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33、第33章 害怕

　　钟离念家距离咖啡厅真的不远，他又每周要走这条路6次，肌肉记忆都能带他回家。

　　但这几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超出了他的脑容量，所以也就松懈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街道，从咖啡厅后面的小巷里窜出几个人影。

　　钟离念只觉得背后一阵钝痛，接着他就趴倒在地。

　　来人并没有这样简单的就放过他，而是继续拿着铁棒对他出击。

　　钟离念从来没有没有被人按在地上打过，确切地说，是连打都没有被打过。现在他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仿佛一切都不再是自己的。

　　可是他还是凭着仅存的意识拨通了口袋里的电话。

　　还好，最后一次通话的是百里夜。

　　还好，不会让母亲担心。

　　“小念？”百里夜笑嘻嘻地接起电话。

　　这可是钟离念第一次主动在不是补课前，为了确认时间而给自己打电话。

　　可是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百里夜以前经常打架，而且下手很重，瞬间就听出了这是什么声音。

　　他也听出了这是单方面揍人的声音。

　　说来也是凑巧，他知道这时钟离念应该在打工，所以正在去咖啡厅的路上。

　　钟离念的时间太少了，几乎没什么时间陪他。

　　本来他想送钟离念回家，即使只有一点点时间，他也想和喜欢的小朋友在一起。

　　可是听清楚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后，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让你再抢老子看上的妞！妈的！”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还会英雄救美了！”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刚好他这时已经到咖啡厅门口了，可是店里的灯都已经关了。

　　他想可能是提前关门了，那钟离念应该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堵了。

　　拿出百里冲刺的速度，百里夜狂奔在钟离念回家的路上。

　　没几步就看到了几个人围着一个已经被打到在地的黑影。

　　如果刚刚只有担心，切实看到这一幕的百里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怒火包围了。

　　他冲过去，对着领头的人的屁股，一脚踹了下去。

　　那人正打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被踹后立刻开始骂人，“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其他几个人见来者不善，纷纷停了手，将目标转移到百里夜的身上。

　　而百里夜这时几乎已经失了心智，下手又快又狠。

　　一个铁棒对着他的头就打过来。可是百里夜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铁棒向上一抬，把铁棒抢了过来。

　　武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抢走了，对方愣在了原地。

　　而百里夜也利用这几秒，一挥铁棒，打在对方肩膀上。这一棒让来人趴了下去，浑身抽搐。

　　另外几个人被百里夜这下狠手的样子吓到了，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继续上。他们只是被拉来撑场面的，对付钟离念这种战斗力为零的还敢动手，可百里夜明显是练家子。

　　带头的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来人是百里夜，意识到事情不妙，“走，快走！”

　　几个人立刻把人架起来跑了。

　　百里夜没有追上去，比起追人，他更担心钟离念。

　　况且，看到带头的人是谁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差这点时间。

　　“小念！”他不知道钟离念伤到哪里了，不敢轻易碰他，生怕造成二次受伤，“你没事吧。醒醒啊！”

　　可是钟离念并没有回答他。

　　百里夜拿起手机，拨通了程志的电话，他家也在附近，是最快能赶哪来的。

　　“夜哥，漫漫长夜，你终于想起我了？”程志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程志，我在之前去的咖啡厅附近，你开车过来。现在马上！”百里夜没心情和程志插科打诨，直接报了地址。

　　“好。10分钟。”程志也听出了百里夜声音中的迫切，没多说什么立刻出了门。

　　挂掉电话，百里夜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人的身上。

　　钟离念的脸也被打了，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被打的花花绿绿的，眼睛肿了，嘴角破了。

　　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钟离念。

　　“小念，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了，你撑着点，不会有事的。”百里夜轻轻拨开钟离念的发丝的手都在抖，“小念，我好怕。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不逼你了。你不用和我在一起，不用喜欢我。但是你醒醒好不好。”

　　百里夜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眼前的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程志说是10分钟才会到，但是其实5分钟就已经到了。

　　“夜哥，这怎么回事？”程志看着百里夜面前的人，伤势不轻。

　　“不知道。”

　　百里夜已经大概查看了一下钟离念身上的伤，肋骨和腿骨应该都断了，头也被打了，不知道有多严重。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

　　太瘦了。

　　百里夜想。

　　虽然钟离念身高不是很高，但毕竟是男生，这体重也实在是太轻了。

　　程志打开车门，从另一面接着帮忙把钟离念放进后座，百里夜也跟着坐进去，让钟离念靠在他怀里。程志绕到驾驶座，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立刻开了出去。

　　离他们最近的是省立医院，开车过去大概20分钟。不过程志居然不到10分钟就飙到了。

　　程志记得百里夜抱着的男生是之前在餐厅遇到那些音乐生的其中之一，是来邀请他们一起吃饭的男生，也是那晚真心话大冒险百里夜亲过的男生。

　　后来他问过百里夜，才知道这个男生是百里夜的补习老师。

　　不过都这么晚了，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而且他从来没见过百里夜这么紧张的样子。

　　到了医院，车都还没停稳，百里夜已经抱着钟离念冲了进去。

　　“医生，医生！”百里夜一边跑进医院一边大喊。

　　护士见到一身伤的钟离念，立刻推了张担架过来，“怎么回事？打架了？”

　　十几岁的少年下手没轻没重，护士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打架打进医院的了，甚至打到缺胳膊少腿或者直接把人打死了的都不少。

　　“他没有打架，是被打了。”

　　百里夜不喜欢护士的说法，钟离念没有做错什么，他不允许任何人的污蔑。

　　护士也没有继续和他争，推着担架到急诊室，“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百里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是他同学。”

　　“那你尽快联系一下他家人，再去前面办一下手续。”说完护士便推着钟离念消失在急诊室紧闭的大门后。

　　百里夜站在原地，盯着“手术中”几个字，没有办法离开。

　　“夜哥，我去吧。”程志站在一旁说。

　　“好。”百里夜翻了翻手里拿着的钟离念的书包，找到他的身份证递给程志，“麻烦你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程志拍拍百里夜的肩，“你坐下歇会，手术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百里夜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可是并没有动。

　　叹了口气，程志离开去办手续了。

　　百里夜心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钟离念的伤势肯定不轻，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如果只是腿断了那还好，但如果……

　　操！

　　早就应该废了那个人。百里夜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志办好手续回来了，“夜哥，你要不要和他家里人联系一下？我们毕竟只是同学，有些事处理起来不方便。”

　　“嗯。”百里夜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动。

　　“要报警吗？”程志继续问。

　　“报。”

　　“你看到经过了吗？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石晨宇。”

　　听到这个名字程志愣了一下，石晨宇和百里夜有过节他知道，毕竟石晨宇喜欢的女生总是喜欢百里夜。

　　可是这和钟离念有什么关系？

　　“石晨宇要把钟离念的姐姐，上次聚会的时候你也见过，和他一起离开的那个女生。半路被钟离念截了。我手机里有当时他打电话过来的录音，里面石晨宇骂人的话很清楚，一会我发给你。”百里夜尽可能简短地解释事情的经过。

　　他必须要石晨宇付出代价，必须是钟离念的几倍才能缓解他现在的愤怒。

　　但他不想离开钟离念，虽然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在急诊室外面，但那也不想离开。

　　所以石晨宇那边的事只能交给程志去办。

　　“他们一共5个人，带头的就是石晨宇。其他几个人我以前没见过，应该是他找来的，但是应该不是道上的，要靠武器才敢下手。”

　　程志点点头，“行，你放心，警察那边我处理。实在不行可以找罗毅，他家应该有点关系。”

　　“嗯。”交代完事情，百里夜再也没有力气开口了。

　　程志匆匆离开医院去报警，只要是百里夜交代的事他肯定上心。

　　这天晚上的医院人很少，整个长长的走廊只能看到百里夜一人的身影。

　　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术中”几个字。

　　不知道过了过久，灯终于灭了，百里夜的心又开始飞速跳动。

　　他不敢想钟离念会受什么样的伤。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毫无血色的钟离念出来，医生跟在后面。

　　“医生，他怎么样了？”百里夜立刻抓住医生。

　　“现在稳定下来了，但是情况不算太好。右手臂骨折，肋骨也断了两个，右腿也断了。他脑袋也被打了，轻微脑震荡，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是具体要等他醒过来才知道。”医生叹了口气，有些责备地说，“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也太不知道轻重了。是真想把人打死还是怎么的？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的重伤都集中在右边。

　　也难怪，石晨宇当时就站在钟离念右边。

　　百里夜在听到钟离念的伤势后就已经蒙了，之后医生再说什么他都没听到。

　　“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回过神来，百里夜焦急地问。

　　“不好说，要看他自己的身体素质。”医生摇摇头，只要是关于脑袋的事，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等一下我们会报警，麻烦你们这边也要配合。”

　　“好，我朋友已经去报警了。”百里夜脑子里乱哄哄的，又问了医生几个问题然后连忙跑到钟离念的病房。

　　程志特地给钟离念要了一个VIP病房，现在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死寂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本来一心想要快点看到他，可是打开门后，百里夜却没有勇气迈开步伐。

　　他害怕看到钟离念。

　　害怕看到没有声色的钟离念。

　　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插进掌心。

　　调整好呼吸，百里夜几分钟后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昏迷中的钟离念比平时更加没有烟火气，仿佛某个入定的仙人。他的表情非常安详，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曾经一度迷倒他的气质现在让百里夜有些喘不过气。他宁愿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只要他醒了就好，他不需要他与众不同了。

　　“小念，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逼你接受我了，不会再试图掰弯你。只要你开心就好，好不好。”百里夜的嗓音中带着哽咽，语无伦次地求钟离念醒过来。

　　百里夜一直不停地说，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无伦次。

　　他知道钟离念喜好安静，所以他就希望钟离念现在可以睁开眼让他闭嘴。

　　虽然钟离念不会对他说那么粗俗的话。

　　“夜哥。”去警局忙了几个小时，程志还是觉得应该跟百里夜说一下结果。

　　百里夜停止了念叨，示意程志出去说，他不想让钟离念知道这些事，虽然他并不能确认他能不能听到。

　　离开病房，程志才开口，“我去报警了。因为这次的事情太恶劣，肯定会得到重视的。这事你别管了，石晨宇这次肯定凉了。”

　　百里夜点点头，这都是他意料内的，毕竟石晨宇几个人下手太狠了，即使是为了给钟离念个教训也太狠了。

　　“还有就是，事情惊动了学校，等一下他家家长应该就要来了。”其实都已经进了医院，不可能不惊动家里人。可是程志看着百里夜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省得人家家长来了看他这样还以为儿子怎么了。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万一他家人讹上你呢？”

　　“知道了，今天晚上麻烦你了。”百里夜还是盯着钟离念。

　　他不怕钟离念的家人讹他，只要钟离念现在能醒过来，怎么样他都可以接受。

　　果然，没过多久，钟离晴和钟离思一起冲到了医院。

　　百里夜本来以为钟离念会那么听话，应该是因为他父母非常强势导致的，所以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嚣张跋扈、破口大骂的中年妇女。可是他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满脸眼泪，被钟离思搀扶进来的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人。

　　两个人应该都是睡着了之后被吵醒的，都还穿着睡衣。

　　也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化妆，百里夜才看到两张和钟离念相似度高达90%的面孔，只不过钟离思的五官更加柔和而已。

　　“小念，你怎么这样了。”一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钟离念，钟离晴立刻冲了过去，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钟离思也冲了过去，这个弟弟，她还是很心疼的。

　　“他到底怎么了啊？”钟离晴边哭边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问谁。

　　“他打工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了，用铁棒打他。”百里夜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虽然他很想抓着钟离念的手。

　　“为什么啊？”钟离晴有些崩溃地哭着，“小念多乖啊，从来没有惹过事。他怎么会被人打啊 ？”

　　百里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钟离念有没有告诉母亲那晚的事，但是他觉得应该没有，他肯定会保护自己的姐姐的。

　　钟离思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百里夜。

　　“妈，为什么先不问了，小念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似乎从百里夜的眼神里了解到了什么。

　　钟离晴并不是一定要在这一刻得到什么答案，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儿子会突然进了医院，还是因为被人打进了医院。

　　钟离思又安抚母亲十几分钟，才说要去请主治医师过来说一下详细情况，临出门前也给百里夜使了个眼色。

　　跟着钟离思出了病房，两个人一起到了楼梯间。

　　钟离思靠在楼梯口，点燃一根香烟，慢慢地抽着。

　　看到这一幕的百里夜忍不住抬了下眉毛，自从知道两人是龙凤胎后，他一直强行将钟离念的性格带入到钟离思身上。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是他没有办法带入的。

　　他的小念不会抽烟的。

　　“说说吧。”喷出一口烟，钟离思说。

　　“石晨宇。”百里夜只说了三个字。

　　“妈的。”钟离思一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是自己害了弟弟。把香烟送进嘴里的手不能抑制地抖者，“是我害他的。”

　　“他不后悔。”百里夜说。

　　钟离思又抽了一口烟。

　　“他会怎么样。”

　　“石晨宇，他会怎么样。”钟离思又问道。

　　“死。”百里夜简单明了地说。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弄死石晨宇。

　　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有及时感到，钟离念会面对什么。

　　上次也是，钟离念及时赶到，保护了钟离思。

　　这次是他保护了钟离念。

　　但是石晨宇这种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确实在这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钟离思的烟越抽越凶。

　　即使是百里夜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少抽点吧。”

　　钟离思并没有停下，“这事先不要和我妈说，我怕她受不了。”

　　“瞒不了多久的。”百里夜也不想让钟离念的家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事情闹到现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又抽口烟，“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百里夜很难将眼前的这个女生和钟离念联系在一起。两个人是长得像，但是除此之外，不管是性格还是生活习惯，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