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7、第七步——夜遇少年讨糕点

　　大早，花姿还在睡梦中吃着酥糖呢，左敌这厮又来扰人清梦了。花姿的起床气也不小，横眉怒对，歪鼻子咧嘴。

　　“花丫头，我带你出去玩儿？”左敌自问自答地继续说，也不等她回话，“去吃正宗的云片糕。”聪明如左敌，一下子便捉住了花姿的软肋。

　　“好多人啊。”汇糖阁如今是人满为患，花姿憋着嘴，心中失望，这汇糖阁的糕点从不外带的，想吃，只能在阁里吃。如今没有位置，自然是吃不到了。

　　左敌见花姿垂头丧气的样子，本是打算回的，现下却是打定主意，非让她吃到不可。他看了一圈，笑着拉拉出神的花姿：“花丫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别乱跑。”说罢，飞身进了汇糖阁。

　　待花姿反应过来，左敌已经不见了。她往门边挪了挪，在角落站好。前面的胭脂铺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挑胭脂的小姑娘正被一个精瘦华服的年轻男子调戏，小姑娘要走，那男子抓着她的手不放。

　　呼救之下，竟是无人敢上前相救。花姿心中愤然，脚下却是犹豫着是不是要出手，毕竟自己瘦得跟猴子似的，到时候救人不成，惹祸上身。

　　突然，那男子捂着腿跪倒在地上，众人一时不解，男子四下张望，口中咒骂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王八蛋，敢打老子！”话音未落，便又是捂住了嘴。或是夜里的视力别剥了个精光，花姿白日里的视力是过于常人的。她刚刚分明看到…有一颗珍珠飞过。

　　顺着刚刚珍珠飞过的方向，寻到汇糖阁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青衣男子，被汇糖阁的匾额挡住，花姿只见着了小半张侧脸。

　　那人一手托着下颚，动作随意间含着优雅，皮肤白皙，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笑。脸侧散下一缕黑发，有些弯曲。花姿想要看清，肩膀被人一拍，回头见是左敌。

　　“走，吃糕点去。”左敌笑嘻嘻地拉她坐到堂中。桌上已摆着四五份糕点。绿的红的紫的，花姿一见好吃的，便是把刚刚的事情忘得干净。

　　“左敌，你叫这么多点心，怎么吃得完。”花姿看着小二还不时地往桌上摆糕点，心中美得冒泡，可到底是吃不完浪费。

　　“没事。”左敌挑挑眉，示意花姿看他的袖子，里边露出油纸的一角，花姿惊得绿豆糕都脱了手。

　　“你要偷偷打包？”花姿凑近问道。“不然花丫头晚上可没得吃了。”左敌很是在理地分析。花姿顿时也觉得自己晚上定是会怀念这糕点的味道。配合着左敌将一桌子的糕点收进袖子里。

　　在小二诧异地目光中，花姿擦擦嘴角的屑末，不好意思地扫了眼桌上十几个空碟子，心中尴尬，那小二的目光里分明写着——这姑娘，真能吃。

　　“花丫头，今晚我们一边吃糕点，一边看好戏。”出了汇糖阁，左敌将堵在袖子里的油纸包统统掏了出来，还真不少。

　　“碧容山庄庄主也忒的不守时了，昨个整日都没来，今个别东西都偷光了才来呢。”花姿一面是好奇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该是什么样子的，一面又对他摆得离谱的架子很是不满。

　　“听说，容碧山庄庄主是天下江湖第一美男子，不过见过他的人极少，也不知是真是假。”左敌摸着下巴，冲花姿抛了个眉眼。

　　“真的？”花姿的心已经被左敌折磨得格外强大，小小一个媚眼，早已不在话下。“今日他定是会来的，到时候便知道了。”左敌皱皱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姿看。

　　终于被看得悚然了的花姿伸手遮住脸：“我脸上还生花了不成？”“花丫头，看着左哥哥的眼睛，你要坚信，你左哥哥才是这个世上最俊的人。”瞧他那认真劲儿。

　　花姿翻翻白眼，伸手挠挠头：“你是不是最俊的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是脸皮最厚的。”左敌诧异了片刻，变得恹恹的。跟在花姿身后，一言不发。

　　这厮还较真了？花姿回头，左敌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左敌，生气了？”也不像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啊。

　　他嚯地抬头，拧着眉，似乎很是严肃，可话一出口，立刻破了功：“花丫头，看着左哥哥的眼睛，再说一次，呢？”花姿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看着左敌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你是我见过最厚脸皮的人。”

　　左敌撇起了嘴，语气哀怨：“哼，其实江湖上还秘传碧容山庄庄主是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呢！”

　　花姿见他那一腔酸味，拍拍左敌的肩膀，语重心长：“瞧你，”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真像是从前我家邻居刘寡妇听人说镇东头的豆腐西施陈丫头比她漂亮时侯的样子。”

　　左敌眉头一跳，这比喻…摸摸鼻子，一撅嘴：“回去了。”花姿笑呵呵地跟在后头，心里还真盘算着不知是那碧容山庄庄主美些，还是左敌更俊。

　　今天众人倒是配合着分成几波，守着前门后门，厉害些的守着藏着霹雳惊天斧心法的书房，比如宋珏，辛奔一伙。花姿和左敌这类比鸿毛还轻的小人物，连院子边角此类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轮不到守。

　　花姿也是无心出去凑这伙儿热闹，本就看不见 ，即使衬着灯笼那点淡光，不过瞧个轮廓，真真没有意思。
　　“花丫头真不去？”左敌第五次询问。花姿撇撇嘴：“左敌，你怎么跟我家邻居张婆婆似的，都问了几遍了。不去不去…”话间还不耐烦地挥挥手。

　　左敌拉过凳子坐下，苦恼地托着腮帮子：“怎的不去？我一个人，那多无趣。”“你去吧，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身手，少了我这个累赘，说不定能近点看，实在不济被发现了，逃跑也轻松些。”花姿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左敌透过那清澈的眼，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哪儿累赘了？”左敌轻喃，也不再勉强，嘿嘿一笑，“那左哥哥给你些纪念品回来。”花姿明了，这厮，定是打上府里哪样宝贝的注意了。

　　今天到底风声紧，花姿忍不住交代：“要顺手牵羊也选些好拿的，别被发现了。”“知道了，我还能打那大厅里那块匾额的主意？！”花姿嘴角一抽，那块匾额，少说有一丈多长…左敌笑呵呵地伸手揉乱了花姿的头发，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留下气愤的花姿。

　　左敌这个凑热闹大王。花姿腹诽，突地想起一事他似乎不知道左敌究竟是何人呢。且不说左敌这厮似乎万事皆知晓，就是他那一身了得的轻功…花姿似乎未曾听闻江湖上有他这号样一号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师父与左敌和他提过的那些人，其他江湖中人她是名气再大，名号再响，也一个都不认识。只是常把轻功好长相俏挂在嘴边的左敌，在身份这事上，倒是不吹牛了，故作神秘。

　　花姿捏着早上从汇糖阁偷出来的桂花糕，真甜。一面吃着突然听见敲门声。花姿不觉奇怪，本就是冒充了被人的，根本没有熟识，难道…被发现了？花姿心中顿生忐忑，磨蹭着去开门，口中问道：“谁…谁啊？”

　　门口那人并不回话，花姿更加不安，几乎是神神叨叨，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打开一条小缝。借着昏暗的灯光，花姿依稀看清来人的青衣。

　　“你…有…什么事？”花姿问得战战兢兢。“我闻到了桂花糕的甜味。”那人声音温和如玉，有些脆嫩。

　　“啊，屋子里有桂花糕。”花姿心里嘀咕：这鼻子，敢情比她的还厉害。一时两人杵着。

　　花姿本想说些什么孤男寡女之类的话打发他，谁料他却先开口了：“我能进去吗？”语气颇为诚恳。花姿也不是凶神恶煞之人，听他这样说，挠挠头，竟是没有拒绝。

　　“进…来吧。”话音未落，门口早已不见了人影，花姿回头，那人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花姿。这才是瞧清那人的眉眼。

　　皮肤白皙，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正笑着，左边脸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乌发微卷，用一个白玉盘扣束起，脸颊一侧垂下一缕。看着有些羸弱，颇似百无一用的书生。花姿觉得他似乎还没自己大呢。

　　“你有啥事？”不知这笑呵呵的少年有何贵干。“我恰巧路过，闻到桂花糕的味道，便想要来向你讨上两块。”仍是清柔的声音，很有些少年的特质。

　　花姿本是最爱这桂花糕，如今这小小少年讨要，她心下合计着年龄长些，要有做姐姐的觉悟，便咬咬牙，忍痛割爱：“都给你吧。”说着将那几块桂花糕又用油纸包起来，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接过，笑意更浓：“姑娘芳名？”芳名？花姿猛地一寒，转巴着眼睛，打定主意：“我姓金，叫元宝。”这名字还真在童年时用过一阵，那段时日，师父手气好，日日赢钱，她便被师父玩笑地喊成金元宝，就为招财。

　　少年先是愕然，而后又挂上看笑，斯斯文文的样子与左敌的嬉皮笑脸全然不同。“那在下边告辞了，礼尚往来，这个给你。”是一个精巧的食袋。

　　他前脚踏出门，花姿才想到问：“哎…你叫啥？”“我姓魏，叫魏眠。后会有期。”他一笑，点点头，便失了踪影。

　　“好快的身手。”花姿赞道。掂掂手中的东西，还有些分量，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尽是些紫色的糕点。

　　花姿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糕点，上面的每一条纹理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枣子的香气。花姿本是拿起一块，正要下口，突然觉得对方来路不明，怎么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心中正挣扎之际，左敌哼着小曲一路晃悠着回来了，心情似乎极好。

　　见花姿捏这块黑乎乎的东西，面上的表情很是挣扎，笑着问：“花丫头，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