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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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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
00.
再给我一次机会,赶在火车鸣笛之前。
01.
这城市入夜后像一团黑猫,睁着双绿莹莹的瞳孔,冷冷地瞧着我。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你又逃课出来玩了?”
他趴在楼上的窗台冲我笑,身上的白衬衣在黑暗里发着光。
我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冲他挥手:“我买到火车票了,两张,去宣京!”
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我迫不及待,转身爬上院子里的梧桐树,沿着粗壮的枝干接近了窗边,奋力一跃,跳上了窗台。
“你看,我就说树枝离得很近,你一定也能跳过去的!”
他没有回答,我跳进屋里,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挂了满墙的西装、燕尾服,这是衣帽间。
我想了起来,他的房间在旁边。
我连忙穿过走廊,推开门,走进他的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熟睡的影子。我掀开白纱的帷帐,轻轻将他摇醒:“快睁开眼睛,我们该走了!”
我拉着他起来,大步奔到了门边,他却突然扭过身,喊道:“纸飞机!还剩下一只,被我藏起来了!”
他抓起书桌上的裁信刀,在床脚跪下,用刀尖在木地板上撬开一道缝隙,接着掀开那一块木板,取出了底下雪白的纸飞机。
我接过了纸飞机,他牵住了我的手,我们飞奔过走廊,回到衣帽间,翻上了窗台,再一起跃上树枝。我们像走独木桥一样小心地沿着枝干走到另一头,然后跳到院墙上,再一跃而下。
他赤脚踩在街道上,发出了一声欢呼,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我催促他快走,否则就要赶不上火车了,他回头瞧着我,又笑起来。
他朝我伸出手,我再度握住他冰凉的手掌,于是我们奔跑起来,在午夜空无一人的街巷上,血红色的月光漫过我的脚面,向着被我们抛到身后的宅邸流淌而去。
他高兴极了,夜风扑面,我感觉到他的笑容。
我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和他一路跑进了火车站,候车大厅里的人很少,所有人都看向我们。
我并不在意,但拥挤在检票口的人群一下子尖叫着散开了,留在原地的检票员满面惊恐,冲我们挥舞着检票钳阻拦。我急忙解释,我们已经买了火车票,可检票员完全不听,反而将检票钳用力砸了过来。
我想要拿出火车票来证明,然而摸了一把空,我难以置信,把全身口袋都翻了个遍,没有,还是没有。
枪声突然响了。
我猝然回头,一名巡警站在不远处,朝天举枪,枪口还飘着一缕白烟。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我慌张地抓住他的手想要逃走,可是他站住了,一动不动。
“曲蔚,快走,我们快走!”
他问我:“可我们去哪里?”
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去宣京,我们去宣京!在地理课上我的老师讲过,宣京是首都,是拥有百万人的大城市,每个人都像落入大海里的一滴水,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们!”
呜——
地面忽然震颤。
火车的汽笛声传来了,车轮在铁轨上哐当作响,越来越近。
“你听到了吗?”我激动地问他,“是我们的火车,我们走吧!”
他终于回答我:“我们走吧。”
于是一只蓝色蝴蝶从他的眼眶中挣脱,振翅向前飞去。
这一刻我不顾一切。
我追着蝴蝶,在火车进站的轰鸣声中,冲过了检票口,奔向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