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哈鱼的故事》半张废纸

2、第 2 章

　　白天还是冷，上课的时候，冷风从窗户仅剩的小缝中＂咝咝＂的溜进来，一百多人还是温暖不了一个小教室。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江生，衣领拉得高高的，可是脖子还是露出一截。他不是没有＂温暖牌＂，只是他说我织的围巾掉毛，围着难受。那便罢了，我自己织的东西，我围着暖和舒服漂亮又欢喜，那就够了。别人束之高阁，我也管不了。他在看杂志，我们这样的情侣怕是老师最喜欢的了，同学看我们痴男怨女上课还要粘着当然自动闪远了，而我们又各自看自己的东西互不打扰，这就给大学课室制造了一片难得宁静的天空。
　　＂老婆？＂他头也不抬。
　　＂嗯？＂
　　＂妈说星期天和大伯娘她们去南海吃象拔蚌刺身。＂
　　＂好。＂
　　两年了，两年前他急于将我们的关系定下，刚在一起就带我见了家长。这两年来他家里的人也以极平常的态度对我，没有特别的娇宠，也不会特别苛刻，就如同一个极平常不过的人一样。想来这应该也是我的福气，他家庭环境算是好的了，美中不足的便是欠缺了一根主心骨。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携了另一帮家眷离开了，留下一半的家产和许多房产给前妻孩子。他妈妈便用这些负心汉留下的钱财，与她的一帮旧妯娌吃饭、打球、逛街，家里琐事留给佣人。我常想，这也不失为一种潇洒的人生，有钱有闲，人，并非一定要赖爱情以生存。
　　他妈妈和他一样，看不出喜怒。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是她的一帮姐妹一起嘻哈笑闹，一点也没有看媳妇的意思。似乎儿子第一次带回来的女性，也不过是宣布这个家以后多一名成员多一双筷子而已。而这个家，也许在她眼中，早不成家。
　　人生中只见过两次家长，还有一次，是用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学身份，参与了人家一大家子的聚餐。清晰记得，那个偌大的房间里，我紧张的不由自主的搓着双手，那个威严的妈妈坐在身旁，我连她的脸都不敢正视。心跳极快，冷气那么大的房间里我还汗流浃背。现在还记得她那双灰色的尖头皮鞋，如果眼睛有杀伤力，她那双好看的皮鞋该被我盯出好几个洞吧。呵，太久的事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

　　去南海的路上，几个女人饶有兴致的聊着。话题无非是他们江家一家子的八卦，诸如四伯的儿子买了新车，大伯的媳妇听说怀孕了，四伯的媳妇上次怀孕其实是诈糊之类。我跟他妈妈的车，江生开了另一部车载了表哥、舅父之类的人。两年了，我已经可以在这些女人的饶舌中安然自若，既不用恭迎，也不需陪笑。我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闪而过的房屋和树木，想象着未来等着我的路，是否也就是这样穿梭在城市之间只为了吃一餐饭？我太不知足了，我想。
　　＂明明，你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饭桌上，江生的妈妈突然转身问我。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支吾了事。
　　＂放假你回家不要坐车了，阿姨送你回去，顺便玩玩也好，当是去旅游。＂
　　＂好啊好啊，去吃吃那边的小吃也好。＂大伯娘附和。
　　＂好啊。。。＂我无奈的笑笑。去我家？是否意味见我的家长？我眼看大学就要毕业了，按他的意思，他家里的意思，就应该是这样定下的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阿姨对我挺好，伯父对我也挺好，他对我更好。难道这两年还不足以让我为自己的感情找一个归宿吗？
　　他坐在我身旁，埋头吃他的东西，我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旁人都艳羡我的美满生活，其实我也应该满足。江生也算一表人才，不出意外就是名牌大学科班出身。虽说家庭有缺陷，毕竟也是家境殷实。他对我很是迁就，虽然，自使至终，爱情没有光临。但是世间哪一对璧人的爱情不会归于平淡？我们不过是开头有异，而结局，何尝不是殊途同归？每每想同父母亲宣布这另一半的时候，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是他的原因，还是我的？抑或，他的？心中掠过一个名字，立马告诫自己停止。
　　两年前，我筋疲力尽的逃开他，江生的适时出现，成了我一腔情感无可寄托的救命稻草，我便这样急急封锁了那一段往事。可是两年了，为何我还是得不到救赎？
　　成人礼的音乐叫嚷，我接起电话。
　　＂姐，在哪呢？＂是我姑妈的女儿，虽说叫我姐，其实不过小了我几天。
　　＂在外头吃饭，什么事？＂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叫上江生。＂
　　＂后天什么大日子呀？＂我对她突然邀约甚是奇怪。
　　＂嘿嘿，我和鸿鸿在一起四周年纪念啊！＂艳语气里有着抑压不住的甜蜜和兴奋。
　　我微笑答应挂机。白驹过隙，与一个人相伴四年是一件很伟大很难得的事情，而我的那个，却丢失好久了。
　　＂有事吗？＂江生好不容易偏头看我。
　　＂艳约后晚吃饭。＂
　　＂哦。我晚上有事。＂他又转回头去。
　　＂怎么啦？＂江生是难得会出去一次的，多数时间都是对着电脑，或电影、或游戏。
　　＂我爸有点事。＂他明显压低了声音。我望了他妈妈一眼，她专注于大伯娘，并没有理会我们。江生不打算继续解释的样子，他这两天总似乎心事重重，我问他也不肯透露。算了，我也不是打破沙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