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 白色瞳羽

18、口不对心

　　浴室是比客厅要低一些的，出了门就有一个矮矮的台阶，连着不算短的过道，然后才是客厅，但那厚厚的毛地毯已经铺到了这里。
　　纪清言出浴室就看到摆在台阶边的拖鞋，不薄不厚的浅蓝面料，正适合这样半凉的秋天。她脱了脚上沾满水的凉鞋，湿漉漉的脚丫踩上一边擦脚的毛巾，擦干了，这才把脚放进了鞋里，往客厅走去。

　　地毯很软，踩在上面，就像走在云端。

　　客厅很大，因为却没有因为放的东西少东西显得空旷。沙发，酒柜，桌子，矮几，椅子，还有墙上的平板电视。
　　巨大的落地窗横亘整面墙，清晰地看得到整个T市的夜景。纪清言没有走近，只大致看了一下。
　　缓步走到厨房门口，一路因为软厚地毯的缘故几乎没有声音，却还是让站在橱柜前的人察觉了。白君染胸前绑了围裙，一手锅铲一手盘子，头发只简单绑了下。
　　纪清言靠在门口，看着白君染回过头来。

　　没有戴眼镜。

　　白君染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细长的眼型，微挑的眼角，纤长的睫毛，只要眸光有一点的温柔，墨色的眼瞳就会将它无限放大，散发出一股别样的韵律。印象中，她的气势太盛，一眼注意到的绝对是那股不容忽视的蓬勃活力，现在沉静了，却又仿佛结了冰。
　　然而此刻，没有了眼睛的遮挡，白君染望过来的目光还带着浅浅笑意，缀于眼角回眸，独属于她的清丽尔雅在退去冰层后直直的映入纪清言眼中。
　　目光相遇，两人都是一愣。
　　白君染眸光只一颤就恢复平静。她眼里的纪清言靠在门口，半干的头发散在肩上，雪白的浴袍在腰部绑了一个结，下摆垂到膝盖，下面，是同样纤细的小腿，与她对视的那双黑瞳，干净澄澈，就像雨后星空。

　　已经，醒了么。

　　白君染很平静走到一边看锅里的菜。“清言，你先去客厅，马上就好。”风轻云淡的口吻，好像刚刚对她那般温柔的只是幻觉。
　　纪清言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好，我先过去。”同样的风轻云淡。

　　纪清言，你在难过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么？逃开她的心意，却又眷念她的温暖，全然不顾她的感受的，不是你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怕进一步，却不愿退一步，将一切让别人来承担....还要怎样呢？

　　纪清言退了几步，刚转身就被赶上来的白君染揽住了肩膀。
　　“醉酒的人，不要逞强。”白君染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句话在耳边响起，不带一点情绪。
　　没有说什么，纪清言任她扶着。她自己确实有点吃力，本不善喝酒，现在虽然清醒，却不可避免的头晕，脚下也是软的，根本不着力。

　　你可以，不要这么细心么？纪清言微微敛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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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君染将最后两盘菜端过来，自己也坐下，围裙早已脱下，就坐在纪清言对面，轻轻一笑。
　　“清言，请用餐。”
　　纪清言安静地看着眼前一桌菜，筷子拿在手里却半天没有落下。
　　她很熟悉这些菜，熟悉到能说出没一个步骤——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懒得自己做于是拿着菜谱在小狼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唠叨她有多喜欢这些。可惜，小狼也是个不会做事儿的主。
　　有点想笑。曾经出得厅堂却入不得厨房的两人，都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了么。最可笑的是，白君染极其喜辣，却能将清淡的菜做得这么好，她自己一点不吃辣，却做得一手好辣。这种事，该作何感想？
　　刚煮好的米饭还有这热腾腾的烟，她微微低头，就迷蒙住了眼。
　　一样一样尝过去，嘴里的东西很是可口，比她家专业的厨师也不差，这样的菜，没有一定资历一定做不出来。

　　纪清言并没有很饿，但一直可以感受到对面的目光。明明很平静吧，她却总觉得她是希望她多吃些的。
　　“你不吃吗？”
　　“吃。”白君染说，“先看看你觉得怎样。我不常做菜。”
　　“嗯，很好吃。”纪清言轻笑，“很有大师风范。”

　　没有在说话，白君染没有问她怎么在酒吧，她也能没有想问你怎么还来找我。安安静静的吃饭，一股静谧包围着她们。

　　“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吃过东西了。”看着白君染收拾好桌子，纪清言坐在沙发上笑了。
　　“我很荣幸。”白君染坐过来，也轻轻的笑。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作响，随着“当”一声响，十二点整。
　　纪清言偏着头看向在她旁边的白君染，不似她蜷成一团在沙发的懒散，白君染双腿交叠伸直，背靠着沙发，两手张开都在沙发靠背上，眼镜在茶几上，她就这么看着电视，没有要戴上的意思。
　　感觉到她的注视，白君染也看着她。“要睡了么？”
　　客厅的灯没有开，出了窗外的微光，就是电视白白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着她侧脸优美的轮廓。
　　“不是，太晚了，我该回去了。”纪清言拉了拉浴袍的领口，轻声说。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呢？”白君染看着她。

　　纪清言愣了。

　　“就一晚，明天还是把你送去剧组。”白君染的脸在淡白色的电视的灯光下，现出的是意外的柔和，“好歹我也说了要追你了，但似乎还没做过什么。”
　　“做，什么？”没有来得有点紧张，纪清言有些迟钝地问。

　　“你希望我做什么呢？”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东西，白君染嘴角都噙着笑，但眼里还是漠然一片，“清言，你在期待什么？”
　　纪清言瞪大了眼看她，一窒。

　　“还是，或者可以说，你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么？”
　　没有！“....我，阿玖会担心的。”她只是说，“上次没回家都被她说了。”她低低的解释着，却不知这样一下子碰到了眼前女子的怒点。
　　“你，就为了她？还把那个地方叫家？”白君染的笑很灿烂，却也很是篸人，“这么在乎她么？”她连阿玖都没有叫了。

　　“这么在乎她？”

　　被白君染压抑的口气惊了一下，纪清言很不解。“你，阿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很在乎她啊。”
　　“最好的朋友？”很好，纪清言，你很好！
　　白君染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只关心她的感受？”
　　“你！”纪清言提高了声音，似是感受到了白君染的怒意，“我和阿玖，你不是知道吗？”她受不了白君染这种口气——阿玖，阿玖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哈！我知道？”

　　——月色清浅，淡淡银色光辉洒下，未名湖边，妖娆的女子微微俯下身子，却被坐着的清丽女子一拉，跌入了她的怀里，一阵打闹，两人低头抬头间，唇齿相依......

　　“我确实知道....”嘴角的弧度略显僵硬，白君染看着纪清言，“就算，不是小狼，清言，你就不可以有一点点的重视我吗？”
　　那是她第一次在纪清言面前露出恳切的样子，眉间的凌然，消散了，苦涩，淡淡的。

　　“我，”纪清言觉得难受了，心里丝丝疼痛，“请送我回去。”她最终说，想要逃离。

　　白君染有一瞬的黯然，接着的是仿若燃烧起来的怒气，眼里是要冻死人的冰寒。
　　“还是不留下么？清言，白君染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语气很平静，纪清言却忍不住战栗。
　　“白....总。”她只是喏喏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什么，都不是吗.....”白君染从来没有哪一瞬，这么难过过，但心里升腾的另一种情绪掩盖了这种心酸。

　　白君染站起来，步步逼近，纪清言吓了一跳，下意识也开始后退。

　　纪清言想说不是，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然而几步之后，纪清言浑身僵硬，她想起来了，背后不远处.....硕大的落地窗....T市夜景....几十层的高度....大脑僵起来，几乎不能思考。
　　白君染却没有注意这些，反而是几步上前，揽着纪清言的肩，再往前拖几步，直接就把人摁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轰！
　　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滞，纪清言身体僵直，肌肉却又忍不住得战栗着，牙关紧咬，大脑一片空白——是的，漂漂亮亮气质优异头脑一流的纪大明星，除了稍微有那么一点儿路痴，她还恐高。
　　纪清言的手被举在头上，白君染牢牢的捏着，身体压进。
　　浑浑噩噩中，耳边想起仿佛压抑着什么声音。“清言，我就让你看看，你在我这里是什么。”

　　什么？

　　纪清言反应不过来了。
　　下一刻，温润的触感，唇上一凉，淡淡清新气息，萦绕鼻尖。
　　她不禁睁大了眼，但脑子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柔软的东西舔舐着她的牙关，她微微张开了一点，那东西就迅速滑进了嘴里，纠缠着她的舌头，又席卷了整个口腔，上颚，舌下，齿边，一处也不放过，甚至更加往里面深入。

　　这是，在做什么？

　　“该死！给我吸气啊！”忽然的一声怒喝。
　　纪清言涣散的瞳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觉得听话的吸气，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呼吸。
　　她眨了眨眼，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崩断——一离开白君染的桎梏，身体就顺着玻璃滑下。

　　“清言！”

　　耳边有谁在说话，她来不及想，眼前一片漆黑。

　　她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