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冬初》人间宿

6、联系方式

　　应觉月无奈笑笑，隔着单薄的里衣，打着圈轻揉肚子缓解疼痛。

　　可能是天生味觉不敏感，昨晚吃了前天剩下的水饺，也没尝出是否变质。她决定以后都不要吃隔夜的速冻食品了，饿了就点外卖，还省事儿。

　　听完这学期第一场座谈会，应觉月有两个感受：一是应高度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不然很可能由于疏忽和不在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二是法律是与时俱进的，应不断完善《精神卫生法》，让法律最大限度地成为捍卫自身权益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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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旭日高悬，气温回升。

　　乌泱泱一大片的学生在学校外面的“美食一条街”里觅食。

　　这条美食街汇聚了多种正餐、小吃、甜点等，烹饪方法各式各样，来自不同或相同地域的都有，一个小推车就能做两三种食物。
　　多种美食杂糅的味道飘香十里，炸鸡柳、麻辣烫的气味尤其突出。

　　对于吃什么，应觉月一向不发表任何意见，全听陶、路二人拿主意。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她们决定，吃家常小炒。虽然路是比其他店铺远了五百米，但是陶、路一致认为：中餐可是犒劳上午上课的艰辛和抚慰下午上课的动力，不但要吃饱，而且要吃好。

　　三人聊着天步行前往。

　　应觉月早已脱掉针织衫，校服外套上有个黑色小点，是今天不小心沾到的笔水，晚上回家得把它洗掉。她三口喝完只剩半杯的奶茶店热销第一的葡萄满杯，果肉十分酸涩，甚至有些发苦，咽下去双眉不由得皱起。

　　“不好喝吗？”路襄转头看她一言难尽的表情问。

　　应觉月回忆了一下整体口感，斟酌道：“还可以吧，就是我不喜欢酸的葡萄。”

　　“为什么？”旁边的陶苏在她们面前倒着走，对她狡黠一笑：“是因为你就是别人吃不到的酸葡萄吗？”
　　然后又做了个抹脖子动作：“所以不能自相残杀。”

　　“你真是——”应觉月言止于此。
　　“太有梗了。”路襄夸赞式接话。

　　五百米的路途就跟五米一样，在她们的说说笑笑中很快走到了。

　　店铺门口的招牌上写着简单醒目的黄色大字“李记家常菜”。

　　三个人推门而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们也来这吃饭啊！”任一鸣站起来惊讶说。

　　路襄也奇道：“真巧，你居然不嫌路远来这吃。”

　　任一鸣侧身，露出身后的人：“带他来尝尝鲜。”

　　坐在他对面的是站在翻阅菜单的程昀。他闻言抬头，面部表情从原本的平淡到霎时皆染笑意，冲应觉月点了点头。

　　应觉月忙回一个礼节性的抿笑。

　　目睹一切的陶苏小声揶揄：“哇噢～”
　　应觉月手肘轻撞她的胳膊，无声警告。

　　店里的四人桌和双人桌都已有人在用餐，两个男生坐在了仅有且只剩的小圆桌上。

　　“我诚挚的邀请三位大美女跟我们一起拼桌。”任一鸣伸手作出邀请手势。

　　程昀也喊来老板加上三份塑膜包装的消毒餐具。

　　路襄拉开木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生们都不扭捏，随即入座。陶、路坐在了任一鸣的两边，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她的位置都会挨着程昀。
　　不自在的感觉再次出现。

　　“选择困难症又犯了。”路襄见她还站着，对众人笑笑解释，“坐在我旁边吧，觉月。”

　　应觉月感激地看了眼路襄，依言坐下。她其实没有选择困难症。

　　老板娘热情地递来两份菜单让她们选，推荐着店里的招牌菜，她脸盲，又过了一个寒假，更不认得她们是老顾客。

　　应觉月没接菜单，她向来在点餐上不做主。

　　“五个人点五个菜吧，我俩特能吃。”任一鸣说完指了指程昀。

　　陶苏刚好与路襄商议完毕：“加上农家小炒肉、宫保鸡丁。”

　　老板娘瞥了眼手里的单子：“刚好男生们也点了两个菜。”

　　“觉月再选一个菜吧。”路襄提议。

　　被点名的应觉月迷茫地抬头，手里还抓着一团刚撕下的塑胶薄膜。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顷刻老板娘的一双眼也看着她。旁边的程昀把平铺的菜单移向她，还若无其事地顺带抽走了她手心里的东西。

　　应觉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随口说：“香菇青菜。”

　　“啊，这个程昀刚刚点了。”任一鸣说。

　　陶苏捂嘴笑起来。

　　好吧，也是巧了。

　　应觉月垂眸看了眼菜单，飞快地说：“红烧鱼块。”

　　“OK，刚好五个菜。帅哥美女们稍等，马上上桌。”老板娘利落走向厨房。

　　“还没跟你们介绍，这是程昀，八班新同学。”任一鸣担起外交部部长的职责，“这是七班班长路襄，这是七班学委陶苏，觉月你认识的。”

　　程昀主动先打招呼：“你们好。”
　　两个女生也礼貌回应。

　　店家的出餐速度很快，一道接着一道，五道菜少顷便上桌。

　　有任一鸣、路襄和陶苏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话题不断，聊得热火朝天。

　　应觉月夹着蘑菇就着米饭，细嚼慢咽，不时说上两句。

　　旁白的人比她话还少，慢条斯理地用餐，仔细剔着碗里的鱼刺。

　　“咳。”应觉月被呛了一下。

　　一杯水移到眼前，她转头：“谢谢。”

　　程昀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发现没，我们总在说客套话。”

　　应觉月回忆了一下，捕捉到他眼底的深意：“那以后就少说吧。”

　　“好。”他语气里的满足似得偿所愿般。

　　既然以后不说客套话了，那就来点真心实意的吧。

　　应觉月不漏痕迹地观察饭桌局势，确认时机安全，偏头小声问：“你的脚好点了吗？”

　　程昀模仿她小幅度偏头，音量却比她还小，搞的像特务接头一样：“好多了。”

　　这人真是……有仇报仇，睚眦必报啊。

　　说完话之后，应觉月才知道任一鸣说他饭量大的真实性。

　　下午还有漫长的课程，五人半个小时用餐完毕，最后程昀请客买了单。

　　刚吃饱饭，任一鸣伸了个懒腰，路襄揉揉肚子，陶苏打了个哈欠，三个人走在前面。

　　应觉月和程昀走在后面。

　　男生走路姿势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样子，这个年纪容易受伤，却也容易康复。程昀一如之前，都站在了她的左边。

　　短短三日里，她跟他这样并肩而行了多少次？真是过河碰上摆渡人——巧得很。他没有找她说话，她也是，两人沉默却不觉沉寂地走了一路。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都已回到教室午休，教学楼走廊学生稀少。

　　鸡蛋花的清香丝丝缕缕地弥漫，融合在二月的风里，又吹到少年人的身上。

　　无人转角处，走在前面的程昀倏地转身。

　　应觉月脚步一顿，对上他那双泉水洗涤过一般澄明的眼睛。

　　“照顾我的第一个地方，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