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大唐吟留别》周泽平

16、第15章

　　待到楚衡宣判完毕，我们一行人都走出了公堂，来到了京兆府前院。襄|城|公主也追来了，对我们道：“我能不能吃一下庖丁食不下咽的那盘牛肉？”
　　“可以。”我笑道。
　　“公主！”襄|城|公主身旁的丫鬟握住公主的手阻止道。
　　“没关系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那盘牛肉是如何食不下咽。”于是襄|城|公主拿起一块酱牛肉塞进口里，嚼了一会儿，只觉越嚼越有味，吞下肚后，说：“这很好吃啊！怎么会食不下咽？”
　　我笑了笑，看着徐素娥。徐素娥也笑了笑，道：“启禀公主，其实真正食不下咽的只有庖丁吃的那块牛肉。”
　　当时，姜锦阳并未走远，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开始奋力挣扎，一边“啊啊”的大喊一边冲着我骂道：“王八蛋，你敢阴老子！”
　　“阴你又怎么样？你已经承认了吃牛，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现在想改口供已经晚了。”我说道。
　　“呀——”姜锦阳奋力一挣，居然挣脱了捕快们的束缚，像一只恶狼一般朝着我扑过来。
　　“拦住他！拦住他！”楚衡指着姜锦阳大喊道。
　　我笑了笑，特意挪到了襄|城|公主的正前方，等他来打。我已经计划好了，他来打我时，我就闪开，然后他如果打到公主身上，那就是刺杀公主，牵连九族，死路一条；如果没打到公主身上，那也是冒犯公主，仍然是满门问斩，死路一条。想到这样能除掉一个贪官家族，我心里得意极了，微笑着看着姜锦阳向我逼近，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闪开的准备。
　　然而这样的如意算盘却毁在了叶霜的手上，在姜锦阳距离我还有三步，举起双手要来打我时，叶霜出现在我与姜锦阳之间，三拳两脚就把姜锦阳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我心里暗暗责骂：“这疯丫头把我的除贪官计划给毁了，等回去以后要好好说说她。”
　　叶霜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她的责怪，道：“怎么了？我替你化解了这危机，你怎么还责怪我呢？”
　　“没有啊！”我笑道，然而心里却在暗骂：“疯丫头啊！你怎么搞的？这能说出来吗？这不是在告诉襄|城|公主我在利用她除贪官吗？”
　　叶霜没发现异常，回到了我们之中。
　　我则转身对襄|城|公主抱拳道：“今日多谢襄|城|公主来收伞，若不是襄|城|公主把伞收了，我们审案不可能这么顺利。”
　　襄|城|公主笑了笑，对身旁丫鬟道：“翠屏，我们回宫。”
　　“是。”翠屏随着襄|城|公主走过我身边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等到与我拉开了距离，又轻声（这声音恰好我能听见）对襄|城|公主道：“公主啊！您回宫以后一定要跟皇上好好说说。”
　　“说什么？”公主漫不经心地道。
　　“这周泽平不厚道，方才姜锦阳被激怒，攻过来的时候，他故意站在公主面前，而且已经做好了闪身躲避的准备。如果不是那位女捕快出手制服姜锦阳，那么姜锦阳这一下就要打到公主身上……”
　　“好了，”襄|城|公主轻声制止，道：“这件事谁都不许提！”
　　“为什么啊？”
　　“他想除贪官，难道是为了他自己吗？不，他是为了大唐百姓。如果这样一个人才死在本公主的谗言之下，那本公主就是大唐的罪人。”
　　我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襄|城|公主，心道：“这公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时，捕快们把庖丁押出来了。此时的他整个人都瘫了，由两个捕快架着。
　　我看着襄|城|公主，对庖丁道：“庖丁，她是唯一能见着皇上的人，你要是想保住你的家人，得抓住这个机会。”
　　庖丁看了我一眼，当即冲着襄|城|公主大喊道：“公主，冤枉啊！我冤枉啊！求公主为我做主啊！”
　　庖丁的嗓门很大，我仿佛听到了当阳桥头喝退曹操百万雄师的张翼德，只是当时的张翼德是吓退敌兵，而此刻的庖丁却是在喊冤。
　　襄|城|公主听到这声呼喊，转身走回来，道：“你冤枉，应该让楚大人为你伸冤，你喊本公主干什么？”
　　“公主殿下，其实我不想改口供，只是我的家人在姜大人的手上，我没办法啊！姜大人说了，如果我不承担所有责任，那么我的家人都得死。公主殿下，我求你救救我的家人！救救我的家人！我求求你了！”庖丁一边声泪俱下的哀求，一边磕头。那地砖上渐渐地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襄|城|公主道：“好了，好了，你别磕头了！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让他下旨给姜海明不许为难你的家人。”
　　“谢谢公主！我将来就是死在军旅之中，也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庖丁直起身来，额头上鲜血直流。
　　“楚大人，麻烦你拿些金疮药帮他止血。”襄|城|公主看着楚衡道。
　　“是。”楚衡拱手应道。
　　襄|城|公主回到了宫里。
　　后来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庖丁和姜锦阳一起去充军，庖丁成为了大唐的火头军，而姜锦阳则靠着关系成了大唐守将独孤彦云的亲身侍卫。襄|城|公主把姜海明威胁庖丁的事告诉了皇上，皇上下旨给姜海明，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果庖丁的家人死于非命，那就算在兵部侍郎姜海明身上。姜海明包庇儿子，罚俸一年，以示惩戒。钦此！”
　　从“辨牛案——盗牛案——审牛案”，此事就这样解决了。这件事解决有一个好处——我成功地拜入了杜如晦门下，将来可以安心地跟杜如晦学本领了；也有一个坏处——姜海明恨我入骨了，因为他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充军之后，就说出了“周泽平，我跟你没完！”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案子解决了就该庆贺，所以楚衡设酒杀鸡作食，邀我们所有人吃酒席。席间看着少了一人，众捕快们不由得悲从中来，柳勇道：“狄威跟我们这么久了，没想到他居然是姜海明的人。”
　　在座的人听到狄威都默不作声，想到狄威那悲惨结局，都很悲伤。这时恰逢徐素娥端着一盘烤鸭出来，道：“来尝尝，这可是我亲手烤的烤鸭。”
　　没有人动筷子，当时的氛围安静极了。
　　徐素娥道：“怎么了？我们大家破了一个案子，应该高兴才对啊！”
　　虽然徐素娥这么说，但是没人高兴起来。
　　我问：“我很纳闷，狄威是什么时候被姜海明收买的？”
　　“狄威是一个孝子，五年前，他的母亲身患重病，没钱医病，狄威四处借钱，但都是杯水车薪。后来听说他得到了一大笔钱，给自己的母亲治病。我们问他的时候，他说是在赌场赢的。现在想来，那笔钱应该是姜海明给他的。他用姜海明的钱治好了自己母亲的病，从此就视姜海明为恩人了。”楚衡道。
　　“要我说这狄威真是个糊涂蛋！我们没必要为他伤感。他也不想想，姜海明的钱从哪来的？姜海明是个贪官，他所贪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姜海明用自己所贪的民脂民膏救活了他娘，他不去感激百姓，而去感激一个贪官，充当贪官的耳目，真是糊涂啊！”叶霜道。
　　“好了，他人已经死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咱们也别去说他了。”我问：“狄威还有其他的亲人在世吗？”
　　“自从他的母亲患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之后，他的妻子就离开他了，两年前，他的母亲也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七岁的女儿，叫狄兰心。”史密说道。
　　“孩子失去了父亲最容易受人挑拨而心起仇恨。找到她！对她进行疏导教育，切莫让她心怀怨恨。”我说。
　　楚衡道：“你放心吧！明天我就让柳勇把狄兰心带到家里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她。”
　　“柳勇啊，明天你去的时候也叫上我，万一狄兰心不肯跟你来，我也好帮你一把！”徐素娥道。
　　“谢谢娥姐，我知道了。”柳勇道。
　　徐素娥道：“好了，今天即将过去，管他开心与不开心呢，咱们都让它过去；明天即将到来，咱们就准备以积极开朗的心态迎接新的一天。我现在还一道菜，你们猜猜看是什么，猜中了我奖励你们一个卤蛋，每人只给一次机会。”
　　“我知道了，是炖猪蹄！”柳勇道。
　　“不对！”
　　“怎么会是炖猪蹄呢？是你自己想吃炖猪蹄吧！我猜是娥姐最拿手的蒸饺子。”史密道。
　　“我最拿手的是蒸饺子吗？”徐素娥有些不高兴。
　　“我不知道，反正我吃过的娥姐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蒸饺子！上回我带了几个孝敬我娘，我娘都说要来拜你为师，学习怎么蒸饺子才能像你一样做得又酥又脆又好吃！”
　　徐素娥微微点头，高兴地道：“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为你们准备的真不是蒸饺子。”
　　“是火锅！”
　　徐素娥笑着摇了摇头。
　　“是大乱炖！”
　　徐素娥仍然摇头。
　　……很快就只剩下了我、叶霜和楚衡。徐素娥道：“怎么样？你们三个也说说吧！”
　　叶霜道：“是酱爆鸭胗！”
　　“很接近了！不过不是哦！”徐素娥道。
　　“你做的不会是酱牛肉吧？”我说道。
　　“答对了，就是酱牛肉！你们放心，这牛肉可不是农民家的牛，是我到‘迎客来’酒楼买来的牛肉。”徐素娥走进厨房，把酱牛肉端出来，还真把一个卤鸡蛋放到了我碗里。
　　“真是奇怪了，既然牛肉可以买卖，那姜海明一家为什么要去偷农民的牛呢？”我问。
　　“买卖的牛没有像农民家的牛一样进行过负重运动，所以廋肉不会有很多，大部分是肥肉。而且迎客来的老板似乎知道姜海明是贪官，不愿意把牛肉卖给他。好了，不说姜海明了，还是来吃我的酱牛肉吧！你们放心，我对肥肉进行了调味，现在你们吃也能吃出廋肉的感觉。”徐素娥道。
　　“早知如此，那姜家人也不用去盗牛了，直接请娥姐去做酱牛肉就行了，也不用搞出这么多事来。”我笑道。
　　徐素娥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你帮忙破案、审案的份上，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把你的卤鸡蛋罚掉了。你认为我应该去给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做饭吗？”
　　我笑了笑，举杯道：“娥姐说得对！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于是我接连喝下了三杯酒，当然那不是我们现在桌上摆的白酒，而是黄酒。不然，喝了三杯白酒以后，我早就醉了。
　　徐素娥看我道歉有诚意，便点了点头。
　　我坐下后，就把卤鸡蛋倒进了叶霜的碗里。
　　本以为这就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在场的人居然“哦”的一声开始起哄，柳勇把他的位子让开了，推着我坐了过去，这下我就和叶霜坐在同一条长凳上了。这柳勇还在一旁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捕快们听他这么说，纷纷围着我和叶霜起哄，一时之间“亲一个”的声音不断响起。
　　我突然感到腰间一阵疼痛，是被人掐的那种疼。再一看时，叶霜正气鼓鼓地看着我，我给她的卤鸡蛋，又被她倒回来了。
　　“好了！你们别起哄！”我说：“这又不是结婚办酒席，亲一个这种事怎么能做呢？”
　　叶霜又掐了我一下。
　　我意识到了说得不对，立即改口道：“就算是成亲之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做。”
　　叶霜再掐了我一下。
　　我意识到不管怎么说都是错，于是对叶霜道：“哎呀！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嘛？要是我说得不对，你就站起来说。”
　　叶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大家便在笑声中享用酒席，直到“肴核既尽，杯盘狼籍”之时，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