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百里》秋风如初

110、第110章 谢谢你选择了我

　　“东西都带好了吗？别忘了什么。”

　　回国的当天，百里夜特意早起收拾行李。

　　“带好了。”钟离念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不存在忘记什么的可能性。

　　早餐是把昨晚的剩饭热了吃的。他们这次回国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能消耗掉的东西消耗掉是最明智的。

　　百里夜又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主要是念念的各种文件证明。

　　钟离念坐在沙发上，抱着终于和他熟悉的念念，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头。

　　不知道第几次穿梭于客厅和卧室之间，百里夜似乎才发现一人一狗。

　　他坐到钟离念旁边，把人揽在怀里，“怎么了？不高兴？”

　　“你……”钟离念咬了咬嘴唇，“你确定就这样回国吗？”

　　百里夜轻笑了一声，“怎么了？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钟离念找了个百里夜怀里舒服的位置靠着，但是却没有说话。

　　快一分钟后百里夜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坐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严肃地说：“你什么意思？”

　　钟离念几乎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瞬间就慌了，他凑上去想要吻住百里夜的唇，但却被躲开了。

　　“夜哥……”他是真的慌了。

　　百里夜脾气不好，只有对钟离念的时候才能忍住，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有脾气了。

　　“我……”对上百里夜的眼睛，钟离念就没办法了，“你妈，你妈说你这边公司还有事，你要不……”

　　百里夜是真的没想到钟离念会说这个。他只是以为钟离念担心自己会晕机，所以有些害怕而已，没想到确实这个问题。

　　“大部分的工作我都交接好了，你放心。”百里夜揉了揉他的头，“你不用担心，我去年就开始准备回国了，不是突然的决定。”

　　“你……”钟离念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

　　百里夜挑了挑眉，“什么？”

　　钟离念叹了口气，他怎么玩得过百里夜，只能实话实说。“可是你妈妈说你这边还有公司的事需要处理，你要是没忙完，我先回去……”

　　虽然他坚持说完了，但百里夜宛如冰霜的脸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的。

　　百里夜拿着手机站起身，却被钟离念一把拉住了，“你去哪里？”

　　“我和我妈说清楚。”

　　钟离念听到这里更不可能放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听你妈妈说了一句，你别生气。”

　　百里夜坐回沙发上抱住钟离念，拍了拍他的背，“我没生气。我就是想和她说，我这边的交接都完成了，回国的所有准备我早就开始做了。”

　　“真的，我就算没再遇到你，今年冬天也准备回国了。只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月。”百里夜说。

　　“可是……”钟离念终归是想比较多的。

　　没有了家人的感觉，他是不可能忘记的。

　　也是他永远不想让百里夜经历的感觉。

　　“念念，你相信我。”虽然此刻的气氛非常凝重，但念念却因为这个“念念”拱到了两人之间，逼迫百里夜把放在钟离念身上的手，转到自己的头上。

　　“噗嗤——”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念啊，我和你妈说正事呢。”百里夜轻轻拍了念念的屁股一下。

　　钟离念没说什么，反而摸了摸念念的头，“我不想你爸为了我放弃任何事。”

　　“我没有。”百里夜拉住钟离念直视自己的眼睛，“没有为你放弃什么。我从出国的那天就确定了我肯定有一天会再回国，只是早和晚的区别。再遇到你了，所以比我预期的早了几个月，但是我没有后悔。”

　　“可是……”钟离念几乎是本能的反对。

　　“没有可是，”百里夜把人压在沙发里，“我等了5年，就是在等今天，有什么可是的？”

　　钟离念看着百里夜眼神里的坚定，“我知道啦。”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别自己瞎想。”百里夜揉了揉他的头。

　　钟离念点点头。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腻了十几分钟，直到张蕊打来电话问他们出没出门才起来。因为他们定的是1点多的航班，所以中午就只能简单吃点，全家人一起去了一家比较受年轻人欢迎的西餐厅。

　　“你们俩回国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张蕊说。

　　“小念做饭特别好吃，我们都不怎么点外卖。”百里夜自豪地说，好像会做饭的是他一样。

　　“你还会做饭？”张蕊有点惊讶。

　　他们这次时间太赶了，几乎就没在家里吃过饭，钟离念也就没有展露过自己做饭的水平。

　　“会一点。夜哥做饭也好吃。”钟离念面对张蕊和百里向鹏还是会紧张。

　　自己儿子被夸了肯定开心，张蕊对于百里夜要回流的事也比较能接受了。

　　百里向鹏一直在国内，张蕊等百里天上大学后也是要回国的，毕竟公司还在国内。

　　“爸，你什么时候回国？”百里夜问。

　　“下星期。”百里向鹏话比较少，更是不知道应该和自己儿子的男朋友说什么。

　　“之前你说的想往首都发展，进行的怎么样了？”百里夜把自己的意大利面里的虾放到钟离念盘子上。

　　“现在还在调查市场，那边一直处于市场饱和的状态，我们想进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百里向鹏还是希望百里夜能回公司帮他，但是他自己的品牌经营的也还可以，所以他只能再多干几年，等百里天毕业了。

　　“我这次回去也觉得可能比较困难。”百里夜又给了钟离念一个干贝。

　　“你自己吃吧，别给我了。”钟离念低声对百里夜说。

　　百里向鹏装作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你自己的品牌也要迁到首都？”

　　“嗯，是这么打算的。”百里夜点点头，“我的工作室本来就小，就我一个人。我想租个店面，直接自己设计自己做自己卖。”

　　“你还挺有想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百里夜就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们做父母的操心了。

　　他会计划自己的未来，会经营自己的事业。

　　除了一定要和钟离念在一起的这一点外，算是非常让他们放心的孩子了。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就是钟离念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顿饭没有吃太长时间，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机场。

　　“你们两个孩子以后要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照顾好自己。”在安检外面张蕊对两个已经比她高出一头半的大男孩。

　　“知道了，阿姨您放心。”钟离念规规矩矩地回答。

　　“放心吧妈，我们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担心小天吧。”百里夜还是一个人惯了，现在并没有太多伤感，反正想见面也只是一趟飞机的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百里天先表示了不服，“我又跳了一级，还有两年就可以考大学了！”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百里夜投降。

　　张蕊也没怎么照顾过百里夜，这时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两个人干脆就先进去了。

　　念念有些害怕，发着抖缩在笼子最里面。

　　不过过程还算顺利，到飞机上之后百里夜安慰道：“念念不怕，马上我们就到了。”

　　为了坐飞机，念念从早上起就没吃东西，紧张过后现在有点蔫，趴在笼子里不愿意动。

　　“没事吧？”钟离念担心地问。

　　“应该没事，可能困了。”百里夜把笼子放到了椅子下面。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对念念来说确实有点难熬，百里夜不放心途中把笼子拿起来看了好几次。要不是因为不能打开笼子，他真的想抱着念念，会让他安心点。

　　飞机好不容易在首都降落的时候，百里夜也放下了悬了十几个小时的心。

　　出关的时候百里夜被拦住问了很多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着念念的关系。不过最后还是安全过关了。

　　从机场走出来百里夜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笼子，小心翼翼地把念念抱了出来。

　　“宝贝，怎么样？我们马上到家了，到时候就能给你吃东西了。”

　　“忘了买狗粮了。”钟离念这时才想到这一点。

　　百里夜被提醒到才想起来，“那你先带他回去，我去买。”

　　终于回到主人的怀抱的念念靠在百里夜的怀里低着头，钟离念看到他这样知道他肯定不想和百里夜分开。

　　“你们先回去，我去买吧。”

　　百里夜也没拒绝，念念现在这样他也不放心。

　　两人打了车先，顺路先把钟离念放在宠物店，百里夜带着念念先回了钟离念家。

　　钟离念毕竟是第一次养狗，不知道需要什么，听着销售的介绍买了一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不用说，连擦眼睛擦耳朵的湿巾、口腔喷雾、毛发喷雾都买了个齐全。

　　“需要我们帮您送货上门吗？”销售的阿姨好久没遇到这么痛快的客人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考虑了一下，钟离念还是拒绝了，他想现在就把东西都搬回家。

　　最后是阿姨帮钟离念一起把东西全部塞进出租车里，甚至连车后座都堆满了大包小包。

　　司机大哥是个热情健谈的人，看钟离念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帮他搬了点。

　　“你这是刚养了狗，买这么多东西？”大哥也是第一次见几乎要把宠物店搬空的人。

　　“嗯，刚带回家。”虽然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又赶来买了一堆东西，但钟离念现在心情非常好。

　　看着这些东西，就是在提醒他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狗可比猫好，狗能养的熟。我家邻居以前就养猫，养了7年也是说跑就跑了。狗都忠诚。”大哥说。

　　“是，我家里人也喜欢狗。”因为心情好，钟离念难得和陌生人聊了几句。

　　到钟离念的公寓并没有很远，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

　　大哥非常热情地帮钟离念把东西一起搬上了楼，还不忘叮嘱他一些养狗的事宜，也不需要钟离念回复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着。

　　钟离念把大哥送走后，还特意在软件上给了好评和十几块的小费。

　　大哥帮他把东西全部堆在了门口，他本以为百里夜听到声音会出来找他，没想到所有东西都搬完了也没见到人。

　　难道是带念念出去散步了？

　　钟离念拿着手机到屋里转了一圈，刚想给百里夜打电话，就发现一直关着的书房门开了一条缝。

　　瞬间，他心跳声大到吵闹的地步，钟离念伸出的手都在发着抖。

　　推开门，百里夜正安静地坐在飘窗上，微微侧头看向外面的风景。

　　“夜哥。”他轻声开口。

　　百里夜这才转过头看向钟离念，眼眶泛泪。

　　钟离念看向书桌，那里的一个笔记本被翻开了，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一分。

　　再次看向百里夜的时候，一滴泪刚好从眼中留下。

　　“夜哥。”钟离念从来没有见过百里夜哭，这一刻他的心都被揉到了一起，疼得不得了。“别哭啊。”

　　“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钟离念没有办法对这样的百里夜说谎，“对。”

　　“为什么？”

　　“我没想到我们会再见。”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诚实地说。

　　“你不相信我。”百里夜低下头，钟离念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

　　“我没有。”钟离念本能地反驳。

　　“有。”百里夜还是没有看他。“你不相信我会回来找你。你觉得是我丢下你了。你认为我们没有以后了。”

　　虽然想要反驳，但钟离念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是最清楚事情内幕的人之一。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百里夜的错，但是当时的他确实不能确定百里夜还会不会回来。

　　“我……”

　　百里夜打断他：“我回来了念念，我就在你面前。”

　　钟离念伸手抱住百里夜，“我知道。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十几岁的年纪，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百里夜也抱住了钟离念的腰，“就是不相信十几岁的我。”

　　十几岁的百里夜，受到了万众举目，学校里，甚至别的学校，没有人不知道他。

　　即使是那个时候就和百里夜在一起了，钟离念自己也说不清对他的信任有多少。

　　“我……我就是爱你。”钟离念实话实说。

　　是啊，就算那个人有万般不对，但爱上了又能怎么办？

　　一切的发展都在钟离念的意料之外。

　　他没想过自己高中的时候就会遇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也没有想过那个人会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可是事实就是，那个人确实出现了。

　　“我没怪你。”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两个人都有这个意思。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在认真地观察对方这几年的变化。

　　“看完了吗？”最后是钟离念打破了沉默，虽然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百里夜也还是听懂了。

　　“没有。”

　　“要看完吗？”钟离念拉过百里夜的手。

　　“给我看吗？”百里夜反问。

　　其实今天以前钟离念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既然百里夜自己发现了，看也是可以的。

　　钟离念从书架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箱子，虽然在最下面，却一点都没有落灰的迹象。

　　“上面有年份，你随自己看。我去给念念拿吃的东西。”虽然愿意让百里夜看到这些，但他还是没办法见证这个瞬间，太让人害羞了。

　　“我把这五年的自己，交给你了。”钟离念留下最后一句话。

　　百里夜拿出箱子里所有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摆好，却迟迟没有打开。

　　不算放在桌子上被他看到的，箱子里一共有18本。

　　早期的笔记本已经很旧了，但始终被保存的很好，不要说弄破弄坏，甚至连皱褶都没有。

　　不知道坐了多久，百里夜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第一本。

　　钟离念开始写日记的日期比他想象的要早。

　　刚开始的日记写的比较简单，大部分都是日常的记录，但是也有钟离念当时不曾展现给百里夜本人的一面。

　　~~~

　　20xx年1月7日

　　记录一下意想不到的发展。

　　今天和百里夜在一起了。

　　是认真考虑过的，不是一时冲动。

　　只要他不提分手，我就会永远陪着他。

　　希望我们可以走的久一点。

　　……

　　20xx年1月10日

　　今天夜哥带我去了他和程志一起开的清吧，环境很好。他好厉害，居然现在就已经这么成功了。

　　我好怕会给他拖后腿。

　　我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擅长的事。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会想和我在一起？

　　我从明天开始每天要多做两张卷子，至少成绩这一点不能再丢掉了。

　　加油，我要成为配得上夜哥的人。

　　今天在初见还遇到了沈天南和顾雁北，没想到他们也在一起了。也许这条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走吧。路上还是有其他人陪着我们一起前行。

　　……

　　20xx年1月16日

　　昨天在夜哥家过夜了。特别紧张。

　　不知道夜哥有没有听到我的心跳声。

　　早上不知道怎么了，夜哥突然就生气了。看到他两眼泛红的样子，我真的感受到了“心疼”。虽然我也会心疼妈妈和姐姐，但是不是同样的心疼。

　　原来爱情和亲情是真的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我想用我对妈妈的感情弥补那个人的离开，看来真的是做错了。没有一种感情可以代替另一种感情。

　　我保证，以后如果离开夜哥的视线，一定会给他留张纸条，告诉他我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真的不想再看到他那个样子了。

　　他是太阳，是应该永远站在人群前闪耀的存在。

　　我已经把他拉进了黑暗里，不能让他连在私下都无法发光。

　　夜哥，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请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

　　20xx年1月29日

　　第一次和夜哥旅行。

　　很开心。

　　……

　　20xx年2月5日

　　我也爱你。

　　……

　　20xx年2月14日

　　原来夜哥真的会因为我感到兴奋。

　　……

　　20xx年4月15日

　　今天见到夜哥的父母和弟弟了。

　　很紧张，非常紧张。

　　怕他们看出来我们在一起了。

　　怕他们觉得是我带偏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可是我也不会退缩。

　　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站在夜哥身边的人。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们在一起不是错误的。

　　我没怎么和小孩子接触过，但是小天真的很可爱。率真又懂事。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在非常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我也会让夜哥一直幸福下去的。

　　……

　　20xx年4月16日

　　今天是和夜哥再一次的第100天。

　　夜哥送了我一本画册，里面都是我。

　　我很喜欢。

　　特别特别喜欢。

　　有些话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所以先写在这里。

　　夜哥，你就是我的太阳。

　　刚开始我真的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你的世界离我太遥远了。你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想要逃开的。

　　可是你就像是太阳一样，照射到了我的身上。

　　自此，我的世界变得温暖了许多。

　　我的世界非常非常窄，里面都是我可以控制的东西。可是你就是一个未知因素，撕开了我的自我封闭。

　　但是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世界是可以这么丰富多彩的。

　　谢谢你让我知道心跳加速是什么感觉。

　　谢谢你让我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

　　谢谢你选择了我。

　　~~~

　　看到这里，百里夜已经泪流满面了。他非常小心没有让眼泪滴在纸张上，不想破坏钟离念的小心翼翼。

　　这也是他的人生，他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也因为知道，所以更不敢去看了。

　　钟离念写日记是有一份仪式感的。

　　他每天都会记录，有时写几页，有时只有短短几句话。

　　但是字里行间全部都是围绕着一个主题：百里夜。

　　与其说这是一本日记，反而更像是一种见证。

　　他们感情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