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廿二、机关穷算尽 ...
-
花满楼一声不响，放开上官飞燕手腕。
他没有对她做什么，他即使在生气，也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在生气。
他既没有杀了上官飞燕，也没有点她穴道，甚至连一声责备的话都没有。
上官飞燕惊叫道：“你不是看不见么？怎么会……”
花满楼没有回答。
也许正是因为看不见，所有才有着比一般人更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在外人看来或许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但对花满楼来说，已是本能的一部分。在和陆小凤一起闯荡江湖的时日里，这种直觉不知让他躲过了多少暗算。
上官飞燕颓然坐倒在地，没有再问下去。即使再问也没有任何意义，此刻她已经绝望。
尽管她不甘心，她怨恨，但她明白，等待她的命运只有死亡。
“你没事吧？”花满楼的声音柔和而急切，却是对着原随云。
原随云轻笑道：“无事，多谢花兄出手相助。”
花满楼摇了摇头，既然他能察觉，离上官飞燕更近的原随云，又怎会察觉不了？只是花满楼还是忍不住出了手，因为他不允许有万一。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来问这些，因为霍休已经趁方才的时候离开了。
花满楼道：“你可有办法离开这里？”
原随云笑道：“如果没有，花兄又当如何？”
花满楼没有回答，转身去确认那铁笼具体的位置。
他伸手叩击铁笼上粗重的栏杆，道：“这铁笼是以精钢所铸，应当足够结实。”
原随云点头，“不错。”他倒想看看花满楼会做什么。
花满楼又转身摸上铁笼旁边的石壁，双手抚过整个石壁，忽然笑道：“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原随云道：“如何不太坏？”
花满楼道：“这块石壁是一整块坚硬的花岗岩，即使江南霹雳弹将这座小楼炸掉，这块石头倒塌下来，也不会碎开。”
“花兄果然心思灵巧。”原随云已经明白了花满楼的意思，他背后的铁笼坚固无比，大块岩石砸下来时，定会和铁笼之间形成空隙，只要能躲在这个空隙里，等待陆小凤带人来救援，便有活下来的机会。
花满楼正要再说什么，却顿住，轻轻笑了笑，施然走到一张凳子前坐了下来，“不过这个办法应该用不到了。”
原随云微挑眉，“哦？”
花满楼道：“原兄心思缜密，既然敢孤身犯险，此时又一派悠然，想是早已做好了万全应对。”
“果然瞒不过花兄，”原随云笑道：“你只在此陪我坐上片刻就好。至于霍休，只怕他现在已无暇顾及我们了。”
阴暗的地道，逼仄，潮湿中带着霉腐的气息。
霍休行在地道中，瘦小的身形像一片秋风中轻飘飘没有重量的枯叶。他的脚步很快，心思却转得比脚步更快！
他的计划很周密，虽然中途出现了些意外，但一切都很好，全部在他掌控之中。
原本他打算让原随云对上独孤一鹤，这两人不管谁死谁伤，对他来说都有好处，可惜原随云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来做。不过那也没有关系，能在青衣第一楼里困死原随云亦可，至于独孤一鹤那里，他还有其他安排。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青衣一百零八楼会突然出问题！他虽然不肯相信原随云的话，却也不能马上去查证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本来，他准备出了青衣楼，便立刻去除掉独孤一鹤，但现在看来，只能先放那老匹夫一马了。
只是，上官飞燕又为何忽然回来青衣第一楼？这，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
此时霍休已经没有时间再多想，青衣一百零八楼的存亡，比任何事都重要！
出口，就在眼前。
霍休摸上石壁上的一处凸起，一扭一转，一道尽容一人出入的出口在眼前豁然打开。
外面的夜依旧黑沉沉一片，但却隐约能看到东方微弱的光。
霍休还来不及做什么，身形猛然顿住。
一个人影，从夜色中隐现，正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如此幽深黑暗的夜晚，突然出现的身影如同暗夜里的鬼魅。
来人并非鬼魅，而是旧时相熟的人。只是很多时候，旧时的熟人比鬼魅更可怕，因为鬼魅虽然可怕，却并非真的能害人，但旧时的熟人，却可能为了种种利益恩怨要你的命。
独孤一鹤一身道袍，手里拿一柄极长的宽剑，挺着的脊背倔傲刚硬。
转瞬间他已到了霍休跟前，身上散发着的气势让人无法忽略。
霍休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来。
“严独鹤！”霍休瞳孔微缩，虽然已有四十年未见，年轻钢倔的青年，脸上已刻满了皱纹，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曾经和他一起在朝堂上共事的旧日同僚。
霍休垂下手，彷佛遥想起当年的岁月，感叹道：“想不到多年不见，严将军还是这般气势逼人啊。”
“哼！”独孤一鹤重重哼一声，毫不客气道：“上官木，严立本被杀，可是你暗中动的手脚？”
严独鹤、上官木、严立本，本是独孤一鹤、霍休、阎铁珊在金鹏国事的本名，后来金鹏国叛乱突起，他们随王子逃到中原时才改名换姓。
一晃四十年已过，无情的岁月已在他们身上悄然留下痕迹，如今乍然突见，虽然两人相互对峙，但对方脸上深深的皱纹无不在提示着，往日年轻的朝臣，已垂垂老矣。
霍休不露声色道：“严将军想必已经去过了珠光宝气阁。”
独孤一鹤又哼一声，这种事情，何必再问？
霍休道：“既然你已经去过了珠光宝气阁，想必也见过了那里的大总管霍天青。”
“见过又如何，没有见过又如何？”独孤一鹤道：“上官木，在老夫这里，便是你拖延时间也没用！”
此刻青衣楼危机存亡尚且不知，霍休又怎敢拖延时间？他面上不紧不慢，心里早已着急。他需要尽快处理青衣楼的问题，没有功夫和独孤一鹤在这里耗。
方才的问题看似无用，实则至关重要，甚至关系接下来一战的生死胜负！
但谁也不知道霍休为何要问这些问题，就连独孤一鹤也完全没想到。只是，独孤一鹤虽然没想到，却偏偏是倔硬的傲脾气，根本没有回答霍休想知道的答案。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霍休自然能够再多问几句，套出独孤一鹤的话，但他此刻心中着实着急，没有时间详细确认了。
霍休道：“反正严立本已经死了，至于他究竟是谁杀的，已不再重要。”
独孤一鹤厉声道：“那小王子呢，你可有找到王子？你将他如何了？”
霍休哼笑，神色间带着了然的鄙夷，“严将军可是真的关心王子的安危？”
独孤一鹤喝道：“你这是何意？！”
霍休道：“明人不必说暗语，严将军自认耿直，心里却恐怕巴不得小王子永远也不要出现吧。”
独孤一鹤大怒，喉间却如鲠着一根骨头，吐不出半句话来。霍休的话像一根刺，正刺中了他隐秘的心思。
这个心思其实并不难猜，世人又有几个不贪图钱财？但从来没有人敢当他的面点出来。
武林中人都道他是峨眉剑派受人尊敬的宗师，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秘事，而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和他一样同流合污，要么为了逃避复国的使命而躲着他。
霍休此举就是要激怒独孤一鹤。
如今独孤一鹤已经来了青衣楼，这一战已在所难免，而一个人在盛怒之下，功力往往无法发挥到极致。
霍休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少有的高手，只是比起独孤一鹤来，绝无胜算。
但此刻，霍休却认为自己胜算不小。
——这，究竟是何原因？
这个原因或许除了霍休外，再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说独孤一鹤是骄傲凶狠的狼王，霍休就是阴狠狡诈的豺狼。
豺狼设下的圈套，比任何利害的功夫都可怕。
只是，此次之仓促，这个圈套是否还像计划中的那样完美无缺？
但霍休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所以那一丁点的犹疑，很快就被打消了。
事实上，他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犹疑，因为狼王已经开始发威。
独孤一鹤暴喝一声，一掌已挥出。这一掌看似平平，气势却端的不容小觑，峨眉派掌门数十年的武功内力修为，绝非江湖一般高手可比。
霍休凝神，不敢硬拼硬接，侧身一闪堪堪避过。
独孤一鹤一掌招式未老，另一掌已至，霎时已连拍出七掌！这七掌看似缓慢，速度却着实不慢，看似平平，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人避无可避。
霍休在他掌间游走，竟如穿梭游鱼一般。他平日里看起来不过是个又瘦又小的普通老头，此刻身形却灵活无比，显然是极为上乘的轻功身法。
一时间掌风如虎啸，将霍休身影包裹地密不透风。
霍休忽然双手一错，手中寒光一闪，已多处两柄一尺来长的短勾，左手勾他下腹，右手直向他喉间勾去。
那短勾打造得极为精巧奇异，勾刃锋利无比。霍休趁他不备，出手极是狠辣，招招攻人要害。
独孤一鹤大喝一声，变掌为拳，使出大开大阖的招式，端的是气冲泰斗，雷霆万钧。霍休被气势逼得招架不住，身形疾退，直跃出两丈方稳稳站定。
两人这一番交手，也不过几瞬之间，其间凶险唯有二人才知。独孤一鹤虽略占上风，实则两人互有输赢。
霍休冷笑一声，逼视着独孤一鹤道：“严将军莫要忘了，老朽也曾了陛下座前大内侍卫统领。”
独孤一鹤哼道：“既然如此，我今日就来领教霍统领高招。”话未说完，布满皱纹的右手，已按上了腰间长剑。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廿二、机关穷算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