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真心换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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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C023-T恒星系，第四行星。
赤色的双日之下，翻卷的浪潮挥洒着蒸腾的水汽，无尽的浪涛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这里是双核恒星系统，由内而外的第四颗行星，也是整个恒星系中直径、质量最大的类地行星。
在科考队考察期间，这颗星球经历了周期性的轨道移动，在漫长的公转之后，它已然抵达了自己的近日点。
覆盖在行星表面的冰川，在迫近的双日辐射之下褪去霜白，冻结的海洋也随之复苏。
在这片流动的蓝色之上，从遥远星云而来的光之国科学家们，正在临时搭建的基站上忙碌。
“…任务序列号Ows-019，gas-XII型气态生物舱16组，其中10组主要成分的为氮氧化合物Nox，经过系统检测，储存舱内余量不足，请及时补充储相关气体储存量。
本次任务中，有4组涉及大量comb-X型危险气体，请实验人员，即刻前往特殊区域进行相关操作。”
看着加红的警告标识，海莉亚点击了屏幕右侧的确认选项。
在她选定那一刻，模块外框的颜色变回了无人选定的白色。光标闪烁，颜色变更，同组的实验员在通讯界面里打出了一个鼓励意味的星星符号，无缝衔接上了她的工作。
行走在临时搭建的基地通道之内，海莉亚投屏出任务需求，再次确认了一下实验室的位置。
在穿过微晶态结构特殊，因而透光率极佳的隧道的时刻，她不由得在阳光和波光之中回想，自己与同僚们停留在NGC023-T恒星系，并未返回光之国的缘由。
星际劫掠者本身并不难以击破，先前牵扯住科考队随行护卫队的，主要是对方见势不妙拉出的外交和人质两张大旗。
通过缴纳大量资源，因而获得了星间联盟背书的合法星际通商资格证的劫掠组织，装载着大量掠夺而来的宇宙人和宇宙生物。
顾忌人质安全和星际外交，护卫队选择前往恒星系外缘进行战前谈判，在威慑对方禁止靠近这片星系的同时，紧急上报宇宙警备队总部。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进行跃迁的星际劫掠者，也只能以人质为挟，在和光之战士们遥相对峙的间隙，紧急通讯星间联盟的外交通道。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的他们未曾想到，这个英仙座的边陲双核恒星系，居然会在同一时期，迎来了三个跨越星海而来的外星系高等文明。
机缘巧合之下，来自另一处战场的，逐渐迫近的类昆虫宇宙人的全境静默，打断了双方的处于僵持状态的战前博弈。
劫掠者组织以为护卫队不再受控于人质和外交问题，护卫队以为劫掠者组织准备鱼死网破。
在光磁的静默之中，互相认定是对方开启了屏蔽器的他们，于暗色的宇宙空间之中撞击在了一起，无声的火花随之迸溅而出。
顾及到人质的安全，光之战士无法应用包括大部分光线技、切割技在内的无差别攻击。
与此同时，对于很多尚未进化到一定强度的生命体来说，如若舱室破损，他们将暴露在遍布辐射和无光无氧的空间之中。
宇宙本身，就足以让他们的生命之火熄灭。
由此，哪怕训练有素的光之战士们，抓住了星舰队失去队内通讯，连单艘星舰都无法统筹自身的系统的绝佳作战时机，他们也打得异常艰难。
除了少数的僚机和主力进攻舰，大多数星舰都配备着货仓，在此之上，还有很多分散在舰内的人质。
在这种情况下，切割和光线技能由主力输出变成了辅助技能，哪怕近身摧毁攻击系统，他们也得努力克制幅度。
宁可近距离多挨几下，护卫队也要在反击之前确认不会让舱室发生无可避免的破损，以至于无法用念力将人质移动到，科技局出品的临时安置空间内。
作为光之国特派的科考团护卫队，在场诸位都是从宇宙警备队下属的各项部门，精挑细选出的战士。
他们凭借着极强的战斗能力和作战素质，硬生生地在恶劣的作战环境下，抢出了大量的无辜者的生命，完成了大半的临时战场救援任务。
因为作战区域位于不同方向，侧向背对着行星匹利安的他们，并没有接受到那道科技的光辉。
但是，被径直贯穿的母舰，让类昆虫宇宙人的谐鸣行为发生了偏转，通讯静默的覆盖面积开始收缩。
渐渐的，随着类昆虫宇宙人的数量降低，恒星系内的另一处战场上的光磁通讯，开始重新建立。
在劫掠组织头目的指挥之下，残存的舰队以自爆为威胁，突破了封锁，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在头领劫后余生的叫嚣和大笑声中，分散站位、形成压制防线的光之战士们松开了暗自紧攥的拳头，看向了星舰队列的身后。
以英仙座支部长为首的增援部队，跨越星海，横穿了整个恒星系，披戴着双核的光辉，飞掠而至。
比起压制性的、在全面展开的奥特念力压制下，敌人连自爆的可能性都彻底消失的战斗场景，对于光之生命体来说，后续的环节才是更加耗费时间和心力的工作。
外交问题，在通讯恢复之后，由接受到讯息的宇宙警备队总部，联络光之国外交部，进行相关处理。
多方牵扯之中，综合考虑之下，本次行动所解救的宇宙生命，由科考团、护卫队、英仙座星云支部共同合作，就地进行相关工作，避免节外生枝。
因而，在通讯恢复的那一刻，就把自己提前写好的检讨、相关报告、论文分析、数据文件打包上交的海莉亚，迎来的不是印有水印的司法文书，而是紧急任务文件。
出示了英仙座星云支部身份证明的红族战士，站在海莉亚的面前，拿出了光屏，请求授权。
职责所在，使命所然。
面对着红色的标识，宇宙科技局所属的二级科研员，最后望了一眼脚下赤褐色的大地，抬起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检测到相关权限，正在识别…通行认证已通过，海莉亚研究员，临时实验室信息管理系统LIMS，欢迎您的光临。”
历经层层筛查，跨越多重密封门。海莉亚在电子提示音之中，跨入了封闭实验室。
“C组模块第9节，E组模块第5节，还有内外循环系统的相关构件……算了，你自己看应该比我介绍还要更快一点，那我先去那边接着打印了。”
注意到了海莉亚的视线落点，已经在配合之中形成了默契的同僚潇洒挥手，转到隔断板的另一端，操控着机械进行着构件打印工作。
光之国的宇宙科学技术局所招收的人才，只有更喜欢研究的项目，不会有不擅长的学科。
而这批优中选优的项目负责人更是如此，现场手搓多功能客制化生物舱，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时间和材料的问题。
“我还是第一次后悔，当初没好好学光线技。”
望着隔断板另一头，控制着光线精准洞穿关键节点，驱动念力，强行校准的海莉亚，同僚不由得感慨：“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实验环境倒退几千年，我们还得手动校准机械误差。”
就连这片临时搭建的实验基地里的各项仪器，都是大家用随身携带的设备，现场导入构图、调整参数，用小型物质转化仪拼拼凑凑做出来的。
特质气态生物舱，需要更多繁杂的程序进行嵌套式循环保障，相对应的特殊构件和节点的精密度要求也就随之骤升，以至于临时拼凑而出的机械，甚至达不到稳定的精确出货。
这种实验环境，别说光之国内的已然普及使用的，标配一体化科技设备，就连实地考核期间，他们大多都没经历过这种器械完全跟不上脑子的情况。
但是没关系，在座的各位都是人才，方法总比困难多。
机械不够，人工来凑。
“别看了，待会别忘了把焊接材料给人家送过去，可别耽误了任务进程。”
他的同组成员在调整材料配比，更换能源电池的间隙出言打趣：“就你小子当初那个拼命逃训，宁可用竞赛加分也坚决不重考的样子，别说精准控制了，你能把光线打出去就算不错了。”
“说得好像和我一起组队，用竞赛加分过线的人，不是你自己一样。”
同僚哼笑一声，接过好友递过来的托盘，语气轻快：“重考三次，最高分四十五分，还有十分是隔壁同批次考试的人打偏了标靶的贡献，啧啧。”
“当然了，你这种坚持不懈的做法，比我这种直接放弃要好很多，老师也认可了嘛，最后你是真正过线的那一个。”
在拉起隔离挡板之前，同僚及时诚恳道歉：“不过我是真的学不明白那种东西啦。我记得你也说过，光线技可比突破光学像差、记忆拟真化、通过光磁讯号制作数字空间什么的难多了。”
玩笑归玩笑，态度问题还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学不会那就是真学不会，认识到自我的极限，及时放弃转换赛道，也未尝不算一种明智。
“……冒昧打扰一下，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研究项目，是基于光子讯号的数字拟真化吗？”
隔断板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同僚和他的好友突然意识到，隔离挡板已经在智能检测下自动开启了。
海莉亚看着突然停止了动作的二人组，顿了顿，继续说道：“抱歉，因为有些在意，所以没第一时间提醒你们。”
“不不不，是我们耽误了你的进度，这可真是不好意思。”
同僚在好友的戳动下，有些心虚地提高了嗓音，快步走向窗口，把还没装配完全的托盘递了过去：
“啊，是的，虽然我们现在在做材料打印的工作，但是其实他是应用光学类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基于光子讯号的数字化研究。”
考虑到光之生命体的能源构成，光学，尤其是应用光学，在宇宙科技局，是一个非常大的科目，下属体系繁多复杂，介绍的时候大多需要精确到分项名称。
“幸会，我也是应用光学大类，主要方向是基于晶态构筑的储能光学材料。”
海莉亚数了数托盘上的构件，确认少了一组，她又望了一眼同僚背后的程序倒计时：“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对数字空间的项目非常感兴趣，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你们请教一些相关的问题。”
“当然可以！我、我们都非常乐意！”
旁观了一下好友的神色，同僚一口答应，这次轮到他用力反拽自己的好友：“虽然我们这次的研究项目都不是数字化，但是他是那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携带了相关的记录。你只管问，我们，不，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大好机会啊，我的朋友！
同僚把还在迟疑措辞的好友，直接推到了窗口边缘，疯狂地对着他使眼色：这可是主动申请入组的二级科研员，你还不快点上！
宇宙科研局下属子机构众多，虽然资源充沛，但是也有一定的额度，会在综合评估之下，向更加具有实际应用可能的项目发生倾斜。
数字化虽然具备很大的价值，但是比起应用光学大类下的其他研究，综合评价还是相对靠后。
项目组人员的综合评定加分是一方面，最令同僚激动的，是海莉亚对这个项目显露出兴趣，并且有入组好友的项目组的意向这件事。
朋友啊，能在实习期就越级评定为和你同级的二级研究员，并且作为项目组主要负责人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好苗子、不，这样的俊才，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抢她进自己的项目组吗！
如此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小子不快点拉人入组，还在等什么！
“你好，我是基于光子讯号的数字拟真化的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好友在被推搡得一个趔趄之后，勉强地站稳了身体。
他重新回头看了一眼程序倒计时，在确认没有延误任务之后，微微弯腰以求平视，郑重地对着窗口另一端的海莉亚如此说道：
“有人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我非常高兴。谈不上请教，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共同讨论、协作研究。”
来了，又来了，关键时刻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这个时候说得这么委婉干什么！
感受着同僚如有实质的目光，和逐渐加大的力度，好友再次开口，语气诚挚：“其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做相关研究了，项目处于半封停状态。”
他顿了顿，摸出了一个储存设备：“但是这边有一些阶段性的数据成果，应该对你有一些帮助。”
好，还是说到了关键点，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做出邀请，然后——
“这个是准备好的备份，而且并不涉及保密条例，直接拿走也没有关系。”
好友把标签已然有些褪色的储存构件放在了窗口前：“不好意思，当初写得有点着急，格式可能没有那么规范，不过里面有源代码，看起来应该不会非常不方便。”
行，源代码，你小子彻底把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
同僚有些遗憾，但是他也很快理解并接受了同伴的思路。
毕竟，短时间内，重启项目组的希望是真的不大。
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负责的主力项目，在紧急任务之后，一段时间内，好友能分配到数字化上的精力，也是非常有限的。
在这段时间的配合工作里，他们和海莉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对接讨论之间，也各自有所收获，互相建立了，在同事的基础程度上更进一步的信任与认同感。
既然如此，那莫不如直接把迄今为止的数据，全都交给靠谱的后继者。
谁做都一样，只要项目能有新的机会、新的进展，就完全没问题。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这种思想和做法，在宇宙科学技术局中，其实也非常普遍。
一个项目，可能会经历多次冻结与重启，在征求了相关人员的意见之后，主要负责人也有可能会随之发生变动。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加充满希望的未来。
“十分感谢，我会仔细使用这份数据的。”
海莉亚双手接过固态存储器，打开连接口，开始数据传输：“非常荣幸能够得到你的认可，我会竭尽所能，继续进行相关的研究。”
程序完成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同僚和好友迅速转身，配合着把打印完成的构件放置在托盘之上。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好友把托盘递交给了窗口另一端的年轻后辈，语气郑重。
“嗯，我会努力的。”
海莉亚点头回应，如此说道：“共同讨论，协作研究，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
隔离板再次下降之后，默认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站在材料打印机旁边的同僚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好友光屏投影上的系统提示。
[……应用光学类，混合现实属，编号为OG-XR-0042的项目组，正在提出协作申请……载体资料认证已通过，信息审查已通过……经过相关测定，重启系统已启动，正在等待人工复审……请项目负责人，及时进行相关审核。]
这都可以，这都能行。
同僚回想了一下自己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又望了望身旁，一脸怅然地配比材料、手上工作不停的好友，一时间陷入了更深的静默。
“30360：30258，这次是你赢了。”
最后，他在检查衡准数的间隙，对着不明所以的好友，如此感慨：“这可实在是太厉害了，直接给你加一百分也不嫌多。”
天上是真的会掉能量块，白菜也是真的会长腿跑。
实验停滞之际，也会有二级研究员，拿着她完成度已经可以通过审核的项目数据，在不接替主要负责人的情况下，走协作通道，绕了一圈，完成了半封停项目的重启。
这是自认识好友以来，同僚输得最心服口服的一次。
“真是太厉害了，朋友，你凭借着自己的真诚，成功地杀死了比赛。”
诚如老师所说，以心换心，真诚才是最强的必杀技啊。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真心换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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