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入胡口》大树酱

4、04

　　“你是H大的吗？”

　　杨臻宇点了点头。

　　胡桃桃又接着问：“不可能呀。长得这么帅，要是我们学校的，我应该早就注意到你了。”

　　杨臻宇：“……”

　　思索了一路，到达宿舍楼下，胡桃桃终于有了答案，“你是外校刚考进来的研一的学长吧？真可怜，学籍关系还没进来就先被导师剥削压榨了。”

　　杨臻宇觉得有些好笑，没否认，只跟她道别，赶紧撤离。

　　胡桃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得意洋洋，又一次被自己的聪明折服。真不知道上天给了她聪明的脑袋瓜，又给了她绝美的颜值，让其他人怎么活？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宿舍门口，她才发现整个宿舍楼黑得不像话。走了一路又爬了4层楼，她的短袖已经被汗湿，进了门，第一件事不是开灯，而是打开空调，但是按了好几下遥控器，空调都没有反应。

　　她才意识到可能是停电了。

　　趿着不合脚的拖鞋她又回到一楼，才看见管理房门口的黑暗角落里立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停电通知，停电时间为18:00至后天18:00。

　　胡桃桃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后悔自己上楼前没好好看通知还是后悔明明回过宿舍了，为什么不知道换一双合脚的鞋。

　　她一时想不到自己该去哪，也没有力气走更远，只能病恹恹地去自习教室，顺便找余双商量没有空调的两个夜晚该如何度过。

　　胡桃桃走进教室，先是注意到余双的位置上没有人，其次才看到后门边上坐着的人不是美男鱼又是谁。

　　美男鱼半张脸被笔记本电脑挡住，那双桃花眼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给他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息。

　　胡桃桃想过去吓吓他，后又想到那对好不容易被她赶跑在教室里说小话的讨人厌情侣，遂作罢。

　　坐在自己位置上后，她迅速给美男鱼发了一条消息。

　　胡桃桃：恩人，都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以我们在游泳馆的邂逅和在H大茫茫自习教室都能选中同一个的缘分，上辈子我一定是个断头鬼吧。

　　胡桃桃怕美男鱼跟不上自己跳跃的思维，发完后又补充了一条。

　　胡桃桃：不过为你回眸到断头，我也愿意。

　　她等了半天都没有收到回复，转过头去，发现美男鱼认真得可以，似乎被什么绝世难题困住了思绪，眉头间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

　　没什么心情看书，胡桃桃把各个APP逛了一圈，才发现余双一晚上都没有出现，她才有异性没人性地想起要关心一下室友。

　　胡桃桃：双，你去哪了？

　　余双：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回去几天。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和你说。

　　胡桃桃：注意安全，有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一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美男鱼，她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见到走空的教室，她肆无忌惮地挪了张椅子坐在美男鱼旁边。她也不说话，就支着下巴静静地看他，一只脚放在桌子下的横撑上，宽大的人字拖哒哒哒地打在地面上。

　　杨臻宇一早就注意到她，但论文正写到才思泉涌处，他不想为任何人和事分心，敲下最后一个西式句号，才合上电脑，摘下眼镜，看向她。

　　“你不是回宿舍了吗？”杨臻宇拔下电脑插头，将笔记本装进背包。动作连贯，眼神专注，要不是他开口说话，胡桃桃就会以为自己被会隐身术的六娃上身了。

　　呆了一晚上终于被人注意到的胡桃桃兴高采烈地玩着杨臻宇桌上的笔，“宿舍停电了，舍友偷跑了，只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好来自习教室看看有没有艳遇。”

　　她眨巴眨巴眼睛，扇形的睫毛扑闪扑闪，要不是杨臻宇见多识广，差点就要被她摄取魂魄。

　　回宿舍的路上，胡桃桃一路跟在杨臻宇身后，但她既没有搭话，更没有提出什么古怪要求，反而低头一直摆弄着手机。杨臻宇只能偶尔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见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无奈，他更加无奈了。

　　杨臻宇停在博士宿舍楼前，胡桃桃才抬起头来，疑惑地问他：“恩人，你怎么住在博士楼？”

　　但她这句话是设问句，中间几乎没停顿，她就自己给出了答案：“是不是学籍关系没进来，住的你们师兄的房子？”

　　杨臻宇无话。他初次在自习教室注意到胡桃桃的时候也曾被她的美貌吸引。她白皙的皮肤，一双发着光的大眼睛，笑起来嘴角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很难不让人注意。

　　杨臻宇虽然在感情上很混，但他也向来也只找跟他一样混的交往对象。

　　他年轻不懂事时，遇到过一个信奉‘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就是耍流氓’观念的女生，但他的喜欢并不会因为女生的坚定和执着就持续更长时间，当他厌倦的时候，那个女生就在他上课的教室、宿舍、食堂到处堵他，不厌其烦。

　　深受那个前女友的荼毒，他很害怕性格过于外放又粘人的女生，当年他废了老鼻子劲才成功脱离魔掌。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像不小心踩到的口香糖，怎么都甩不掉。

　　所以，他见识到胡桃桃的功力后，宁愿忍着点，不去招惹她。毕竟没有开始，他就不需要承担结束的责任。

　　他在走神时，胡桃桃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我听说很多博士都会把自己的宿舍租出去，一个月能多赚个800左右，你住这要多少钱？别被人坑了。”

　　杨臻宇觉得自己有点坏，胡桃桃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担心他被人骗，而他满脑袋想的都是要怎么甩掉这个粘人的口香糖。

　　于是他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大发慈悲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晚要去哪？”

　　他宽慰自己良心的一句话足以让胡桃桃颅内高/潮。

　　“宿舍不是停电了吗，我去住酒店。”

　　杨臻宇那句“注意安全”在她眼睛放光、欣喜娇羞的神色里终是咽了回去。

　　一句问候足以安慰他不多的良心，反正他生来也没想当个多好的人，索性还是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胡桃桃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开始骚扰她的救命恩人。

　　杨臻宇有时候觉得胡桃桃是在恩将仇报，他明明救了她，为什么她不能在他好友列表里安静躺尸，总是让他有诈尸的感觉。

　　刚开始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他想假装自己睡着了没看见，但胡桃桃仍然孜孜不倦，转为发语音，偶尔夹着嗓子撒娇，让他在孤独的深夜里有点燥热。

　　他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联系女朋友向欢，于是他给向欢发了一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返校。

　　但是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收到向欢的回复。

　　杨臻宇有点焦躁。事情的走向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原本的打算是差不多到时间和向欢分手，按照以往几十次的经验，他依旧不想主动提分手，这阵子趁着向欢回家过暑假，他正好冷落她，让她主动提出分手。

　　突然冒出的胡桃桃让他觉得或许向欢可能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可以利用他和向欢的关系让胡桃桃知难而退。所以他后悔了，才给向欢发了那条消息。但向欢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他有点摸不清。

　　有时候人不得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可能时候到了。

　　但他不知道来给他恶报的人是向欢还是胡桃桃，又或者是女子双打。

　　杨臻宇洗了一个冷水澡出来，发现胡桃桃又对他发起了连环攻击。

　　胡桃桃：恩人，明天你还是老时间去游泳吧？

　　杨臻宇已经打定注意要远离胡桃桃，他甚至想放弃师弟好不容易给他占上的知行楼的自习座位。

　　他没回消息，放下手机，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没多一会儿，胡桃桃又来了消息：恩人，你不会因为害怕不来了吧？

　　杨臻宇明知道这是她的激将法，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往里跳。不是他经不起刺激，他只是觉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学校就这么点大，他能躲多久？

　　于是，杨臻宇认命地回了一句：不会。

　　胡桃桃：那我明天请你吃夜宵，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收到杨臻宇一个‘嗯’字的回复，胡桃桃高兴了半天。

　　第二天游完泳，胡桃桃找了一个校门口的烧烤摊，请杨臻宇吃夜宵。

　　这是杨臻宇有点没想到的，他谈过这么多女朋友，大多数都愿意和他去吃体面的西餐、精致的日料，校门口的烧烤摊，他倒是第一次单独和女生一起光顾。

　　“恩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还挺有缘分，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游泳馆，同一个自习教室。不过为什么我都去自习教室好几天了，昨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你？你不会整天不务正业，没好好学习吧。”

　　杨臻宇看老板穿着棉布白背心端上来的烤羊腰、生蚝、冒脑花、烤韭菜…他内心千万只羊驼飞奔而过。

　　他从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可能你学习太认真了。”

　　的确，胡桃桃受作息规律的余双的影响，每天早出晚归，包圆教室开关灯的任务。而杨臻宇因为手头上的实验，到教室的时间都不怎么固定，大多时候还从后门进出，来了之后又整个人埋在电脑屏幕后，前排的胡桃桃没注意到他也实属正常。

　　胡桃桃听他这么说还挺高兴：“那倒是。虽然我觉得我能保研，但我妈非觉得不到公布保研名单的那一刻都不能松懈，硬是把我遣返学校学习，否则就断我粮！”

　　说罢，她拎起一串烤羊腰，大快朵颐地咬了一口，还随性地就了一口液体面包。

　　见到杨臻宇没动筷，她问：“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他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些摆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烧烤，而是挑战他男人尊严的器物。

　　胡桃桃扫视一圈，后知后觉，“恩人，我绝对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点了贵的，仅此而已。”她的手在桌上游走了一圈，顺手抓起几个生蚝递到他面前。

　　杨臻宇觉得胡桃桃和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和他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女生也不太一样。

　　“胡桃桃，你不会游泳，以后还是带着你的游泳圈吧。”

　　这是杨臻宇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胡桃桃觉得他嘴巴一张一合之间，那三个字犹如一股春风吹散夏热和油腻。

　　“那你教我呗。”胡桃桃最擅长顺坡下驴。

　　杨臻宇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砖砸了自己的脚，但吃人的嘴软，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胡桃桃又往他盘里放了几串羊腰，还告诉他冷了会骚。

　　杨臻宇心情复杂。

　　“对了，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还是杨臻宇少数被女生问名字，“杨臻宇。”

　　“杨臻宇！”胡桃桃在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八卦，宿舍群里、学校澡堂里的一幕幕全都涌现出来。

　　她放大的瞳孔让他有点莫名，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措手不及。

　　“向欢的男朋友？”

　　这是杨臻宇第一次被贴上‘谁谁谁的男朋友’这样的标签，让他有点理解为什么人总是不喜欢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这样的标签让人多少有些不爽。

　　但这也确实是事实，他喝了一口马尿，点了点头。

　　胡桃桃神色复杂，觉得自己第一次主动追人就遇到一个有对象的，还是有集邮癖的渣男，她想起自己好几年体检没做过视力检测了，是不是这几年视力下降得厉害，眼神不好使了？

　　“那你装什么研一的小哥哥，渣男。”

　　胡桃桃态度上的变化，多少让杨臻宇明白了些什么。他笑着回答她：“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是研一吧。”

　　好一个渣男！胡桃桃气不打一出来，“不承认、不拒绝、不主动，还真是妥妥的渣男。”

　　杨臻宇纠正她：“那是不接受不拒绝不主动。”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发过几篇SCI了不起？”好吧，她承认，确实还是有点了不起的。

　　喝了两瓶啤酒，胡桃桃有些上头，肚子里一堆话在碗杯筷叮铃哐啷的声音中逐渐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