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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搬家
      益由家在一个小镇上,小镇上的房子是古朴破旧的。
      益由家的房子是益由爸爸的爸爸结婚的时候盖的,土墙木梁,那时候盖房子都是一样的布局,两面盖房两面围墙,然后分出来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前院种菜,后院养鸡鸭牛猪,除了一家五口人还有被拴在门口的看门狗。
      那是一只叫做虎子的小黑狗,虎子养了很多年,曾经黝黑的毛发变得干枯毛躁,眼睛也变得浑浊,它不再活泼好动,更多的时候都是趴在地上,耷拉着沉重的脑袋,从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奶奶说虎子已经老了,也到了该寿终正寝的时候,说完这句话奶奶就扶着爷爷去墙边晒太阳了。
      虎子睁开眼睛象征性的摇了摇尾巴,然后就继续闭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气。
      益由的爷爷和虎子一样,每走一步嗓子眼里也会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风车,处处都是松散的,爷爷也很老了。

      后来的某一天,益由和镇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围着麦垛玩捉迷藏,那天天很蓝,像是用刷子平整的抹过一样,没有一点云彩。
      那天益由是被母亲喊回家的,奶奶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小屋里围满了人,商量着应该如何处理后事,门口虚弱的虎子拖着沉重的躯体“汪”了一声,然后也闭上了它沉重的眼睛。
      六天后,爷爷也关上了那台年久失修的风车,静静的躺在了午后的长椅上。

      那是一个多事之秋,所有的离开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接二连三的发生,然后决绝的砸到这个原本兴旺的家庭,几场丧事办下来,后院里的鸡鸭牛猪被宰的差不多,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栅栏和肆无忌惮的悲伤。

      再后来,益由四岁,镇子被拆迁了,土地被征收了。
      拆迁的消息来得快,人搬走的也快。
      那段时间经常有搬家车进出镇子,镇子里的人一家接着一家的离开,失去了人声的镇子变得更加的破败,但紧接着推土机和拆迁队的人大张旗鼓的进来了,一小半的镇子被夷为了平地。

      益由家是最后搬走的。
      益由家的拆迁补偿是两套新房子和一笔不小的拆迁费,在搬家的时候益由的母亲还在考虑这两套房子到底要搬到哪一套里面,最后益由的母亲通过对周边的交通的便利程度和教育资源的分配的实地考察,选择了其中一套。
      那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宽大敞亮,益由家住在二楼南侧,搬家那天益由坐在大卡车的后面,车上堆着满满的零碎物品,益由坐在一个马扎上,双手捧着下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方,“爸爸,我们还会回来吗?”
      益父翘着二郎腿安静的抽着烟,没有理会小益由的话,而益由的母亲翻着箱子思索着是不是还有落下了的东西。

      搬家持续了两天,全家搬进去的那天晚上,益由的母亲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活鸡,活鸡被绑住腿脚塞到麻袋里,一路挣扎着跟着回到了益由家的楼下,益由的母亲大声朝着楼上喊着,“益由,刀。”
      很快益由拿着一把刚开了刃的菜刀跑了下来。
      益由把菜刀递到了母亲的手里,然后就看到母亲一手掏出活鸡,一手拎着菜刀,手起刀落在鸡脖子上划了一条长线,受到刺激的鸡还在挣扎着,鸡毛飞起来落到了地上猩红的鸡血上,益由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继续接过了母亲手里带血的菜刀。
      冒着热气的鸡血还在向下滴着,益由的母亲拎着鸡慢悠悠的上了楼,鸡血在身后留了一路,沾染了走过的每一块台阶。
      这是益由母亲那一代人还保持的传统,每次搬家的时候都一定要杀公鸡放血以求规避灾祸,趋吉避凶。益由的母亲拎着鸡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益由待在门口看着,正扶着门把手要把门关上,就听到了楼下单元门被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这里的住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楼道里“血流满地”的惨状。
      益由探着脑袋朝下看着,益由的母亲听到了声音,拎着已经死了的鸡站到了门口,鸡已经血尽而亡不扑腾了,僵硬的身子被捏在益由母亲的手里。
      楼下的人上来了,是一家三口,牵在年轻女人身边的是个和益由差不多的小男孩,小男孩此刻抱着一只奶奶的小狗,一会儿摸一把,一会儿又抱到鼻子下面亲一口,夫妻两拉着小男孩不要踩到脚底下不明所以的血迹,但小男孩的目光都在小狗的身上。
      “你好你好,”益由的母亲把没有拎着鸡的手伸了出去,“吓到你们了吧,我们是刚搬进来的,今天开灶,杀个活鸡放放血图个吉利,之前也没考虑好,血是不是吓到孩子了,我等会吃完了开灶饭就打扫,这是你儿子,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可爱,几岁了,叫什么,哪儿上学……”
      益由的母亲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这个家里做事赚钱的是益由的父亲,处事做主的是益由的母亲,也不能怪益由的母亲能干,只是益由的父亲天生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宁愿在工厂和机器呆一整夜也不愿意和别人坐在一起说话。
      益由的母亲是个能说会道的自来熟,她身上自带朴实无华却又乐观大方的气质让眼前穿着华丽的一家三口放下了戒心。
      来的这一家三口是住在二楼北侧的邻居,一番交谈下,益由的母亲很快就和人熟了起来,两个母亲自来熟的聊起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年轻的女人拉着自家的儿子,“这是我家儿子秋南山,南山快过来打招呼。”
      方才已经聊到了,秋南山比益由大12天,秋南山在10月14日,益由在26日,站在门后的益由被母亲拉到了秋南山的面前,母亲用肯定且骄傲的语气告诉益由,“益由,这是你秋南山哥哥。”
      而秋南山抱着怀里的那只狗大声的介绍着,“阿姨好,弟弟好,这是我家的狗,叫撕家。”
      秋南山的母亲皱着眉头,“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个名字不好听。”
      秋南山把撕家托在手里举了起来,奶奶的狗子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人,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
      “可就妈妈,宠物店的姐姐不是也叫它阿拉斯加吗,我为什么不能叫他撕家?”秋南山眨巴了两下,小孩子特有的撒娇卖萌戳动着大人的心,秋南山的母亲松口了。
      “那就叫撕家吧,但它可不能真的撕家。”
      秋南山笑了起来,对着一只只想睡觉并不想知道自己叫什么的狗不停变化语气叫着它的名字,“撕家?撕家!撕家撕家……”
      秋南山的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各自叹了一口气,“每天都叫他撕家,以后不撕家也要撕家了。”

      聊了一会儿,益由的母亲忙着去做饭,秋南山一家也要回去了。
      秋南山抱着撕家等着进门,对面的门打开了,秋父秋母先进去,秋南山抱着撕家忽然转身对益由说道:“你喜欢小动物吗?”
      益由正在捡门口掉落的鸡毛,听到秋南山说话立刻就点了点头,对于小动物益由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夏天草丛里的蚂蚱秋天树上的麻雀还有从前那个家的后院里成群结队的鸡鸭和被圈养在栅栏里面的羊。
      益由点了点头,益由的喜欢是和美味食物是挂钩的。
      而秋南山笑出了虎牙,把益由拉到了他家里面,“益由弟弟,我家不光有一只叫撕家的小狗,还有一只叫贵妃的小猫。”
      秋南山指着那只卧在他家沙发被上的奶牛猫。
      “为什么要叫贵妃?”益由看着那只猫,但那只猫依旧闭着眼睛睡的一脸的至高无上。
      “因为他和电视剧里的贵妃一样都不喜欢别人碰他,益由弟弟你也千万不要碰它哦,它会挠你的。”
      益由第一次明白,小动物这个简单的词语在不同的人心中的定义是不一样的,益由认为的那些小动物就是会被端到餐桌上的食物,而在秋南山口中的小动物带着宠物的意义,是伙伴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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