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捡了前男友手机之后》苏其

8、第 8 章

　　楚然托福考得很顺利，出分数那晚打好辞职信。

　　公司是国企，提前一个月离职，少一天不行。张姐龙姐几人知道她要走时很震惊，震惊过后又觉得正常，她们清楚，楚然不属于小岛。
　　挑了个天气好的周末给她提前践行，关系好的都来了，热热闹闹。

　　傍晚六点，楚然倚在张姐家酒吧栏杆外，手里拿着瓶开了的啤酒，静静感受四周一切。

　　九月，风开始变得温柔，天越蓝，晚霞灿烂。
　　不远处菜市场讨价还价吵闹与叫卖声，因拥堵而不耐的车辆鸣笛声，还有海水轻轻拍击岸边的浪花声，谱成旋律分明的生活曲。

　　龙姐过来，拍她肩膀，“发什么呆呢？”

　　楚然回头笑，“没什么。”
　　“舍不得了？”
　　“嗯。”

　　一年多快两年，楚然真心喜欢小岛生活，工作简单，生活节奏慢，她遇到的无论同事还是村民都热情善良，对她很好。

　　最舍不得这里的海和风。
　　它们消化了她失去爸爸的痛苦和对于前途的迷茫，在这一片海和风中，楚然找到真正的自己。

　　人生的意义这个话题太沉重，她常常想爸爸走之前会想什么，他是不是舍不得自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人知道自己即将离世时会有多恐慌？

　　楚然害怕死亡，更害怕那一刻有所留恋，有所遗憾。

　　她希望死前回想这一生，能够对那时候的自己说，我看过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爱过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我也拥有过很多爱，我能在地球上留下属于我的一点什么，这就足够。
　　前三项已经实现，最后一项慢慢来吧，人生还那样长。

　　把该走完的地方走完，要是能遇到好的人，那就再谈一段恋爱，结婚生子，老了带带孙子，人生从头体验完，多有趣。

　　楚然仰头喝了口酒，当地品牌，麦芽香气浓郁，度数也比一般啤酒的高，一口下去直窜心头。

　　她问：“龙姐，你后悔嫁到这边来吗？”
　　龙姐H省人，嫁过来七年，孩子两个，模样依旧看起来年轻。

　　龙姐也拿了瓶酒跟她一起看夕阳，思考几分钟后感慨，“小楚，你还没结婚，我的想法你不一定会认同。”

　　“我和我老公谈恋爱的时候如胶似漆，觉得这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了，领证时我爸妈劝过，但我没听，执意跟着他上岛。”
　　“上岛两个月，脱离城市的繁华，对海对海边生活的好奇全无，那时候才隐隐思考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的。”
　　“可后悔没用了，肚子里已经有大宝，后来又有了二宝，二宝今年刚会走路，你要现在问我会不后悔，我的答案应当是否定的。”

　　“小楚，女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先为自己着想，如果我老公不爱我，没有两个可爱的小宝宝，公婆为难，那么我会果断离开。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有一份稳定体面工作，不像嫁过来的许多女孩，最后只能跟着丈夫出海打鱼或做些游客小生意，这是我的底气。”
　　“你能明白吗？”

　　楚然听得认真，“我明白。”
　　她正在寻找底气的路上。

　　无论未来如何，她永远不会被困。

　　龙姐笑问：“你这年纪轻轻地问这些做什么？不是说没谈恋爱吗？”
　　楚然也笑：“没谈，想谈来着。”

　　“那赶紧的啊，趁年轻。”
　　“嗯。”

　　落日渐渐沉入海底，余晖染红天空，绚丽多彩，楚然拍了张照片。
　　还不错，顺手发到网上。
　　最近更新频率降低，粉丝掉不少。

　　她说：【新月飞鸟，落霞日暮，离开小岛倒计时。】
　　这个账号也许还会继续用，如果她的粉丝们愿意看她分享新风景。
　　评论点赞一下上来，楚然一条一条仔细看完，挑了些回复，回到同事们叫她吃饭。

　　晚上喝了点小酒，张姐和她老公送她回的家，楚然还清醒，洗完澡之后意识恢复许多。

　　一打开APP，小红点爆了。
　　流量是个玄学，随手一张小照片似乎上了个小热门。

　　又回复几条，楚然退出去。

　　她最近不听哄睡了，以前关注的主播都安安静静躺在列表，包括那个叫“又又”的，他既没有新作品也没开直播，当初涨的粉丝早掉差不多，账号空白得仿佛从没出现过。

　　楚然想，这样最好，就当从没出现过。

　　距离时郁出岛28天，一个月，俩人没联系。

　　他四年前离开似乎是因为生病，心脏病啊，她都不知道他有心脏病，要是国内治不好活不了的心脏病，确实出国好些。
　　不过时郁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要是跟她说难不成她还不同意分手不成？

　　这次应该也是为治病吧，一定是的。
　　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国外治了四年还没治好？
　　现在医术发达，应当会没问题吧？

　　楚然这回没再把他微信删掉，成年人，老删联系方式多幼稚。

　　她往下翻了翻，翻到一个月前的聊天框，又一条条往上看聊天记录，多数是通话，每次半个小时以上，要是她睡得晚或者俩人聊了会天那就一个小时打底。
　　每晚通话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八月，那个一年中最热烈的月份。

　　翻着翻着楚然无奈叹了声气，有句话说得不错，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不然所有人都会变将就。
　　唉，要是因为时郁让她孤独终老可怎么办。

　　......

　　楚然出国旅游前整理好自己的资料，通过中介申请了两所排名靠前的大学，现在等面试，专业是社会工作类专业，医学背景，完美的托福成绩和绩点，加上出色的研究计划，中介说很有希望。
　　不知道面试什么时候来，楚然先出发。

　　第一站是欧洲，楚然第一回出国，不敢一个人四处跑，她报了条“中欧高奢十五日游”的路线，同行有退休的老人也有年轻的男孩女孩，一共七八人，小团，钱花得多，体验感也高。

　　十五天过后，楚然直接从当地去北欧看极光，十一月初，正好。
　　一起结伴的有个女孩，是中欧游认识的，俩人一拍即合。

　　她们运气好，待的一个星期里有三天晚上能看见极光，一道道光柱横在夜空中，是比记录片里更加震撼的存在。
　　她同样拍了许多照片分享，粉丝暴涨，楚然彷佛成为某个旅游博主，甚至有广告找上门。

　　从北欧离开后直接回国，楚然回了老家。
　　老家还有些亲戚，姑姑舅舅之类，她一一去拜访串门。

　　姑姑听说她又要去念书，皱着眉头劝阻，说什么她年纪不小，该结婚结婚，老是跑来跑去怎么行，一个女孩子还是得有个家才安心。
　　楚然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话不留心上但感激亲戚们对自己的“唠叨”。

　　面试在11月底，出色的口语为她加分不少，两所学校都给了她Offer。

　　一所在E国，一所在A国，中介问她去那里。
　　楚然选了A国。

　　中介不明白，E国那所其实优势更加明显，排名高费用低还有不少奖学金，为什么要去A国？
　　楚然说：“当年前男友甩了我去的A国，我也想去看看。”
　　中介哈哈笑：“报仇去？”
　　“不是。”
　　就是想去看看。

　　一月份开学，楚然十二月底出发A国。
　　办好手续找好房子，时间刚刚好。

　　将近一个月的国外旅游让她不再害怕国外环境，一口流利的英语也让当地室友震惊。
　　室友艾米丽欧洲人，白皮肤蓝眼睛，长得十分漂亮。

　　这天晚上俩人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艾米丽用英文问：“然，你会不会做饭？”
　　“会的。”
　　“太好了，那我岂不是有口福？”
　　楚然微笑：“有没有想吃的，我今晚给你做。”

　　艾米丽说了几种国外出名的中国菜，楚然买好材料，回家后花了两个小时做出来一顿饭，艾米丽吃得开心。

　　冬天冷，屋子里暖气开很足，艾米丽给她泡了咖啡。

　　楚然捧着温热的陶瓷杯犹豫不决，这么晚喝咖啡啊......那她今晚还睡不睡？

　　艾米丽催：“快试试，我男朋友可喜欢喝我冲的咖啡了。”
　　盛情难却，楚然喝了几口。

　　“然你有男朋友吗？”
　　楚然摇头。
　　“像你这样好看的中国女孩居然没有男朋友？真是神奇。”

　　于是艾米丽又聊了半个小时她男朋友，情人眼里出西施，把她对象夸得上天入地。
　　楚然默默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晚上收拾好躺床上已经十一点。

　　这几天倒时差，楚然白天几乎不怎么休息，又忙着入学搬家，晚上基本沾床即睡。

　　月光清冷，透过窗外枝叶洒入房间，将木地板点缀上斑驳碎影。
　　今晚大概是喝了那杯咖啡的原因，楚然望着窗外明月，没有睡意。

　　没出国前对国外生活充满好奇，但真踏上这片土地也就觉得那样，没什么娱乐场所，能吃的东西除了汉堡薯条意面牛排披萨楚然想不出还有什么。

　　时郁那人最挑，又不会自己做饭，他怎么能在这边待四年？
　　楚然又想，他家有钱，应该会请阿姨照顾，她实在用不着操心人家吃食。

　　睡不着，打开APP。

　　首页推荐里弹出消息：【你的关注：又又正在直播。】

　　楚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将近四个月，这个账号一点动静没有。

　　她点进去。

　　二十三个观众，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他在念猪猪和星星的故事，楚然听过的。

　　声线轻慢，慢得楚然意识也跟着放缓。

　　“小猪跨越时间与空间，和星星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可他不敢和星星相认，他害怕辜负星星，也害怕再次分离。后来他又遇到了困难，花掉好多时间来照顾自己，也真的再次和星星分开。”
　　“他不敢抬头看了。星星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依旧星光熠熠？”
　　“但小猪太想星星......”

　　楚然眼眶微热，没再听，换了小号上线，重新进直播间。

　　发评论：【好久不见啊主播】
　　【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还好吗？】

　　温柔声音中止，半分钟后直播间关闭。

　　她的微信来了电话。
　　月亮隐入云层，四周渐渐晦暗。

　　她呆得忘记接通，对方第二次打来。

　　“又又？”

　　“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