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梦之贾赦》筝煜

21、第 21 章

　　回到自己的屋子，贾赦赏了守门的丫鬟一块碎银子将她打发走。看看周围，一切如常。关上房门，拴好门闩，贾赦苍蝇搓手，轻手轻脚地进屋。

　　银票和金锭银锭都先放到角落去，免得碍事。看着眼前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盒子，贾赦的呼吸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先拿起那方紫端石雕步步生莲砚，用黄绸细细擦拭一番，放到书案上正合适，放这里不好看，这个位置正好。

　　下一个就这个，三彩泥塑鱼缸，看着鲜艳的色泽，精致的做工，在临窗的榻上对着阳光多漂亮。

　　紫檀木镶碧玉彩石插屏、红玉螭龙爵杯……贾赦将每一件物品细心取出来，擦拭干净，再细心挑选好摆放的位置。

　　将贾政带来的东西都摆放好，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贾赦赶紧往东边宁国府去。这个时辰，速度快点还能赶上东府的午膳，速度慢点，他就只能吃他大伯堂哥的剩菜剩饭了，他们可不会跟他客气。

　　至于东府没有准备他的饭食？开玩笑，他刚回京时大伯和堂哥都不在城里，这次他们肯定会在家等他的。

　　贾赦不出二门，直接穿过花园，出了与宁国府相对的小门。对面的守门婆子早习惯贾赦的这种做法，先派人去向主人禀报，行礼将贾赦让了进去。

　　进了门，贾赦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看着园中景色。此时已是三月下旬，会芳园中各色花朵竞相开放，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团锦簇的杜鹃，洁白无瑕的玉兰，各具风姿，争奇斗艳。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花，连用膳都忘了？”

　　伴着这句问话，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从树后走出来，一身青布道袍，看得贾赦眉心狠狠一跳。

　　“你怎么了？”来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贾赦。

　　“敬哥，你穿道袍干什么？”贾赦眉头紧皱，很是不满地问道，这人正是他的堂兄贾敬。

　　贾赦来东府除了与亲人相聚，就是为了看看贾敬父子，有没有出家以及混账的苗头。这一见面贾敬就穿着道袍，贾赦可不得垮了脸。

　　“道袍穿着方便啊，”贾敬动动胳膊腿，这衣服宽松舒适，家常大家都穿啊，“你穿的不也是道袍吗？还来问我？”

　　“我穿道袍好看啊，你穿着有我好看吗？”贾赦双手背后，下巴轻抬，将整张脸面对着贾敬。

　　贾敬目视眼前的贾赦，堂弟比他略高一点，身材合宜，脸庞犹如白玉凝结，剑眉星眸琼鼻红唇，都像是由巧匠精心雕刻而成，眼中的几分得意骄矜让整个玉人活了过来，映得在他身上的道袍似乎都要更好看一点。

　　跟堂弟比相貌，贾敬果断认输，“是你更好看。”

　　“你穿着没我好看，以后不许穿道袍了。”玉人的几分得意骄矜全化作了十分的任性，斩钉截铁地缩小了堂哥以后的衣服选择范围。

　　“我穿道袍又不是为了好看，干嘛不能穿？”贾敬无所谓。

　　“没我好看，不许穿！”贾赦轻哼，他堂哥以后不定就出家去了，这苗头必须从根子上斩断。

　　“你讲点道理啊，穿道袍没你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不能穿？”贾敬有些不开心。

　　“没我好看，不许穿！”贾赦还是一句话。

　　“你别胡搅蛮缠啊！”贾敬急眼。

　　“没我好看，就是不许穿！”贾赦一仰头，气势比他还足。

　　“你们俩兄弟又在闹什么啊？”一位穿着褐色短打的白发老翁笑呵呵地打断兄弟俩的争执，正是宁国府当家人贾代化。

　　“爹，你来评评理，恩候他就因为我穿着道袍没他好看，就不准我再穿了。你看看，有他这样做弟弟的吗？”贾敬走到父亲身边，指着贾赦告状。

　　贾赦走到贾代化另一边，卖乖地叫人，“大伯！”声音比平常甜了一个度。

　　贾代化嗳了一声，看看贾赦，又看看贾敬，得出结论，“恩候看着是比你好看啊。”

　　“爹！”贾敬拖长声音喊，他知道自己没有堂弟好看，不需要他爹再跟他说一遍。

　　“你弟弟不喜欢你穿道袍，你不穿不就行了，反正你衣服那么多。”贾代化轻飘飘地说道，贾赦立刻对着堂兄露出得意的笑容。

　　贾敬目瞪口呆，继而不敢置信，最后气急败坏，“爹！他今年都二十五了，不是才五岁！你不要总是偏着他啊！”

　　“他八十五你也是他哥！”贾代化一锤定音，挥手招来下人，“你去告诉大奶奶，让她把大爷的道袍全收拾出来，随她送人还是什么，全给处理了，以后也别再给大爷做道袍。”

　　“是。”下人应声去办事，走前隐晦地看了贾敬一眼，里面满是同情和不解。

　　这位隔壁的赦大爷来得不多，但几乎每一次来，自家敬大爷都要吃瘪，偏每次他一来敬大爷还要凑上去，也真是。

　　贾赦高兴了，来到失魂落魄的贾敬身边，“哥，不就是不穿道袍吗，漂亮衣服那么多，弟弟改明儿就给你送几大箱子过来！保管让你穿着比道袍好看多了！”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贾敬斜他一眼，走远两步，“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在江南得了好几部新书，”贾赦站在原地，幽幽道，“有往届乡试五经魁的答卷，有书院新出的诗集，还有新出的举人辞赋。”

　　贾敬默默地走了回去，“东西什么时候到？”

　　“应该就这两天了，我让他们一回府就给你送过来！”贾赦露出笑容，拉了拉贾敬的袖子，带着十足的讨好。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怪样子。”贾敬说着，袖子却没有抽出来。

　　看两兄弟和好了，贾代化笑呵呵地招呼，“饭菜都准备好了，去用膳吧。”

　　“大伯，今天备了哪些菜啊？”

　　“放心，你爱吃的大菜都有，还给你准备了糟鹅掌鸭信啃着玩！”

　　“敬哥你是不是嫉妒我啊？放心放心，我来得少，其他时候大伯还是最喜欢你的！”贾赦挤眉弄眼，再怪的表情在他那张脸上也不显难看，只是看着更加欠揍。

　　贾敬伸手将贾赦拨开，“你能稍微要点脸吗？”

　　背着双手歪着头，贾赦故作可爱，“我说的是实话啊，哪有不要脸？”

　　“呵呵。”

　　“敬哥你说不过我就用笑声嘲讽吗？”

　　“够了！吃饭！”贾敬一手将贾赦按在椅子上，另一手把一个装得满满的饭碗放到贾赦面前。

　　好嘛！贾赦委委屈屈地端起饭碗，右手的筷子蠢蠢欲动。

　　贾代化父子各自落座，随着贾代化的一声“吃吧。”

　　三个人的饭桌变成了战场，真·战场，那筷子舞得呼呼的，都能看见残影。最后，此战以贾赦夹走最后一根肉丝，留下一桌只剩菜叶的碗盘告终。

　　三人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连倾斜的角度都差不多，又同样伸出一只手来揉肚子，这场景，说是父子三人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啊，还是跟大伯敬哥你们一起吃饭舒服！”贾赦忍不住感叹，没有礼仪不讲规矩，只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

　　“我可不喜欢跟你一起，”贾敬唱反调，“明明饭菜都备得足足的，你偏要抢，你看都又吃撑了！‘饮食有节’，你就从来不懂‘节’！”

　　“你不喜欢跟我们一起，为什么不去陪嫂子？”贾赦才不相信贾敬的话。

　　不像荣国府在史夫人夫妇的管束下，时时处处恪守礼仪规矩。宁国府这边，当家人贾代化自幼混迹军营，私底下很是不拘小节，带着宁国府的风气也是大面规矩混过去，日常就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直到贾敬娶了书香门第的胡氏，宁国府的规矩才算是规整起来。只不过，贾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只能时不时的偷偷找机会放松放松，而胡氏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贾赦说到点子上，贾敬果断闭嘴。

　　“今儿真的吃多了，我们出去散散步。”贾代化肚子受不住，招呼两个小的出门。

　　一行三人往花园子去，直接选了临水的路，慢悠悠地走着。春风袭来，青翠的柳枝向着人招手，和人黏糊一番，便又毫不留情地走了。

　　挥开一条又一条扰人的柳枝，贾赦忍不住撇嘴，“院子里的路这么多，为什么偏要走这条？”

　　“这条路去凝曦轩最远啊。”贾赦不高兴，贾敬就高兴了，“谁让你害我们吃这么多，所以要多走走才行。”

　　“行吧，谁让你年纪大呢，我让着你。”贾赦脚步一错，躲到贾敬后面，让他为自己开路。

　　“说谁年纪大呢？本大爷风华正茂！”贾敬往旁边躲开，才不给贾赦便利。

　　“小气！”贾赦也不去追贾敬，跑到了贾代化身后，贾代化配合地护着他，贾赦总算不用被柳枝打脸了。

　　贾敬没去管他们，被贾赦这一闹，竟然在熟悉的风景里生了些许灵感。他去年春闱落了榜，正准备下一科再考。若能得些好词好句用在春闱上，他到时定好生谢过这位堂弟。

　　贾代化见贾敬这样，就知道他又在思考作文章了，忙不迭地示意贾赦放轻动作。他们贾家几辈子的泥腿子，若贾敬真能考中进士，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至于说贾家早得了爵位成了勋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荣国府确实因战获封，实至名归。而他们宁国府，不过是因着太.祖有鉴于前朝后期勋贵尾大不掉，又恰好他老子救驾快死了，封个爵位来做袭爵的样版罢了。

　　毕竟以身救驾又马上就要死了，能说他不值得一个国公爵位吗？国公死了后人都只袭了一等将军，其他爵位难不成还想要世袭罔替？

　　爵位保不了子孙后代，只有自己上进才是正理，自从贾代化袭了一等将军之后，荣宁二府都暗自警醒，定下了由武转文的默契。一则军功全是拿命挣来的，能有更安全的道路，谁舍得子孙拿命去拼。再则武将之家多不长久，读书科举方才是家族长存之道。

　　令贾代化庆幸的是贾敬在读书上有些天分，二十岁就中了秀才，之后考了两次中了举人，去年春闱虽然也落榜了，但他不过三十五，未来仍然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