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庭之朔阳篇》Helvetica

16、第十六章

　　“又是一晚月圆之夜…”

　　在这宽敞的庭院里，每每一盆精致的花花草草，到屋檐上的一砖一瓦，皆在享受着满月的沐浴洗礼。

　　秦琢玉和向碾玉并肩躺在镇阳郡王府里的演武厅正中央。要知道，在睿儿生辰的这一天，撇去常阳张氏一族和陈玥，就属秦琢玉和向碾玉最为欢喜，也就他俩在方才睿儿的生辰宴上喝了个尽兴，酩酊大醉。

　　从常阳郡王世子府回来，借着宿醉的酒劲儿，两人为此还比试了一番，直至两人清醒。

　　“望月城现下，估计人人都闭门不出吧…”

　　秦琢玉眼巴巴地望着高挂在空中的月亮，这可比之前在望月城所看到的满月，小得多了。他是曦月国之人，望月秦氏一族。此城之所以称‘望月’，是因其地之人所可见的满月，是如雪球般最为庞大的，最为亮眼，更是格外皎洁。

　　月圆之夜，乃曦月的所有血狼聚集在望月城的云霞山的日子。这一日，便是今天。望月城里的所有人，包括宫廷墙内，皆闭门不出，原是繁华的夜市，空无一人，荒无人烟。

　　秦琢玉虽只共曾在望月生活了七年有余，但每每这一夜都还是会让他胆颤心惊，夜不能寐。

　　向碾玉瞧见了他那愁人满面的模样，觉得他该不会是想起了那件事吧？

　　“怎么？想起被血狼袭击的时候了？”

　　秦琢玉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是早忘了吗？”

　　这件他不想提及的事迹，除了师兄弟四人和家中人，也无人得知。

　　某年在望月生活时，在一月圆之夜里，仅十三岁的秦琢玉顽劣固执，不懂事地跑了出去，竟然被一只足足比自己大了两倍之多的血狼给袭击，那杀气重重的血红色双眼和数排尖利的牙齿，是秦琢玉这一生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不仅如此，那只血狼甚至扑了上来，不断撕扯秦琢玉的手臂，紧咬不放，血流不止。

　　在秦琢玉的记忆里，深刻地只留下一片血红的情景。有时就寝，还会为此被惊醒，想忘都忘不了。

　　而对其出手相救的，则是传说中的那位吹着鬼埙的狼圣，可惜他带着一斗笠，斗笠上还披着一层浓黑薄纱，未能一睹其容貌。但让秦琢玉无法忘记的是，狼圣拥有一副如同他少年般的小身板儿，而穿过薄纱的那双炯炯有神且铿锵有力的眼神，还多了一层多愁善感，看透世俗的滋味儿。那双眼是如此的迷人，看得秦琢玉心里是多么的温暖。

　　若再次遇见此高人，秦琢玉还当真是想亲自谢谢他，谢他当日救了自己一命。

　　“以往这一夜，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连过了月圆之夜都不知。现下如此望着，倒是想起了那些不该回首，却也安心回首的事儿。”

　　大家都只知道秦琢玉被血狼袭击的事情，却无人知晓竟是有狼圣相救，秦琢玉才方可捡回这一条小命。

　　向碾玉还真是首次见秦琢玉如此伤感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他相差可太多了。

　　“话说，你出手还真阔绰啊。睿儿才几岁，就送了个穿云弓，还带三百支裂石箭呢。送他山鸣弓和谷应箭都略显过分了，也不见得你在我生辰送我这些。”

　　向碾玉露出了不满的心思，秦琢玉从未曾对自己如此好过，难免有些嫉妒，即便对方仅是个六岁的孩子。

　　秦琢玉懒懒散散地起了身子，身体被风吹得都些许冷飕飕的，打了个寒颤。

　　“大师兄和嫂子吃我的醋也就罢了，连你也这般…矫情。大不了，你明年生辰也送你穿云弓和裂石箭，反正家中库房还多的是。”

　　穆长竔一家与望月秦氏一族是世交，秦琢玉的父亲—秦淮还救过穆长竔一命，为此穆长竔还铸造了许多穿云弓和上千万支裂石箭，特意献给望月秦氏，以表敬意和谢意。

　　向碾玉站了起来，嗤之以鼻，不屑道：“我才不稀罕。”，就转身扭头往寝室走去了。

　　无言以对啊！！！

　　——

　　朔麟十年七月末一年一度之射箭大赛凡想参与或旁观者请于巳时二刻前往聚阳校场

　　“这射箭大赛可算是来了！”

　　“终于能再次见到秦将军大显身手了！”

　　“这都巳时一刻了，咱们赶紧到聚阳校场吧！走！”

　　“往年四大名将皆参与，可惜今年四缺一啊。”

　　“娘亲，你就带我去看看嘛，求你了。”

　　“好好好，娘亲带你去。”

　　此公告一出，众人都不敢懈怠，纷至沓来，趋之若鹜地往聚阳校场赶去，男女老少各不少，有平民百姓，更有王公贵族，冠盖如云，都是想要瞧瞧一等将军的百步穿杨。其中多数都是倾慕秦琢玉和向碾玉的少女千金们，毕竟两人还是处男之身呢。若有幸能够嫁入此等门第，是尤其幸福且让人羡慕的事情。

　　而对于将军们而言，这也是个能发掘人才的大好机会。

　　此等重要之事，当然是少不了四大名将，可惜郝治玉去了盛阳，今年也只能四缺一了。以往，此比赛皆为向安所主持，可他随同郝治玉到了盛阳，因此今年则是由恰巧此时身在镇阳的冠军大将军—程尚来主持大局。

　　聚阳校场上，数位士兵频频敲响着一排肃立在此的大锣鼓，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渐渐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不断涌入聚阳校场周围至外，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此次，不仅只有秦琢玉等人，向安座下的昭武副尉—曲鄞，程尚座下的翊麾校尉—余文虎，张玹玉座下的宣节校尉—连潇，秦琢玉座下的仁勇副尉—齐深和向碾玉座下的陪戎副尉—唐晖良都有来参加，和各位比拼箭术，提升自己。

　　在阅兵台上仰望着的向碾玉看了不禁连连惊叹道：“哇…好多人啊，去年即便是二师兄在，也没见过如此仗势啊…”

　　张玹玉站在向碾玉身旁，附和道：“是啊，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人都比以往多了许多，象饺子下天锅似的。秦琢玉！弓箭还不赶紧呈上来准备！全场数百人都等着呢！

　　“来啦来啦！”秦琢玉和齐深一同扛着挂满穿云弓和山鸣弓的弓架，唐晖良则拎着两大桶的裂石箭和谷应箭，走着过来都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秦琢玉已经累到不行了，好不容易趁了个呼吸的空隙，回怼道：“有功夫催咱们快点儿却不帮忙，只会在一旁瞎嚷嚷！”

　　他们仨人都卖力地往张玹玉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在场的连潇见状后赶忙上前帮助。

　　“秦将军辛苦了，您过去吧，这儿让给我。”

　　连潇接过了秦琢玉的位置，和齐深一同扛弓架。

　　“谢啦，连校尉。还好你没如同张将军那般，冷漠无情！铁石心肠！”，最后八个字说得格外响亮，是故意让张玹玉听见的。

　　“大师兄，三师兄说你呢。”

　　“才不跟他一般计较。”

　　秦琢玉一路小跑，站到了玹玉旁边，特意道：“作壁上观。”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