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男票室友请签收》醉舟不覆

2、起司猫咪

　　不是吧……

　　这怎么会是他在法国遇见的那个美术生？

　　林凇手里的伞“啪嗒”掉在地上，气氛在这一瞬间凝滞。

　　眼前的信息量过大，林凇大脑过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口，脑袋里的社交警报紧急拉响——

　　江城之前和他说二楼的租客还在国外，他还有两三天时间做好面对新室友的准备。

　　林凇本来在想要不要再购置些什么东西，提前准备好见到新室友的说辞，结果……

　　谁来告诉他，新室友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在家里？
　　还是他在法国偶遇的那个人啊！？

　　林凇怔在原地，搜肠刮肚地准备说些什么话来缓和这样的尴尬局面。
　　反倒是突然出现在他家客厅的青年反应了过来。“你是……房东？”

　　“是的。”林凇还有点愣神，“我以为还有两天你才搬进来。”

　　“那，抱歉。”对方挑了挑眉。
　　青年也是冒着雨回来的，上半身的墨白渐变衬衫被水淋得湿透，因为雨水的原因，粘在皮肤上的衬衫勾勒出青年上半身紧实流畅的身体线条，隐约可见布料间露出的肉色。

　　林凇莫名有些脸热。他礼貌地移开视线，从客厅的储物柜里取出条毛巾递过去，“新毛巾，擦一下吧。”

　　“嗯。”青年接过毛巾简单擦了擦脖子，抬手解开了头上扎着的小揪。他的头发并不长，只是习惯将脑袋后面稍长的发尾扎起来。

　　粗糙地用毛巾揩了几遍水，青年又简单地甩了甩松散的头发。
　　半湿的毛巾被他随意搭在小臂上，林凇正准备伸手去接，青年却微微皱眉，开口道：“之后洗干净再给你。”

　　林凇：……
　　他想说倒也不用这样客气。
　　不过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青年拿着毛巾轻轻朝林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提起放在角落里的一只行李箱，径直走上了旋转楼梯，身影在二楼走廊消失不见。

　　还在原地消化突发状况的林凇尴尬地想起，他不仅不知道为什么新室友会提前出现在他家。

　　他连新室友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林凇回到房间打开电脑，那封江城再三叮嘱“别忘了看”的邮件，此刻仍保持着未读状态躺在林凇的邮箱里。
　　他点开闪动的小信封，目光径直扫到合同最下方的乙方签名上。

　　——庭牧舟。

　　字迹清晰锐利，正如对方身上带有攻击性的疏离感。

　　林凇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江城打了个电话。
　　“喂？江城。”

　　“林林？我待会有个会，有事我开完会给你回电话吧。”江城语速匆匆，应该是还在公司加班。

　　“马上，就两分钟。”林凇单手揉了揉眉心，简短扼要地概括刚才的情况。

　　“我家来了个人。”
　　“人？”江城的大脑卡机了，没反应过来。“谁啊？”

　　“二楼的租客。”林凇的目光轻轻落在电脑屏幕上，看着庭牧舟的签名继续道，“下午你说他还没回国，过两天搬进来？”

　　“……”
　　“嗯？”林凇的手指点在键盘上，静静等江城回话。

　　“等等。”
　　江城有些不敢确定地点开之前的聊天窗，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是我错了。”

　　“怎么了？”林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让电话那头的江城咽了咽口水。

　　“我刚才发现，下午他说已经到桐城了，直接带着行李箱过去了。”江城谨慎地顿了顿，“消息太多，我没注意。”
　　林凇：“……”

　　他，没注意。

　　江城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新室友人怎么样？”

　　“还好。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相处，可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林凇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我没事了，你先去开会吧。”

　　林凇挂了电话，仔细回想起他与庭牧舟简短的两面之缘。他认出了庭牧舟，但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并不记得他。

　　林凇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

　　他并不在意这件小事，反而是提前开始和新室友的同住生活让他有些紧张。

　　毕竟新室友的脾气有点古怪。

　　好在第二天上午，林凇出门时并没有见到庭牧舟，省去了打招呼和寒暄的麻烦。

　　他原本还要在国外待两个星期，却因为学院校庆的事情提前回了桐城。
　　林凇本科和研究生都在桐城戏剧学院就读。学院历年校庆都有已经毕业的校友回来返校演出，而今年正好轮到他们这一届。

　　他们这次校庆演出选了林凇大学时期的一部作品——《封闭乐园》。
　　作为他们这届在影视圈最有话语权的人，林凇的老同学赵庭川揽下了导演的活，拉着以前相识的同学回来排戏搭剧组。把当年这部在校内公演引起轰动的戏剧再次搬到了舞台上。

　　剧组中午在学院那边安排了个饭局，也算半个同学聚会，让组里的老同学们都见见面。

　　等林凇推开包间门时，房间里已经坐满将近一半。

　　听见推门声响，正和赵庭川低声交谈着的宋听澜立刻招呼他过来：“林林，坐这边吧。”

　　林凇简单地朝周围几位面熟的老同学道了声好，走到宋听澜旁边落座，安静地喝起面前准备的茶水。

　　宋听澜是林凇同届表演系毕业的学生。当年林凇的那版《乐园》便是请他来出演其中一位男主角。
　　他这两年在影视圈混得也不错，接的都是实打实的高质量作品。

　　林凇只想安安静静地喝茶，却捺住不住身边坐着个话多的宋听澜。

　　宋听澜用手肘碰了碰林凇的肩，笑着道：“你说巧不巧，这次又是我演《乐园》里的‘无脚鸟’。”

　　《乐园》里的四位主角分别对应四种动物，当年他们在剧组里习惯用这种方式代指角色。

　　林凇点点头，夹起碟子里的软糕尝了一口。入口满是甜糯。
　　他呷了口苦茶淡去嘴里的甜味，慢慢地开口道：“可能赵哥是按以前那版《乐园》来选角的吧。”

　　“也是，那说不定其他人待会也会来。”宋听澜想了想，又说：“最近在写什么？感觉上半年你工作室那边都没什么新消息。”

　　“之前去旅游了。”这个问题让林凇的目光微敛，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低沉。“今年的新剧本……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那有新剧本先考虑考虑老同学啊。”宋听澜没有察觉到这点小细节，大喇喇地拍了一把林凇的肩膀。

　　他和林凇有大半年没见了，聊天话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大部分时候是宋听澜在说，林凇作为倾听者，不时“嗯”、“啊”的回应他。

　　那边的赵庭川敬了一圈酒回来，挨着林凇坐下。
　　两人上一次合作还是前年的公益微电影，因为工作都忙，这会同样也是许久不见。

　　赵庭川拉着林凇问了问近况，话题又回到最重要的《乐园》上。

　　他低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卖关子：“你们猜我这次请到谁来演‘犀牛’了？绝对意想不到。”

　　林凇屈起手指敲了敲宋听澜的玻璃杯，把幸运观众的回答问题权利移交给他。

　　“我想想……”宋听澜相当配合，摆出一副深思的样子。“以前演‘犀牛’的姚师哥？”

　　“不是，他正在剧组拍戏呢。”赵庭川摆摆手，目光投向林凇，“再猜。”
　　林凇扶了扶眼镜，拒绝道：“猜不到。”

　　“没劲！”
　　赵庭川忿忿喝了口茶，对于这两个人的回答都很不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揭晓谜底：“我把路知远叫回来了！”

　　路知远，去年的金鹤奖影帝。同样也是14级表演系的学生。

　　宋听澜一怔：“他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档期了？”

　　“我软磨硬泡了大半个月路知远才松口的。他马上就从剧组杀青了，下周回来就能排戏。”

　　赵庭川正好说到兴头上，又和林凇谈起《乐园》另一角色的人选。
　　他忽然转头看着林凇，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林凇，其实我真觉得‘白鹭’最合适的人选……是你。”

　　林凇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杯，“我没有想过这件事。”

　　赵庭川的选角眼光一向独特，他选择林凇自然有他的理由。

　　林凇大学期间学的是导演方向，同样有着优秀的表演课成绩，直到研究生时才转而往编剧方向发展。
　　赵庭川清楚林凇的水平，如果能够说动对方，他并不想轻易放弃。

　　况且，当年林凇转而选择编剧这条路的原因赵庭川也知道。校庆对他来说，或许是个能找回过去那些东西的机会。

　　赵庭川道：“林凇，你是最了解这个剧本的人，也是……最像‘白鹭’这个角色的人。你能够赋予他灵魂。”

　　“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的。”林凇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眼睑微微垂着，辨认不清里面藏着的情绪。

　　“林凇……”赵庭川还想做出些努力，却被横插的一人打断。

　　“赵哥，人来齐了，我们先吃饭吧。”宋听澜脸上带着笑，端起一只瓷碗放在赵庭川的面前。“喏，你最喜欢吃的凉粉。”

　　林凇顺着宋听澜的话也拿过一碗，低头慢慢吃着，不再接话。

　　赵庭川无言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转头开始招呼老同学们用饭。

　　这顿饭吃得久，饭后赵庭川还招呼着林凇和他们去喝茶继续聊天，林凇没跟他们去，径直开车回了家。

　　桐城的夏天过分的热，林凇从阳台上取了衣服，准备冲个凉降降暑气。

　　他穿过客厅走向洗手间，经过过旋转楼梯下面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感知敏锐的林凇停下了脚步，有些谨慎地抬头望着二楼的楼梯口。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短暂消停了会，再度响了起来。

　　林凇：？

　　他慢慢后退了几步，在这阵响动消停以后，正准备上楼看看情况。
　　刚抬起头，楼梯口却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直直从二楼摔进他的怀里。

　　“砰——”

　　林凇被冒出来的不明物体撞倒在地上。
　　他摸索着把甩落一旁的眼镜戴上，世界恢复清明的一瞬间，林凇看清楚了自己身上趴着的“不明物体”。

　　一只灰白色的起司猫正低下头，和他大眼对小眼。

　　……
　　怎么昨天回来家里多了个人。
　　今天回来，家里多了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