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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奶油 ...

  •   晚餐结束后,言息回房休息前,在二楼阳台与舒辞发生过以下对话——

      “小息终于长大啦,”舒辞老怀欣慰地说,“都知道迷惑你哥了?”
      “……啊?”言息没有掩饰脸上的茫然,“这是个什么脑回路?麻烦舒女士您解答一下。”
      “就刚刚饭桌上啊,你突然大转性,这么关心你哥,”舒辞自信满满道,“——难道不是因为我跟你叔叔提到,你也到了进公司管理家业的年纪?”

      言息带着从始而终的茫然表情,回忆了一下饭桌上的对话,似乎是有这一段……
      当着明照衣的面,舒辞充满暗示地跟明豫提及:“小息这么快都20了,也不好再宅在家里搞些不正经的工作了,最近片场也没什么事,可以让小息多去公司看看。”
      看明照衣没什么反应,一直悠悠闲闲喝汤的样子。
      舒辞进一步暗示,就差直接点明照衣的名了:“反正都是家里的生意,小息也可以帮帮他哥的忙。”

      但明照衣始终不言不语的态度,让舒辞很是碰了一鼻子灰。

      言息是餐桌上习惯性发呆,如今又听舒辞在自己面前上眼药,他很不客气地怼回去:“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哥家里的生意吧,关我什么事?”

      “诶,你这孩子!”
      舒辞撇嘴,即使已到中年,因为保养得当,软着声音抱怨时神情也自有一股娇憨之态,“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话让言息笑了。他深感好笑地歪头,斜去一眼。
      “现在又是一家人啦?”

      “本、本来就是——”
      舒辞不知想到什么,言语突兀地凝滞,把“一家人”三个字咽了回去。
      言息慢慢发觉舒辞的状态哪里不对……她以前,也是这么着急催促“言息”介入明氏管理层的吗?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原著几乎不曾描写过反派和他家人之间的相处,言息虽然直觉舒辞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知哪句话引发了舒辞的一些回忆,她眉尖蹙起,道:“说起来,倒是你哥……一直都不怎么亲人,这么多年,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什么。”

      “哇,真是精彩的反驳呢。”
      言息暂时搁置那份不对劲,阴阳道,“所以,怪他当时一个孩子对大人不亲近?怪他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心思,一句一句摊开来供你们批阅?……是要得到你们的可怜吗?那也太可怜了吧。”

      绕来绕去的“可怜”,舒辞被他的话刺得脑子混乱,“小息!”
      她索性扬高语调制止,用立场问题反驳他:“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正好,言息也没心思和她继续无意义的对话了。
      转身走掉前,他侧侧脑袋,别在耳后的一缕柔顺碎发随之垂落肩头。
      “不是您说的?”扇了扇睫羽,他无辜地留下一句,“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吗?”

      “小息!——”

      至于身后的舒辞如何被噎得跳脚,那就不关“胳膊肘往外拐”的言息什么事了。

      *
      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系统又酝酿着一团浓浓怨气,用让人“震耳欲聋”的沉默盯——他。

      言息倒是悠然自得脱衣服洗澡,完全没把系统当外人。

      直到言息在浴室里喊了一句:“统老师!我的浴袍落外面了,麻烦您了?”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系统将浴袍顶在光团顶上,怒气冲冲撞进去:【宿主!今天你和主角攻又发生了一段“突破纯爱小说下限”的对话!要不是我又切到主角受的视角——】

      “……唔。”言息边系浴袍,边没什么诚意地感慨,“真不是长远之计呢。每次都用这种方法,这样下去读者们再迟钝也会发觉不对的吧?统老师真没用呢。”
      反扣一锅。

      这么熟练的扣锅,居然让系统真有那么几秒反省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
      ——还好,它很快清醒过来,并还以十倍的恼羞成怒:【究竟是谁的错啊!主角攻受相认的关键时刻,突然拉走主角攻就算了,居然还故意用那一晚的事逗对方玩!真是太过分啦!】

      “嗯……”
      言息给浴袍松松系了个结,歪在沙发里擦头发时,才接了一句,“是说谁?”

      【当然是你!太、过、分、啦!】

      言息故作受伤地捂住心脏的位置,“宿主很可怜的……好不容易死了,却被莫名其妙的系统复活强迫做任务,按对方要求的做了,还要被责备没能做到十全十美……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系统,这么可怜的宿主?”

      系统……系统陷入了心虚的沉默。

      这么说起来,宿主真的蛮可怜的?

      “所以,稍微补偿我一下?”见真有忽悠到系统,言息果断顺杆就爬。
      【什、什么补偿?】系统犹豫地问。
      “我也有私人时间,”言息指了指浴室,可怜地撇嘴,“也有不想被统老师看见的时候啊——所以,一定有吧?暂时屏蔽系统的办法?”

      原来就这个啊。
      涉世未深的小系统没有多想,爽快告知:【其实只要宿主集中心神,默默想着屏蔽我,就可以做到啦——不过最多只有十二小时哦。而且也只是屏蔽我,是无法屏蔽主角攻那边的视角向读者自动生成小说的。】

      “原来如此……”言息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嗡——”
      桌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言息拿起来。
      发信人是助理安溪。

      由于头上顶着毛巾,长发被揉得乱糟糟的,手机没能第一时间面容识别。指纹也因为沾了水不能用。言息飞快输了一串密码。

      说起来,“言息”的所有密码都和他一模一样,统一由出生年月组成。

      生日。
      这个日期就是今天呐。
      主角攻的密码也是生日来着,和自己一模一样。

      小安发的消息,应该是明天重新开工,要拍的那场戏剧本和场次吧?

      等等——
      细长的指尖突然停住,言息羽毛般纤密的睫毛,慢动作般,一帧一帧地扫过那对漂亮的墨色眼睛。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今天,也就是明照衣的生日。

      *
      言息从楼梯上探出脑袋向下望去,一楼的客厅空荡荡的,管家、阿姨们早已离开,只有廊壁上亮着几盏淡黄的小灯。
      十一点了。
      即便这一天还未真正过去,白天的生日宴已经仿佛在昨天了,想也应该都睡了。

      【宿主?】系统不解地跟着他下楼,【你做什么?】
      “饿了。”言息揉揉肚子。屋子里开着暖气,毛地毯从楼梯铺到开放式厨房前,哪怕只松松系着浴袍,赤脚踩在上面也丝毫不觉得冷。

      拉开冰箱的一声响后,冷黄的光连带寒气从他鼻尖贴上来。
      晚宴时舒辞与明豫为他准备了巨大的数层蛋糕,那么大的一座蛋糕塔,即使在场宾客每人分上一块也是吃不完的。吃不完,舒辞也不会把它们留到第二天,但阿姨们会。
      果然,言息在冷藏室的第二层寻到了几碟切好的蛋糕。
      他拿出其中一碟放在流理台上,取走保鲜的塑料罩,正要用勺子挖下一大口时,眼睛倏然对上了不远处坐进单人沙发里的男人。

      如同幽折山路上两对车灯的相碰,暗藏危险地,除了他们的视线以外,皆是会一不小心跌落深渊的黑暗。

      这幽寂的视线让言息想起那个早上,在他无知无觉时,明照衣也一直这样坐在沙发里观察他,审视他。
      明照衣面前摆了很多酒,像是和他一样下来觅食,最终却只取光了酒柜。大概只有酒能让这个时候的他觉得饱腹。

      ……所以晚饭时才会反常地留下来吧?言息端起蛋糕走过去,走进那片空气都染上淡淡酒味的黑暗里。
      因为还抱有希望?……因为一开始,那对夫妻肯定庆祝过吧,为同一天生日的他们一起庆祝过。
      现在呢?依旧是关心的态度,只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已。
      无可指摘。

      明照衣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姿态看起来与醉酒毫不相干,唯有一双眼睛沉淀着幽冷的光。如果不是言息看见有好几瓶红酒空了,大概以为他只是如往常般独自坐在那。

      “那个……请问这位独自喝闷酒的醉鬼先生,是人是鬼?”言息拿走那些空瓶,将蛋糕放下时,偏过头眼睛弯起,讲了个冷笑话。

      “……”但醉鬼没有搭理他。
      “唔,”言息丝毫没有冷笑话无人get的尴尬,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可你坐在这也不说话,真的很像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啊。”
      看起来怪可怜的。他小声在心里说。

      “等我一下哦。”言老师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示意醉鬼先安静坐会儿。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了没用的小蜡烛,不能插到蛋糕上,便摆到蛋糕边上。
      明照衣便看着他无事忙一样,自顾自东翻西翻找打火机。
      在明照衣微眯起眼,眉梢皱拢时,一声“找到了!”响起,打火机“嚓”地点亮,终于有暖色的光似流水般从沙发的这一角漾开。
      最先照亮的,是言息的鼻头,然后柔软温暖的光从鼻梁流至面廓,点亮了言息整个人。

      明照衣看怔了——
      言息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美得令人屏息注目。

      “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还在晃神中,言息自顾自唱起了生日歌,眉眼映在温暖的火光下,笑容便也有些晃眼睛了。

      唱完后又自顾自鼓掌,他煽动着:“许愿!许愿!”
      见明照衣还在看自己,言息着急地伸手去遮他眼睛。柔软的掌心贴在眼皮上,他说:“不行喔——必须要闭眼许愿才能灵验,作弊可不乖哦,这位醉鬼先生。”

      视野被迫陷入黑暗。
      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本该不适的。

      明照衣的眼睫颤了颤,快速扇动了几下,每次都有扫过言息的掌心。
      睫毛传来的触感让他心率也加快。
      本该不适的……可是,在喝醉的这时稍微无所谓、管它的,也是可以的吧?

      “许好了吗?”言息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让明照衣点头的幅度也轻了下去。
      “许的什么?”言息很快挪开手,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好奇地眨巴眼睛。
      “不可以。”明照衣也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不可以告诉你。”

      一直在观察他心情的言息,当然捕捉到了这个短暂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成就感——就像手痒的小猫咪往八百年不变的水潭里丢进了一颗小石子儿,而水潭终于漾开一个小小的、但很好看的波纹。

      “啊?——告诉我吧。”言息很熟练地学会了原著主角受的撒娇技巧,“不会都29岁了,哥哥还相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这种骗小孩儿的话吧?”
      “嗯。”明照衣点头的动作看不出他现在是个醉鬼,条理清晰地,“就像有人都20岁了,还相信‘必须闭眼许愿才能灵验’这种话。”

      “……”
      言息先他一步吹灭蜡烛,又拿起勺子威胁道,“蛋糕——我吃了?太过斤斤计较的兄长可是得不到弟弟敬爱的。”

      明照衣反应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摇头。这个摇头速度,让言息又相信他现在必定是个醉鬼了。

      某个欺负醉鬼毫无压力的人,像小猫咪故意在主人面前使坏那样,用勺子挖下一大口奶油,恶意满满地伸过去逗弄:“你想吃我的蛋糕?”
      “……这是我的。”醉鬼口齿清晰地说。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言息光速收回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因为塞得太急,还有奶油沾在嘴角。

      这时他们已经坐得很近了,言息已经盘着腿坐进了沙发里,伸勺子逗弄时,更是紧挨着醉鬼。

      明照衣眼睑下幽沉的眸光忽地动了动,像夜的星点。他撑起上半身,轻轻地,抬起头,蹭过言息的唇角舔了舔——

      “!”
      在言息瞳孔放大时,他又退了回去。
      舌尖继续无意识舔着自己的唇角,明照衣眼睫慢慢眨着,眸光平淡而专注,仿佛专心一意品尝奶油的滋味。那一小截舌尖还暴露在空气里。

      “太甜了。”明照衣稍感嫌弃地下评语,口吻冷淡,“是你才会喜欢的味道。”

      此时,某个开了小差的系统看见言息发愣的模样,疑惑歪头:【宿主?刚刚发生什么了?】

      “啊,没、没什——等等!”
      乍见到明照衣又是稍稍动身的样子,言息惊得赶忙又挖下一大勺奶油,堵上明照衣的嘴。

      开玩笑——言息可不想那一晚的事再重现了。
      他从来都是拒绝一夜情的人,何况还是和一个书里的人物?一个后来注定会爱上另一个人的角色?

      明照衣“乖巧”地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咀嚼奶油——可能奶油太多了吧,而明照衣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光是吞咽嘴里的奶油便耗费他全部注意力,也就没有再管唇边的那些偏偏角角了。

      “为什么不把嘴角的……?”言息觉得自己有点强迫症。
      他们坐得实在太近,这样近得越过社交范围的距离,让言息没有太大压力地抬手,用食指替对方抹掉了那点奶油。
      感觉到指尖的触感,明照衣偏了偏头,那对冷淡自持的眼眸流动着碎星点点的微光,带着轻微的疑问,向他看来。

      ——言息……言息便继续伸手,只是这回没有替对方抹掉,而是反反复复用那点奶油涂抹明照衣的唇角。

      虽然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但是想做。
      想要这样对待这个人。

      明照衣的唇形很单薄,唇线简明,一如他刻进性格里的寡淡。大概是喝醉了吧?……那么淡薄的唇才会微微开合,吐露其中含蓄的热意,似有若无地擦过言息的指尖。

      “……”
      言息觉得还不够。

      ——哪里不够?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胸腔里的心脏从没如今天般剧烈昭示它的存在,某种难以形容的冲动被放出了那个落满灰尘的心匣。
      他忍不住倾颈,用嘴唇代替指尖——他用唇描摹那凉薄的唇线,用舌尖舔舐甜腻的奶油。

      言息贫瘠的感官往往需要几十倍的刺激才能生效,因此他总喜欢尝试一些重的口味,无论是咸辣度还是甜度上。
      【警告!严重警告!】
      系统震惊般再度“嘀嘀嘀”起来,光团亮起红灯:【宿主行为严重违反纯爱小说底线!警告!警告!……】

      在警告声中,言息发现自己已有些迷恋这种滋味。
      比起甜腻的奶油还要迷恋。
      而警告声某种意义上助长了这种紧迫与刺激感。

      ……是明照衣先张开了唇。
      言息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般,纤长如羽的睫毛擦过明照衣侧脸。

      比起吻,言息更像在啃咬,压根不懂什么叫吻,只是在凭本能行动——虽然激烈,但一直停留于表层。直到明照衣仰起颈,张开了唇,主动给了言息长驱直入的权利,眼睛在清醒的冷淡之外多出一种自愿的沉沦。
      他们在那一吻中对视。
      这回,两人都明白,比起那一晚明照衣要醉得轻多了。

      那种清醒的沉沦,让明照衣眼角凝出清亮而迷蒙的水光,言息舐去那点淡淡水光的动作却相反的轻柔,轻柔得明照衣眼皮颤了颤。

      温暖的烛光已经熄灭,明照衣却试着拥紧言息。这是个丝毫不熟练的拥抱,却足以让明照衣从他身上闻到了名为温暖的味道残余。
      那种,从骨头里散发的,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味道。
      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只能沉沦。

      ……言息微凉的赤足已经被明照衣小腿的布料蹭得暖和起来,他抬起头,深深凝望了明照衣一眼。

      在那阵对视之后,言息果断用上刚学来的方法,屏蔽了尖叫的系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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