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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游戏的周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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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盲盲就是捉迷藏。
叠词词恶心心。
和众人一般倪衡接过毛笔来,邵怀州坐在他的对边,忍不住好奇想看倪衡是否会写下“黄肠题凑”这四个字。
邵怀州假装揉揉眼睛,实则偷瞄倪衡。
倪衡察觉到了邵怀州的小动作,修长的指节覆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是秘密。
一头雾水的邵怀州突然有点眉目了。
这群人正在进行的环节,正是所谓的“游戏”。
据师榭和情澜所说的,最后一个任务失败后,罪人将被处决。
如何处决?谁来处决?
罪人,杀了罪人。
游戏,就是允许自相残杀的重要“道具”。
邵怀州提着毛笔,犹豫着写点什么东西糊弄过去。
突然觉得被人盯着,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继续假装揉揉眼睛,实则在用余光“看”回去。
黄衫女子在看着他,倪衡也在看着他,万烨也在看着他。
……有这么好看吗?
众人都搁下了毛笔,有的将写好的纸条翻了个面,有的将纸条折了两三折。
邵怀州什么也没写,装模作样的搁下毛笔,对折空白的纸条。
乔玮扫视一圈后,宣布道:“游戏的规则是:明天下午卯时之前,罪人自行找出死刑犯。用任意方法杀之。”
他拿出一个藤编的箱子,“按照座位顺序,将纸条投入箱中。”
乔玮走到众人座位后面,众人依次投入纸条。
在这个环节,没人反抗,紧张的气氛笼罩在众人头顶。
乔玮走到邵怀州背后时,特意拍了拍箱子,做出一些声响。
知道乔玮是在试探他。
邵怀州稳住了,他毫无动静。
像是通过测验般,乔玮这才把箱子伸到了邵怀州左侧,当邵怀州的视线能够捕捉到箱子时,他才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投进去。
“呼——”
邵怀州在内心长吁了一口气。
失聪的人设算是稳住了,他忍不住抱怨地看向始作俑始倪衡一眼。
为什么要给他设计这样悲惨的……身世。
难道能在游戏中加分吗。
倪衡在观察着其他人,他似乎很放心邵怀州的伪装。
运筹帷幄般地双手交叉托在脸前,两侧散漫地额发落在手腕处。
他的手极细长,惨白地没有血色,只有关节处泛着微微的红晕,骨节的转折处是极其分明的棱角。
这双手……好像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
他的手,像后院种的白竹!
收纸条的环节结束了,箱子被放在桌后的壁龛中。
但是乔玮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众人陷入了,无事可做的沉默。
好像读书读到关键时刻,发现故事就这样……
没啦?
坐在乔玮旁边的那男子,他显然有些不满乔玮的举动,率先嘟囔着:
“纸也写了,之后就干坐着?”
众人钦佩他的勇气,同时也为他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被棋手选定的人。
他可掌握着游戏的走向和规则。
乔玮瞄了眼旁边的男子,直接点了他的名字:“王满。”
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闲聊,是游戏的第二环节。”
闲聊?设计这场任务的棋手……怕不是兼职卖点心茶点的。
“咚——”
王满气愤地拍桌而起,他对这套说辞并不买账。
“闲聊?你当我傻子呐!棋手会安排这样的游戏吗?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活命,胡编乱造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王满说的也有道理,乔玮虽然是被选中的人,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棋手的规则添油加醋,亦或是……
夹带私货。
“是啊,乔大哥。”毫歌玩着手上的碧玉水镯,娇嗔地抱怨道。
乔玮摊开盖有棋手印章的书信,敲了敲桌子:“安静。”
但书信可以作伪,这点并没有大多说服力。
万烨在游戏开始之前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他像抽风般地控诉道:“我受不了了,快点开始吧。”
场面被王满挑得有些失控,邵怀州好奇倪衡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偷瞄了眼倪衡,结果倪衡在……
闭着眼睛睡觉?!
老兄,你是自信过度,还是睡眠质量超好。
无论哪点放在这个场面都不太合适吧喂!
好像是受到邵怀州心里的碎碎念,倪衡睁开发红的双眼,他清冷的面容上,梨花带雨地挂着两行热泪。
这情景像是一阵冬夜的寒风吹过,将凋落的白梨花拂到了修竹上,惹人怜惜。
……?
开始演了是吗?
很是奏效,众人的注意力被抽噎的倪衡吸引了,大家似乎很喜欢看美人流泪这一场面。
像是看戏般,等待倪衡抖出他悲惨的身世——
微服私访的皇帝一夜留情,流落民间的皇子倪衡在权利和美色的诱惑下,误入歧途。
或者
自小无亲无有友,勤勤恳恳好不容易赚了第一笔金的倪衡被骗得身无分文,发誓以牙还牙后走上同样诈骗的道路,误入歧途。
或者
倪衡误入歧途某组织,悬崖勒马逃出来后,介于以前犯下的罪孽,被迫参加这场游戏。
等等。
总之,来到罪人游戏的人,肯定都得安上“误入歧途”的标签。
倪衡优雅地拿袖子擦拭眼角的泪珠。
“抱歉,在下眼睛里进了飞虫。”
……
话题确实是被转移了,最后这场闲聊还是顺利展开了,围绕着各人的身世展开的。
在倪衡挥洒他的热泪之后,最先绷不住的则是心理脆弱的万烨。
他为了保护妻儿杀了当地的恶霸,但也因此被判定为罪人。
道士也讲述了他屠杀满门的经历,当然,他也是因为受到师尊的打压而“误入歧途”的。
当然也有人选择沉默,比如乔玮,邵怀州,黄衫女子等人。
现实总比话本子更精彩。
不过在场的人哪能说些什么真话,邵怀州只当个故事听了。
邵怀州对冗长的闲聊没什么兴趣,他开始思考游戏的关窍。
棋手为什么会设计写纸条和闲聊环节?
先来想想写纸条。
邵怀州所收到的两个无缝衔接的任务,可以肯定的是,新的任务会连续着开启。
等等,他似乎发现了任务分配的规律!
能接到同一个任务的人,他们第一个任务开启之间相差的时间,一定是四天的整数倍。
道理很好理解:假设邵怀州和倪衡的任务结束,接到新的任务目标都是:万烨。
那么就说明,邵怀州和倪衡上一个任务结束的同时,万烨最后一个任务以失败也结束了,要被处决。
万烨和邵怀州还有倪衡任务开启和结束的时间是相同的。
假设对于倪衡来说,杀死万烨可能是他第三个任务,对于邵怀州来说,杀死万烨是他第一个任务。
倪衡和邵怀州第一个任务开始之间,隔了两个任务的时间。
一个任务的周期是四天,那么倪衡开启第一个任务是邵怀州开启第一个任务的八天前。
打个比方,倪衡和邵怀州还有万烨都是周一,但是是一个月里不同的周一。
但是否会有同一周期的罪人任务开启之后,才有罪人接到相同任务?
很快邵怀州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任务是以四天为周期,四天后一定会结束。
假设新的罪人是从第二天加入的,那么对于他来说,任务就只有三天。
这是绝对的不公平。
许人均内部的逻辑是自洽的。
既然他要公道地处置罪人,那就不会做出不公道的事。
所以这个新的罪人不会是“周一”,而是自己周期里的“周二”。
所以按照这个规则,甲若收到杀死罪人乙的新任务,说明甲乙必须处于相同的周期——
也就是说,甲乙之前的任务必须同时开始同时结束。
甲乙必须都是“周一”。
只有“周一”才能接到杀死其他“周一”任务。
所以,只要之前接到过同一个任务的罪人,一定是处于相同周期的罪人。
甲乙两个“周一”或许可以在杀丙“周一”时合作,但在最后可能会因为要杀死对方而反目。
好巧妙的设计。
而且,处于同一周期的罪人们中,先开启任务的罪人,很有可能会被后开启任务的罪人杀死。
按照这个逻辑理下来。
邵怀州和倪衡的任务都是“黄肠题凑”。说明他们处于同一任务周期。
邵怀州不禁心里一抖——也就是,有要可能杀死倪衡的人,就是邵怀州。
最后一个任务失败的罪人,肯定不会将自己将被处决的消息透露给其他罪人。
因为其他罪人的新任务目标,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闲聊的作用大致是用来推测其他人的任务。
扎盲盲游戏,就是利用任务信息找出要被处决的罪人。
被处决的罪人要算好自己任务的时间,并且伪装在其中。
这样一来。
邵怀州所拿到的任务“黄肠题凑”指的就是乔玮的话,那说明乔玮最后一个任务已经失败了。
乔玮是这局被处决的罪人。
邵怀州记得,两天前他拿到了那张“黄肠题凑”的字条。
乔玮的任务,是在两天前截止的,两天前,城隍庙内只出了一桩案子,这样便能推算出,乔玮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悬鱼惹草”。
只不过,被谁先一步完成了。
恐怖的是,邵怀州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倪衡,乔玮,石享应该是处于同一个任务周期的。
杀死石享的并不是自己和任务已经失败的乔玮。
用排除法也知道是谁了。
邵怀州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倪衡,倪衡也没兴趣听其他人的闲聊,他正微笑着凝视着邵怀州。
想到自己推理的结果,倪衡看上去绝对没有表面那样简单。
他不仅仅是个玉面狐狸,更是个笑面虎。
等等,既然提供任务数对自己很危险,那席间,那位情绪突然失控的万烨为什么自报家门,自己只剩最后一个任务了。
如果不止是简单的情绪失控呢?还是在演戏?
演戏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或许可以反推一下——
自爆家门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问题回到万烨。
假设万烨最后一个任务确实已经开始了。那么最多还有四天的时间。
若是任务失败了,邵怀州将自己囊括在十一个罪人之内,都有可能捕杀万烨。
此时万烨宣布:“他的任务只剩一天了。”
谎报了任务周期,和他一样任务只剩一天结束的罪人就会意识到自己下一个任务的对象有可能就是万烨。
邵怀州决定等会再观察一下万烨,看他是否在扮演那种情绪波动之人。
哭哭啼啼的闲聊结束了,邵怀州大致能猜测到下面的走向——
乔玮通过搜集各个人的纸条,来判断究竟谁是和自己处于同一个周期内,在游戏开始后,杀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倪衡要是老老实实写了黄肠题凑,他可就完蛋了。
乔玮将一张张纸条展开在众人面前,开始唱票:
“侏儒柱”
“木流牛马”
“傅粉何郎”
“侏儒柱”
“洛神赋”
“木流牛马”
“穆天子宴瑶池”
“鲈鱼莼菜”
“洛神赋”
“黄肠题凑”
邵怀州听到黄肠题凑,忍不住捂眼:“……”倪衡这个笨蛋。
“还有一张空白。”
乔玮知道空白是“游戏之外”人质邵怀州交的,所以并没有深究。
听到这个唱票的结果,众人陷入了沉思。
坦白任务不仅会暴露所处周期,而且还会暴露竞争关系。
倪衡这家伙在想什么啊?
其他罪人没有傻到将自己的任务公之于众,那个“鲈鱼莼菜”一看就是编的。
乔玮提议:“遗书写好后,统一投到箱子里。”
邵怀州只觉得,乔玮是想靠遗书来对应纸条的字迹。
他瞄向倪衡,想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写,比较他俩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倪衡在认认真真地写着遗书,甚至还在画画……
临死还不忘画画,好的,有够敬业的。
大部分人是没写遗书的。
因为游戏,他们的人质或许死光了。他们写了遗书,也不一定会有人能收到。
紧张过度的罪人们,开始四处走动。
倪衡与邵怀州擦肩而过时,给他塞了张纸条,应该是刚刚写遗书时偷偷夹带的:
“最多有两个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