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凤栖沂

105、有心插柳不成荫

　　东郊大营
　　“世子，你怎么又喝起酒了”
　　夏香芙蕖一愣
　　这段时间他明明已经恢复正常，不再酗酒
　　今日是怎么了
　　又这般不要命的喝了起来
　　明天，她们便要离开，这是最后一次为他伺候汤药
　　“二位姑娘可知有什么药，无色无味，却可让人如坠梦境，看到心底渴求而不得的景象，而且，而且”
　　话顿了下
　　北辰碧似有些难以启齿
　　“而且什么”
　　两个女子相视一眼
　　夏香问道
　　他刚说的那种情况，似乎，有些像浮生梦
　　“而且与人行男女之事，事后却全然不知”
　　男女之事
　　芙蕖顿时一惊
　　“世子你”
　　难怪今日他怪怪的
　　只是
　　浮生梦不过是幻梦一场
　　若有男女之事
　　那便是迷药了
　　醒后却不自知，莫非是
　　忘红尘
　　看他这样子，像是被人算计了
　　绯衣女子眉尖微蹙
　　浮生梦与忘红尘皆出于毒王谷
　　莫非，是公子
　　他一直希望钰轩世子可以娶妻生子
　　故而，才会做了这种安排
　　于是她柔声道
　　“听世子如此说，婢子一时间道也想不出有什么药会有此种效果，当时你可曾饮酒，可曾大醉”
　　男子点了点头
　　那一晚北辰瑶硬拉着他去喝酒
　　他本不欲理他，只是，那家伙却提起了凰儿
　　他说曾重金求问过风云山庄
　　知她身在武魂楼
　　提到了他们的婚约，提到了那个女子为何迟迟不出武魂六道
　　不知为何
　　他便与他喝了起来
　　心里憋闷，故而喝得也急
　　后来阿旷也来了
　　他们三人又喝了很多
　　可能，是真的醉了吧
　　“不知与世子欢好的女子是何人”
　　夏香忍不住问道
　　以北辰钰轩的性子，既然有此一问，定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年轻公子面色顿时一白
　　事关柳小姐声誉他本不该说
　　不过
　　她二人是阿玉的侍女，这件事早晚也都会知道
　　于是，低声道
　　“南望郡公府的柳小姐”
　　“柳婉”
　　黄衣女子似有些吃惊
　　“夏香姑娘是觉哪里不妥”
　　“呃，不是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她道
　　“柳姑娘才名远播，就连我等粗陋之人也是听说过的，据说她品貌端庄，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虽是阴差阳错，倘若世子可得此佳人为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男子只是涩涩的笑了下
　　不再多说
　　只道
　　“谢过二位姑娘这段时间的辛苦，他日姑娘若有需碧定当竭尽全力，明日我会让冯尧带人护送姑娘去阿玉那里”
　　“世子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绯衣女子道
　　心下却叹了声
　　像他这般清润高洁，又深情善良的男子当真不多
　　不过柳婉却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只可惜
　　那个女子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你的病方才见好，还是莫要喝太多的酒，平日里也要情绪舒展些，郁结易生病”
　　还记得梅岭公孙府门前初见时，那么温润清雅的男子，如今却是满目痛楚，一身悲戚
　　看着
　　还真是令人唏嘘
　　回了营帐，夏香急道
　　“柳婉心仪的明明是公子，怎会与北辰钰轩有了男女之情”
　　自从那一年公子自晋阳侯的手中将她救回，她便喜欢上了他，虽然隐藏的很深
　　但是，同为女子，她们又如何看不出
　　芙蕖柔柔的笑了
　　“公子那样的人哪个女子会不喜欢，难道你不喜欢”
　　只是
　　“公子一向多情，在他的心中，女子当怜当疼，当娇惯，却没有男女之情”
　　他只是将她们都当做妹妹一般
　　不只自己与夏香，还有玄冥和项郡
　　柳婉也是一样的
　　如今，他想是觉得她们都该嫁了，方才安排了这一切
　　玄冥去了倾城阁，项郡陪着焦世子入了无为城
　　当初他派她们来东郊大营，想也是这种打算
　　否则，也不会与夏香去打那个赌
　　只是
　　在她们眼中，北辰钰轩虽好，却更像是朋友
　　如今只希望，他与柳婉可以互生爱慕，两情相悦
　　莫要辜负公子的一番心意才好
　　……
　　南望郡公府
　　“妹妹，你为何那般糊涂”
　　发生了这种事情，望月别院自是不能再住了，于是午后，他们兄妹二人便回了家中
　　女子端坐于妆台之前，静静的，似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柳晏则围着她左右打转
　　一直念叨着，他其实是在心疼她
　　“公子只让我们做场戏”
　　昨晚本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想到她竟自作主张，在幻药之后又下了迷药
　　将假戏做真
　　无端赔上了自己的清白，也将这件事变得再无退路
　　女子静静道
　　“公子要我嫁入东海王府，若经此事之后我还是完璧之身，日后总是麻烦”
　　她想嫁的只有一人
　　若非是他，自己的身子给了谁，都是一样
　　只要能够完成公子交待的事情，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若北辰钰轩不娶你，又该如何”
　　今日他虽给了他们承诺，但是，只要一日未过大礼，这门亲事便仍有变数
　　“他不娶我，我便去沁香阁，项姐姐不是去了无为城吗，那边刚好缺了一个主事之人”
　　柳婉道
　　女子一脸决然之色
　　这便是她的退路
　　柳晏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是郡公之女，怎可自轻身份去那种地方”
　　沁香阁是青楼
　　就算是凌霄阁自己的地盘，她若去了，也是万劫不复
　　“项姐姐是前太医首之女，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她既去得，我又如何去不得”
　　那个女子的胆识与气魄让她佩服
　　这些年，她以红颜知己的身份，陪在公子身边
　　与他做戏，掩饰身份
　　竟让她
　　有些羡慕
　　“如今公子身份已然大白于天下，再无须刻意混迹烟花之地，你纵然是去了那里，也是见不到他的”
　　妹妹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婉儿看着娇弱，实则却是倔强无比，决定了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他真害怕她一意孤行，去了那种地方
　　“兄长，公子于我们家是有大恩的，当年若非他出手，南望郡公府早已不保”
　　父亲文弱，无力约束族人
　　那些人成日里惹事生非，累及家门
　　三年前二房生事惹出人命官司，对方权势滔天，欲借机霸占柳氏家业
　　当时自己方才及笄，那人却已经年过五十，竟还想要强纳她入府为妾，若非公子突然出现，自己与南望郡公府在那一年，便都毁了
　　他暗中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又派人帮助父亲掌家，将二房与三房拆分出去
　　方才有了他们后来的清静与安宁
　　他做了这么多，却从未挟恩图报，还是自己与哥哥执意请求，方才加入了凌霄阁
　　只是
　　三年来，他却从未要求他们做过什么
　　直到前不久
　　他问她可愿嫁入东海王府
　　北辰钰轩乃王族第一公子
　　相貌俊朗，为人清雅，正直善良，温柔情深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只是
　　却不是自己心中希望的那一人
　　但是她也知道，公子于她
　　却是天边明月
　　本就可望而不可及
　　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故而，便有了望月别院的一夜
　　“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少年飘身而入
　　他其实已在窗外听了好一会
　　白日里拉着北辰碧时，便察觉到他身上除了浮生梦，还有忘红尘
　　浮生梦是幻药
　　忘红尘却是真正的迷药
　　令人情迷而不自知
　　“公子”
　　女子目中一喜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她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我来看看你”
　　少年道
　　目中含着怜惜与心疼
　　他希望北辰碧的身边可以有个好女人相伴，也希望柳婉可得佳偶良婿
　　故而方才做了这一切
　　只是，如今多少有些事与愿违
　　“忘红尘是谁给你的”
　　她未习医术，而那药，却是出自于毒王谷
　　女子面色酡红
　　“是我问项姐姐要的”
　　柳婉低着头，小声道
　　“若只用幻药，恐钰轩世子日后会察觉生疑”
　　阿玉叹了声
　　他又岂会不知
　　不过那人是北辰碧，方才或可一试
　　那呆子未经男女之事，心性又纯粹无暇，好骗一些
　　就算事败，也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他自是有办法护她全身而退
　　少年道
　　“北辰钰轩是个好男人，只不过他心中尚有未了之情，故而，我才给你留了退路，若他一直走不出往事的羁绊，总不能让你空耗岁月，到时我会替你再做身份，重寻良婿”
　　她仍为完璧之身，纵然再嫁也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
　　却是再无退路可言
　　“公子无须为婉儿思虑过多，我既嫁入东海王府，那么，这便是我的归宿”
　　她无需退路，也不会再嫁他人
　　“既然这样，你便与他好好相处，相信我，他当真是个好男人，定不会委屈于你”
　　“入了东海王府，公子可需婉儿做些什么”
　　女子道
　　似毫不在意自己的夫婿是什么样的人
　　她在乎的
　　只是公子交付的任务
　　少年心下一紧，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道
　　“我只希望你二人可以琴瑟和鸣，相亲相爱”
　　女子一愣
　　“公子难道不是想要在东海王府布下棋子，以待他图”
　　是她猜错了吗
　　阿玉心下叹了声
　　怎么就将这丫头的报恩之心给忘了呢，她一心想为凌霄阁出力，心思压根就没在男女之情上
　　故而做事才会那般决绝
　　于是他只好说道
　　“时机尚未成熟，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守着北辰钰轩在王府中安稳过日子便好”
　　柳晏这会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一开始他也如妹妹一般，以为公子是在为大事布局
　　其实，他只是想为婉儿寻一门好亲事
　　年轻公子深揖一礼
　　“公子大恩，柳晏铭记于心”
　　妹妹现下或还不理解，但若日后她可与北辰钰轩夫妻和美，自会感激公子今日的安排
　　“不知在下可为公子做些什么”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有恩于南望郡公府
　　受人恩惠自该时时图报
　　只可惜，自己一介文人，身无长技
　　能做的事情，终是有限
　　少年道
　　“以东海王的心性，既与柳家结亲，必会对南望郡公府大力扶持，届时他若安排你入朝为官，柳兄自管去做，也无需考虑为阁中做些什么，只需记得护佑疾苦，造福百姓便好”
　　柳晏之才，早该入仕，只是这件事若由凌霄阁安排，日后恐会留下隐患
　　由东海王举荐会更加顺遂一些
　　“可是，我兄妹二人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公子有大志，他是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一切尚未到时机，不只是你们，如今凌霄阁所有在外耳目皆都隐伏”
　　知道的太多于他们无益，于是，他也只是点到为止
　　他不说，对方也未再追问
　　只道
　　“晏愿为公子鞍马，随时听候公子差遣”
　　就凭他对南望郡公府的大恩
　　凭他对妹妹的良苦用心
　　凭他，是凌霄玉少
　　他甘愿追随
　　……
　　东海王府
　　“你说什么，碧儿在望月别院醉酒误闯香闺，强行与柳婉做下了男女之事”
　　东海王顿时气极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岂会不知
　　碧儿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还需偷偷摸摸借酒生事
　　这些年，他甚至连女人的脸都没看过
　　“究竟是谁做的”
　　不用问，定是被人算计了
　　“那女人查了吗”
　　周忠道
　　“柳小姐应该也是被陷害的，当日她便差点寻了短见，据说回府后又跳了一次湖，险些溺死”
　　“望月别院中还有哪些人可疑”
　　东海王道
　　“北辰瑶，阿玉，这两个人查了吗”
　　北辰瑶自是不用说了，他留在京中本就是为了生事
　　那小子与碧儿素来不睦
　　只是
　　做事当有理由
　　凭此人的一惯行事，当有大图才是，不该只是为了泼些脏水，败坏碧儿的名声
　　还有那个凌霄阁主
　　态度未明
　　他一向与北辰瑶走得亲近
　　不得不防
　　“属下都已查过，据昌密王世子说，那个少年是入夜后方才去的别院，一直都与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是他”
　　“至于北辰瑶，世子当晚的酒便是与他喝的，目前此人的嫌疑最大，只是，事发之时他也与北辰旷在一起，不过有人看到他的随从曾去过后院那边”
　　“立刻带人将河西王府在京的所有势力全部连根拔除”
　　宁枉勿纵
　　上一次刺客事件，他只是敲山震虎，封了他们几间铺子
　　敢用此等卑劣下作的手段陷害碧儿
　　这次定让他无法在京都立足
　　“那柳家那边，婚事，还要办吗”
　　周忠忍不住问道
　　虽说他一直觉得世子营中的那两名女子更好些，但是柳家小姐也是才貌双全，又是郡公之女
　　若能嫁过来，也是件好事
　　北辰越道
　　“先去查查南望郡公府平日里都与谁往来，若当真只是一个闲散的公爵，与各方势力皆无牵扯，那便将人娶进来吧，难得碧儿开了一次口”
　　听说柳家长子柳晏，颇有些文采
　　或许
　　日后也可派上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