看着月光,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百里夜,只是觉得天边的月色异常地吸引人。

      自从百里夜离开后,钟离念一直克制自己,不要想不要想,回归母亲所期望的“正常”。他唯一允许自己软弱的,只有抱着百里夜送给他的画册默默地哭的那一次而已。

      钟离念听到母亲翻身的声音,连忙放回水杯逃回了房间。

      他没有办法面对母亲。没有办法面对母亲受伤又小心翼翼地眼神。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母亲没有办法对他发脾气,没有办法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他也在努力,努力多吃点,努力调理自己的身体。

      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每天半夜呕吐的行为。

      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想吃胖一点让母亲放心,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躺进自己的被窝,钟离念努力说服自己要睡觉,不要再多想了,不要再纠结了。

      他和百里夜一共才才一起100天。

      而从百里夜消失到现在,已经过两周多了,应该没多久就会赶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应该就能放下了吧。

      确定母亲和姐姐都没有醒来,钟离念拿出画册,在最后一页写上一句话:我们在一起108天,我会等你108天。

      接着他又在台历上108天的日期做了标记。

      正好就是开始放暑假的时候。

      到那时候,他一定可以放下了。

      飞机上,百里夜觉得精疲力尽,眼睛干涩。可是他就是睡不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钟离念的身影。

      受伤的神情仿佛在控诉自己的不告而别。

      身边的母亲和弟弟都已经睡着了。

      百里夜没有带任何行李。

      母亲没有给他时间收拾东西,他只是穿着身上的衣服就被压上了飞机。

      就连护照和签证都握在母亲的手上。

      应该也是因为在飞机,他无路可逃,所以母亲才能安心睡觉吧。

      百里夜找来空乘,要了纸笔。

      这半年多以来,他已经养成了画画的习惯。

      可是母亲没有给他带着他自己的画本的机会。

      这时他突然想到,幸好,钟离念的礼物已经在上周送给他了。

      幸好。

      钟离念还有可以记住他的东西。

      可自己有什么呢?

      接过空乘送来的纸笔,他感到一丝安心。

      他第一次真正庆幸自己会画画。

      只要他还有手、还有记忆,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看到”钟离念。

      他已经很熟练画钟离念了,简单几笔就可以刻画出他的样子。

      他画的是正在拉小提琴的钟离念。

      这是他的遗憾。

      虽然他看过钟离念在台上表演,但是这次的比赛他没能亲眼看到还是觉得遗憾。

      他知道钟离念不会继续学音乐,但是钟离念努力练琴的样子他还是想亲眼所见的。

      这幅画他画的非常用心,把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地体现到了。

      钟离念在台上拉琴的时候,除了认真之外,还有享受的感觉。

      以前百里夜一直画不好这个表情,但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画的非常准确,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百里夜就这样安静地画了3个小时。

      飞机的这种密闭空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觉得时间也一同停止了。

      在这种时候百里夜特别容易静下心来。

      张蕊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百里夜连忙把画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衣服里面的夹层里。

      百里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我行我素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挣不脱父母的束缚。

      张蕊挣开了眼睛,先看向身边的百里夜,确保他没有偷偷跑掉。

      虽然她也不知道在飞机上他能跑到哪里去。

      接下来的时间,百里夜没有再做什么,只是一直发呆。

      他有点后悔。

      不接近就好了。

      不表白就好了。

      不逼他和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他还是可以在打篮球的时候偷看那抹身影。

      他还是可以为在学校里遇到他感到心情愉快。

      可是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就想要得到更多。

      不认识的时候认为认识了就可以,认识了认为说上话就可以,说上话认为成为朋友就可以,成为朋友才发现,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特殊”。

      他就是想成为钟离念特殊的人。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在他一次次看到这身影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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