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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灭蛛联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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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熙轻轻合上门窗,疲倦地栽倒在床。这漫长的一天中,危险与惊奇接连不断,最后竟以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结束。他乡遇故人,她冰冷的心在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感到了暖意。
回想起初到这个地方时的傍徨无助,现在仍要倒抽一口凉气。她流浪在街头,落魄到甚至要向摊点小贩乞食吃,在街上被恶棍追赶、欺负。天地虽大,却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而是活生生的地狱。
四日之后,她衣衫褴褛、脏兮兮的来到号称天下第一雅舫的流芳舫,老板越黛香满脸不屑地问她你这样又能做什么呢。当她梳洗一番走出来,即使以越黛香的沉稳老辣也不禁惊呼出口,自言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气质的女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可能拥有的自信与独立,就是这种独特的风采,为她赢得了和越黛香谈判的条件。
当她提出不卖身,只以签短期合约的形式在流芳舫卖艺时,越黛香既称奇于她想法的大胆,也佩服她的一身傲骨,但还是连连摇头表示无法接受。直到越黛香看过她各种新奇的表演后,终于动容了,她得偿所愿以类似签约艺人的文明方式进驻到流芳舫。
人是适应力很强的动物,来到建康近一个月,她已经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因为看不见任何回到未来的希望,于是准备以这种方式过活下去,直至存到足够的钱后再另作打算。然而就在今晚,刚刚平静的生活又起波澜,她遇到了同样来自现代社会的两个男人。最奇妙的是,其中一个竟然是他,数月前曾向自己搭讪的陌生男子。
※ ※ ※
两条长长的影子拖在黑夜的街道上,更夫敲响了三更的锣鼓,家家户户均已经掩门熄灯,只有挂在门户前的风灯摇曳着散发出黯淡的光芒,却不足以照亮街路。
陆易姚和许洋兴高采烈地走在回南郊客栈的路上,彻骨的夜风,晕暗的街道,如鬼域般的幽静,都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啊!公子,你便是奴家的有缘之人。” 许洋怪声怪气的说道。
陆易姚乐呵呵地踹了他一脚。
“老陆,你可真是有桃花运,回到古代都能和旧情人相遇,再续前缘。” 许洋羡慕的道。
“真如你说的就好了,以前只和她有一面之缘,还被人家冷酷地拒绝了,名字电话一概没要到。” 陆易姚叹道。
许洋做了个鬼脸道:“你现在还不是得逞了,我本以为你今晚会留在流芳舫大享温柔呢。”
陆易姚瞪了许洋一眼道:“少胡扯!”
许洋搭上他的肩头,嘻嘻笑道:“如果你对秦小熙这超级美女没有意思,我可就下手了。”
这世上能令陆易姚动心的女人很少,而让他一见钟情的就只有秦小熙一个。回到古代之后,他发觉自己更难抵御她的魅力,从晚宴上见她第一眼开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她立即拥到怀中爱个够。但宴后三人小聚时,秦小熙虽然激动兴奋,对自己的态度却依旧十分冷淡,眼里绝没有男女之情,这让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许洋见陆易姚忽明忽暗的表情,将心比心,对他的心情能够猜个七七八八,这甜蜜又痛苦的爱情,竟连陆易姚这个天之骄子也为之所困。可是他对秦小熙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而自己和郗道茂就连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许洋心里郁闷,刚要一脚踢开脚底的小石头,便听到后面一声疾呼:“当心!”
只听破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两人同时色变。陆易姚反应奇快,立刻推开许洋,大叫“躲!” 自己也迅速扑倒在地横滚向一边,十几只箭矢从两侧屋顶飞来,直落在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
许洋一声惨呼,而陆易姚则是一声闷哼,两人均告受伤。
陆易姚腿上和背上各中了一箭,幸好躲得及时,一箭只是擦过,一箭斜刺进半寸许,他知道决不能呆在原地,咬牙迅速拔出腿上箭头。对许洋大喝道:“进横巷!”
许洋叫得虽惨,但因为比陆易姚先一步闪开,一箭未中,只是翻滚时头磕到了路边的石阶。他也知道此乃生死攸关之际,不待陆易姚指示,已经贴着墙壁窜往左后方的巷子,边跑边大声问道:“老陆,你怎么样了!”
又一轮箭矢飞来,陆易姚沿着街道的另一边往后疾退,眼看不能避开全部飞矢,心中大叫完蛋。一道黑影突然从前方奔至,护在他的身侧,巨剑一挥,寒忙四射,七八支箭全部落在了地上。
救命之人正是在晚宴中一言未发的王徽之亲随袁觉,刚才就是他在后面大声提醒二人当心埋伏。陆易姚和袁觉这一停顿,立刻有二十几道身影从周围的墙顶屋顶跳下,以飞快的速度向他们杀来。
袁觉沉声道:“和他回合,我挡着!” 他说得是对面巷口的许洋,陆易姚哪敢犹豫,只有选择完全地信任袁觉。
三人均逃入了横巷,许洋见陆易姚身体无大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袁觉一人殿后,边打边退,险象环生,眼见敌人渐渐围了上来。
“你们先走!” 袁觉厉声喝令,身上迸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们岂能就此溜掉。许洋一咬牙道:“老陆,咱们上,最多就是丢了性命。”
陆易姚长笑一声,豪气万丈地道:“我正有此意,看看是他们的刀剑狠,还是我的拳脚厉害。”
不待袁觉阻拦,两人已经冲上前,加入战斗。
陆易姚强忍伤口疼痛,使出看家本领,以现代的拳击之术作近距离攻击防御,再配合跆拳道威力无比的腿法长距离攻击敌人,一时间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而许洋也不甘示弱,他虽没有学过任何搏击之术,但自小打架,输少赢多,自有一套实用有效的无赖打法,此时他已经从敌人手里夺过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挥舞着。
敌人也不是弱手,二三人一组分别围攻三人,一组组轮流上阵,使得全是夺命的招数。他们陷入了一场苦战,陆易姚和许洋均已经挂彩,衣服上染满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袁觉突然暴喝一声,一道电芒闪电般贯入身前敌人的胸部,他也不拔剑,一脚踢开那人,飞快出手巧妙地抢了身侧准备来偷袭的敌人之剑,长剑连续挥舞,又连伤两名敌人,将自己身边的包围瞬间瓦解,一刻不停地向外围敌人杀去。陆易姚和许洋观之,精神大震,两人奋起余勇,紧随其后。
敌人被逼退少许,能打的只余十一二人,见三人浑身浴血疯狂攻来,竟无人敢拦,四散而逃。
※ ※ ※
这是在做梦吧,许洋微微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中只见那令自己魂牵梦系的高贵仙子缓缓走到面前,娇唇轻颤,如明月般的双眸闪现出惊喜的波光。
“道茂。” 许洋伸出手轻轻唤道,就想起身,哪知这一动,牵动了浑身大小伤口,疼得他立即一声惨叫。
站在郗道茂身后的俏婢桃叶连忙上前,伺候他斜靠在床头上。
郗道茂捧着胸口,淡淡一笑道:“许公子醒了。”
佳人御临,许洋心中激动万分,一股快乐幸福的暖流涌过体内每一道血脉,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可来到嘴边却只有那一声嘶哑的呼唤:“道茂。”
郗道茂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纯净光洁的玉容如湖水般平静,轻声道:“我这就去请表哥过来。”
许洋失魂地望着她盈盈地飘出了房间,暗骂自己关键时刻舌头打结。
郗道茂的贴身婢女桃叶此刻毫不客气地放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道:“登徒子!”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追着她家小姐去了。
这小婢的态度真是嚣张,许洋心里嘀咕着,脑子里却全是郗道茂的花容月貌。
“洋弟醒啦!” 王徽之人未到,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
许洋干咳了一声,清清喉咙苦笑道:“总算捡回一条命来。”
穿着一件大袖宽袍的王徽之,来到许洋床边优雅地坐下,眼底带笑的道:“道茂表妹一来探你,你就醒了。”
王徽之语气中并无暧昧之味,只是就事论事,可已经情根深种的许洋听在心中却是大为受落,心道这是因横祸而得艳福,嘴上却问道:“我昏睡了多久,老陆呢?”
王徽之缓缓道来:“今天已经是第三日。易姚虽然身上大小近十处伤口,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昨天就已经能勉强下床了。洋弟的情况比较严重,尤其是那贯穿左肋下方的刀伤,幸好及时止血,加上你天生体质极佳,总算熬了过来,不过至少还要休息十天八天才能完全复原。”
此时两个婢女一前一后走进来,前者手里端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后者托着一盘丰盛的食物,均是王徽之唤来伺候许洋的。
在过去的日子里,许洋只有伺候女人的份,他的老板娘和前几任女友无一不是对他呼来喝去。现在被两名婢女殷勤地服侍着,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等洗完脸后忙让王徽之请小婢下去。
许洋凝视望着窗外的竹林,突然沉声问道:“是不是司马道子?”
王徽之冷哼了一声道:“我和子敬深悉司马道子的卑劣为人,所以当晚才留袁觉在流芳舫外候着你们出来,沿路暗中保护,以防万一。却未料司马道子竟然如此大动干戈,真是让人心寒。”
“幸好有袁觉,否则我和老陆恐怕早去做鬼了。” 许洋心有余悸地道,顿了一下,突然又问道:“袁觉呢?我还没多谢他呢。”
“袁觉一早被我遣去办事了。” 王徽之答道。
许洋呼道:“什么?他都已经受了伤,你还使唤他干活!”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中看不中用呀!” 嘲笑声从门外忽然飘至。
许洋不怒反喜,目光迎向来人,呵呵笑道:“老陆你果然好精神,竟有闲心取笑我!”
陆易姚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向王徽之颔首后坐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若我眼力不错,袁觉的剑术非常高明,比起晚宴上的茹千秋和万盖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徽之点头道:“袁觉确实有练剑的天分,追随我之后,剑术更是日渐精进,已达到身与剑合的境界,假以时日,应能臻至剑与神合的大成。我敢说目前建康城内,单打独斗能胜过他的寥寥无几。”
陆易姚仔细地看了王徽之几眼,好奇地问道:“子猷应该也是剑术大家吧?”
“总算还能勉强作袁觉的师傅。” 王徽之说完哈哈一笑,狂妄的本色尽显无疑。
许洋听闻目瞪口呆,奇道:“我以为你只会喝酒吟诗混日子呢。”
王徽之神采奕奕的道:“剑和诗酒岂能分开。何况我少年时曾随桓温北伐,在战场上杀敌无数。” 说到这里,却又突然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早就对司马氏失望了,这几年益发心灰意冷,遂不太过问世事,只想过些诗酒风流的写意日子。若不是因为子敬出仕,我现在已经避隐山野了。”
王徽之一向洒脱的面孔上漂浮着淡淡的愁云,继续说道:“子敬虽然生性旷达通脱,为人却太过正直,对家族之事看得过重,唯恐有负家父所托。”
陆易姚凝视着略带伤感的王徽之,心忖王徽之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他对弟弟的敬重和爱护,恐怕是其唯一不能超脱之情。
许洋不愿看到王徽之继续伤怀,赶快岔开话题道:“那司马道子也真够厉害的,晚宴散后我们在流芳舫只逗留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竟已经摸清我们的底细,并调集人马埋伏在我们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
陆易姚也推测道:“如果真如袁觉所说那些人不是官兵,都是江湖帮派人士。可见司马道子的势力不仅在朝野军队,甚至渗透纵深到社会各个层次,像一张大网般罩着建康,所以他能很快查明我们二人的背景情况,并立即部署伏击之计。”
王徽之点头表示赞同,他从二人驿道义救郗道茂一事已经看出他们颇具才智,而陆易姚这回的推断也相当准确。
许洋又问道:“司马道子到底有没有厉害到完全不用顾及朝令律法,说杀谁就杀谁?”
王徽之面色沉重的说道:“依现在的情况看,也差不多了。司马道子从来不把朝纲律令放在眼里,让他有所顾忌的只有圣上和以我们王谢两家为首的高门。所以他不会明着杀人放火,但是却在朝内广结党羽,朝外养了大批爪牙,据说许多帮会和商甲都在为他卖命。他就利用这张势力大网,收集情报,聚敛财富,打压政敌,对不服者进行恐吓威胁暗杀等活动,横行霸道,以致政刑和社会秩序紊乱。”
陆易姚似想到了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淝水之战胜利后,谢家的声誉地位攀升至了顶峰,而你们王家与其唇齿相依自然也是得利者,相对而言司马道子的势力会减弱,如果王谢两家合力重整朝纲,怎还能容许司马道子如此嚣张?”
王徽之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易姚,赞道:“易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淝水大战胜利后,安公支持谢玄北上收复失地,而圣上和部分大臣却想着偏安江左,这就是我们东晋一直存在的北伐与偏安之争。东晋自立国以来,多次北伐都取得骄人战果,但却没有一次彻底成功的,二位可知这是为什么呢?”
许洋瞥了一眼陆易姚,笑嘻嘻地抢先道:“定是那以皇上为首的偏安派扯后腿。”
王徽之露出赞许的目光点头道:“东晋是门阀政治,皇族司马氏的权力一直被高门大族限制着,分分钟都有可能皇位不保。”
陆易姚插口道:“桓温便因为北伐的功绩而逐渐掌握大权,独揽朝政,甚至废旧帝,立新帝,最后还想登至九五之位。现在的皇上有了桓温之事为鉴,自然不敢再让谢家北伐,就是怕自己的权位不保。”
王徽之接着说:“现在北方胡族暂时不成威胁,圣上司马曜便想从权臣手里收回皇族的权力,于是故意重用自己的亲弟司马道子,倾轧谢安,压制高门的力量,而自己则又过起了声色犬马的荒诞日子。有了圣上的全力支持,司马道子更加猖狂妄为,以致建康高门和大臣们人人自危,不敢开罪司马道子。”
许洋听得直叹气,苦笑道:“现在我和老陆等若是得罪了有着皇上权力的司马道子,还高居他杀人名单上的首位。如此我们两个还怎么在建康混呢?”
王徽之笑道:“这就是袁觉那天夜里把你们送到王家的主要原因,只要呆在我这里,我可确保你们的安全,司马道子决不敢到乌衣巷王家来要人。”
许洋听闻心情丝毫没有好转,依然连连叹气道:“让我天天闷在这园子里,还不如跑路,离开建康城算了。”
陆易姚虽然面色沉重,双目却射出慑人的神光,右手轻轻抚上左肩的伤口,傲然地扬眉道:“我们既不作缩头乌龟,更不会如败寇般落荒而逃,如果司马道子有本事,尽可来杀我陆易姚,如果他杀不了我,那他就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这几句话陆易姚虽只是轻轻地说出口,语气中却透着强大的自信与无比的决心,神态大有斜睨天下的气势。他本不是个好勇斗狠之人,但心底却有着自己的骄傲,何况在这里有他要保护的爱人和兄弟,司马道子的刺杀不仅不能令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与之抗争的决心,因为他决不允许司马道子再次逞凶。
许洋心里也涌起一股豪情壮志,拍手笑道:“对,我们两兄弟岂是好欺负之人!那司马道子又算是什么东西。他网编得再大,也不过是一只小蜘蛛罢了,我们就是那专门捕食他的鸟儿,待时机一到一口就将它吞掉!”
陆易姚和许洋相视一笑,心中均感到温暖与喜悦,更胜伯牙遇子期。
“真乃两个狂妄之人!比之三哥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献之边说边走了进来,应该是刚从早朝回来。
王徽之悠然的道:“所谓狂妄不过人之真性情罢了!”
许洋生怕这两兄弟就此开始对人性来番长篇大论,连忙接口道:“我们虽然有豪情万丈,但决不会白白去送死,定会谋定而后动,先拔他的爪牙再拆他的网,没了网他自然也就站不住了。”
陆易姚心里暗赞许洋脑子转得快,难以想象他以前只是个天天泡在酒吧里的小混混。
“大人,流芳舫的秦姑娘派了个小厮来打探消息,现正在院子外候着。”一名王府下人站在门口禀报道。
王献之给了下人带进来的指示后,向二人微笑道:“子敬擅自将两位受袭暂住在府上之事通知了秦小姐,一是让她对司马道子提高警惕,二来是怕她欲联系你们时却找不到人,心里着急。”
两人齐齐点头,均觉王献之想得周到。陆易姚一听到秦小熙的小厮来了,心情便开始荡漾,他这两天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着她,想着她在流芳舫过得可好,有没有再给别的客人献艺,更担心她受到司马道子的骚扰。如果是在以前的世界里,他早就一天十几通电话,几十个短信地发过去问候佳人了。现在虽然不是她芳驾亲临,但总算有个人能帮忙传个话,通通消息。
王献之品了口香茗,淡淡的道:“两位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出去了,我下朝后已经警告了司马道子,他应该听进去了。”
许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在下并非不信任你子敬,可是司马道子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之人,他准是在敷衍你。”
王献之面有惆怅之色,清眉秀目皆黯然,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幽幽的说道:“我并非只拿那晚之事警告他,还加上了表姐驿道受袭之事。”
许洋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迷迷糊糊的问道:“原来是司马道子要害道茂,嗯,要害郗小姐?”
王献之叹道:“说来话长!” 便沉默下来。
许洋刚要追问下去,下人领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厮走进来,引得大家都望了过去。
王献之问小厮道:“秦小姐派你来传什么话?她人可好?”
那小厮既不行礼也不答话,却突然笑了出来。
清脆地笑声就像春日的一道阳光射入每个人心灵的角落中。陆易姚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厮轻柔的抬起臻首,缓缓摘掉帽子,一头美丽的秀发如飞瀑般直落入众人的眼中。
竟然是秦小熙女扮男装登门造访,整个房间立刻蓬荜生辉。
“原来你们这里这么热闹,却独留小熙一人在流芳舫担心!” 秦小熙在陆易姚身边款款入座,一身粗布的男装突显出她天然雕琢的清丽脱俗,举手投足间姿态优美却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而是充盈着建康的气息和盎然的生机。
王徽之突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下一刻已经大笑着起身,痴痴的道:“欠得就是这一点爽朗英姿,阳刚之美!” 说罢,也不理众人,快步行出了房间。
除了王献之外,剩下三人对王徽之的疯狂举动均摸不着头脑。
王献之也随之起身,离开前为大家解惑道:“三哥见到秦小姐今日的装束,定是受到启发,赶着去完成小姐的画像了。”
众人这才了悟,心中感慨着其狂士本色,
许洋先瞥了一眼陆易姚,然后转向秦小熙笑道:“王徽之这小子不会是想靠张画来追求我们的小熙吧?”
秦小熙横了许洋一眼,没好气的道:“什么我们的,你们的,都被人砍了还这么嘴无遮拦,我不是任何人的。”
她说话时身上散发出阵阵幽香,陆易姚的目光不禁从她秀长的粉项移到那柔软诱人的红唇上,心中情欲暗涌,差点就想俯身轻尝一口,眼角余光却对上一双冷峻如梭的美眸,立刻将绮念压了下去,干笑了一声,将目光转投向许洋道:“小洋你定不知道王徽之已有一房娇妻和三名美妾,小熙怎会睬他。”
秦小熙站起身子,竟然移到一边的案几上坐下,不以为然的笑道:“那可不见得!王家两位公子,哥哥潇洒可爱,弟弟俊美风雅,都是一流的情人,女孩子心中的偶像。”
陆易姚只当她是赌气说笑,因为他了解秦小熙,虽然她来自21世纪,却是个相当矜持挑剔的美女,以前自己何尝不是女人眼中的极品情人,到了秦小熙那里却只碰了一鼻子的灰,而现在的自己恐怕在她眼里更是一文不值。
许洋眼睛一亮,突发奇想道:“王献之可是当今第一大帅哥兼才子,还是单身贵族,秦小熙你应该好好把握机会,一举嫁入豪门,我许洋可以全力助你。”
陆易姚听了不禁气结,心知许洋明着是为秦小熙好,暗地里却打着自己和郗道茂的如意算盘。
“他的条件就是太好了,” 秦小熙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连当今皇上也看中了他。”
“啊!” 许洋惊呼道:“难道这个司马皇上是同性恋?”
秦小熙哑然失笑道:“确切地讲是新安公主司马道福看中了王献之,非他不嫁,而她的皇帝老哥也认为外貌内质俱佳且没有野心的王献之是驸马的最理想人选,遂钦点他为驸马。”
这回许洋可笑不出来了,他立刻想到郗道茂的艰难处境,皱眉道:“王献之亲口说自己下个月会和道茂完婚,难道,难道……” 接着便说不下去了,心想王献之不是在骗人,就是欲享齐人之福。
陆易姚则立即将这件事和司马道子派人伏击郗道茂联想到一起。
秦小熙淡淡的道:“他一口拒绝了皇上的龙恩,也不理会司马道子的多次劝说,态度强硬,让司马皇族大失面子。”
“他岂不是抗旨吗,这难道不是死罪?” 许洋疑惑地道。
秦小熙解释道:“他当然不是明着抗旨,当时正值氐秦符坚的大军南下威胁建康,王献之以男儿应以国家安危为先,个人家事为后作理由推托含糊过去。”
许洋了然的道:“怪不得淝水之战一结束,道茂便一路赶到建康与王献之成亲。”
陆易姚现在已经基本把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是刁蛮公主爱俊才,而皇室则有更深的考虑。王谢两家世代联姻,共同辅政,关系密切。皇室为防其势力坐大,于是就用嫁公主来拉拢王家,以增强皇族的实力,并削弱王谢两家的关系。司马道子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更是不遗余力的促成这件事,甚至想出伏击暗杀郗道茂的毒计。
秦小熙感叹道:“王献之对他表姐一往情深,矢志不渝。他不仅是个重情之人,且是个专情的好男人,连我都不禁为之心动。”
陆易姚心中苦笑,你可知我对你的满腔深情,决不亚于王献之对他的表姐,不过这想法当然没有说出口。
许洋好奇的问道:“秦小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八卦新闻?”
秦小熙秀眉轻扬,笑道:“建康城的大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呢,因为流芳舫正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那些高门子弟更是争相向我卖弄。”
陆易姚听后一阵气恼,脱口道:“你一定要继续在流芳舫卖艺吗?不如过来跟我们在一起。”
秦小熙面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冷的道:“我的事似乎与你无关吧!”
陆易姚哑口无言,许洋在一边打趣道:“秦大小姐当然不能跟着我们两个亡命之徒四处遭罪,而是坐阵流芳舫,当我们灭蛛行动的总指挥,兼且打探情报。”
秦小熙愕然,疑惑地看着二人。
陆易姚先将灭蛛行动的始末稍作解释,然后问道:“司马道子这几天有没有来骚扰你?”
秦小熙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他杀你们不成,还闹得谣言满天飞,有什么脸来见我!”
陆易姚这才安下心来。
秦小熙突然美目生辉,神采飞扬的说道:“OK,我们结成灭蛛联盟,司马道子的一箱礼物正好充作活动经费。”
陆易姚料不到秦小熙竟然会义无反顾地搅和进来,这大大有背他的意愿,他不愿她冒任何的危险,更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秦小熙只瞥了陆易姚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事,扬起美丽的眉梢,字字清脆分明的道:“我可不是个弱者。”
许洋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现代女强人!” 他本来对灭蛛行动只是一时兴起,但得知司马道子是袭击郗道茂的主谋后,立即下定决心与之周旋到底,绝不能让他再伤害佳人!
秦小熙难得对陆易姚一笑,问道:“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陆易姚嘴角微微扬起,闭上双目缓缓的道:“养精蓄税!”
14 建康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