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42、第四十二步

　　听到左敌说得如此坚定，公孙羽也无话可说，但也到底不死心，这个少年，不简单。来日方长。“那真是可惜了。”公孙羽抚着胡子哈哈一笑，看似并不介怀。

　　“今夜我定是会尽力而为。”左敌一揖，转身出了房门。公孙羽见人已走远，转动桌上的一方镇尺，书柜缓缓移出一道缝，约莫半掌。公孙羽伸手进去，半晌，拿出一本书，是公孙家的家宝——《百草籍》。

　　他叹了一口气，已有四家家宝被盗，也不知公孙府命运如何。小心地将书放回去，合上柜子，抬脚走出书房。

　　左敌急急忙忙赶回西厢，却没有见着花姿在屋里，心里更加着急，不知这丫头有跑到哪里去了。

　　一路寻到花园，在水榭边上，瞧见了一身黄衫，趴在栏杆上扔着小石子的花姿，微微嘟起的嘴，似乎心事重重。

　　“花丫头，不是说好了我一会儿便回来么，怎的又乱跑！”语气听着略带责备，其实透着浓浓的关心。

　　“我也是觉得一个人呆在房里太过无趣，便跑出来看看小鱼。”花姿抬起头，勉强地挂上了笑。

　　“花丫头怎的这一日都不太高兴？”左敌凑过脑袋，仔细地瞅花姿的笑脸，还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哪有。”花姿躲不开，任他揉了又捏。“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还说没有！”左敌眼珠子一转：“花丫头，今天公孙庄主找我…”他将尾音拖得老长，吊起了花姿本就忐忑的心。

　　“公孙庄主找你啥事？”花姿急道。“他想将公孙云蓉许配给我。”左敌细细地看着花姿的表情。

　　花姿先是错愕一番，手里的一些小碎石统统掉进了水里，整个人僵在那里，更像是灵魂出窍。

　　“花丫头，回魂了！”左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花姿咬着唇，心痛起来，像是有人在敲打，越来越重。

　　左敌见她表情不对，知道这丫头是生气了，却不晓她是伤了心。伸手想要去揽她到底肩头，被她狠狠地推开。

　　“我拒绝了，一口回绝！”左敌知道这玩笑看大了，赶紧补救，双手更是强势地抱住了花姿的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花姿听到这后半句，这颗心太算着了地，可是愤懑又涌了上来，这个左敌，竟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还吓唬她！

　　用力地想要推开，左敌只是搂得更加紧。两人在水谢里推推搡搡的，幸好没什么人经过，不然花姿气消了，再想起来，定是觉得丢人。

　　“花丫头，等到治好了公孙云蓉，我们就成亲。我带你回家！”左敌笑呵呵地看这花姿。花姿垂下头，脸色绯红，很是不好意思，也不言语。

　　两人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花姿突然抬头：“你家？你家在哪里？”这人，从未提起过他的家。花姿还以为，他是没有家的。

　　“我家啊…在木兰城。”左敌说起他的家，脸上也并未有多大的波澜，甚至…有些冷漠。花姿不解，像她这样常年与师父一同漂泊的人，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家，而这左敌有家，却似乎不欢喜。

　　“花姿，今日，十三手会夜访公孙府。”左敌知道花姿对这些事感兴趣，便能引开她的注意。

　　这事花姿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与十三手来往的事，是她的小秘密，才不告诉左敌呢。因此，她故作惊讶地叫起来：“真的？”

　　“你这表情，今晚又想凑热闹？”左敌弹了弹她的额头。花姿捂着额头撅起嘴：“那当然了，不知道他来偷啥，会不会偷那公孙云芙啊？”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他来，只是溜一圈，啥事也不会做。

　　“你倒是那十三手是采花贼么！”左敌好笑，可是花姿心里乐呵，听听，这厮想得都和自己一样呢，这才叫默契。

　　“今夜好好在屋里呆着。”左敌语调又是一转。“怎么了，不就一个十三手么，也没啥危险啊！”花姿与十三手接触也不少，他那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也不是会动上伤人的人。

　　“你怎知十三手不危险？”左敌不明个中缘由，自然不晓得花姿的心里。眯了眯眼睛，道，“从前我只道那些家宝不是他偷的，可是，近日又有传，古姜死了。”

　　花姿心中一片讶然，却心念又转，怎的从一件事跳到了另一件事上。左敌有开口：“你是不是在想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左敌真成了她肚里的小虫。

　　花姿点点头。“有传古姜与十三手交好，无意发现了十三手盗宝，被灭了口。”“啊！”花姿失声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昨日十三手说到古姜时，那满目的悲凉，怎么会是假的呢！

　　左敌淡淡一笑：“这几日，我想了我们这一路来几次遇到十三手，本是想着盗宝之事不会是他，可是，或许我猜错了，因为，他身后可能还有别人。”

　　“别人？”花姿第一刻便想到了凤未眠，那次他见着凤未眠与十三手奇奇怪怪的行为，难道…是凤未眠指示十三手去的？那昨天十三手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还是说…那个带着白色斗笠的女子，是凤罗宫的人？莫不是南使南朱？

　　花姿越想越是复杂，唉，她这颗小脑袋都不够用了。“似乎是…碧容山庄。”左敌语出惊人，花姿吓得愣在那里，怎的…与碧卿彦又有关系了呢！

　　这个江湖，真的要乱成浆糊了…

　　“花丫头，今夜又报说凤罗宫或是会再派人来躲那公孙云芙，又这样巧十三手下帖，到时候场面一乱，我怕是又保护不了你，就像上次那样，我不想你再出什么事，我很害怕。”

　　花姿听到害怕二字，倏地抬头，望进左敌的一潭春水般的眸子里。心头扑扑乱跳。左敌倾下身，花姿吓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原地。

　　唇畔上一抹温热柔软，花姿到底心头窜股一阵酥麻，脑子空白一片，鼻息间萦绕的是左敌身上特有的青草气味。

　　左敌轻轻地辗转，花姿脸颊一侧的碎发触到了他的睫毛，微微发痒，她的身上好香，不是胭脂的味道，也不似花香，更像是…极浅的体香。让他慢慢加重了这个吻，两人早已忘了周遭一切。

　　直到听见一阵脚步声，左敌才不舍地分开，花姿刚刚几乎是忘记了呼吸，这下新鲜的空气充斥鼻子和嘴巴，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一个险些被勒死的人。

　　左敌不悦地回头，发现那人是碧卿彦。嘴角翘起一个挑衅的笑，而花姿却是看不到的。碧卿彦面色有些发白，眉头极轻地蹙起。

　　“花姿。”碧卿彦扬起一个笑，大大方方，反倒是衬得左敌小心眼。“是…你啊。”花姿在这事上脸皮极薄，哪里还好意思当做没事人一样和人打招呼…

　　“今日还有些事，下次再叙。”碧卿彦对着花姿道，看也不看左敌。擦身而过的瞬间，鼻头特别灵敏的花姿嗅到了碧卿彦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味，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是霜玉丹的味道。

　　花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左敌不悦地拉她的手，她才是回过神来。“你在瞧什么？”醋味颇浓，花姿好笑：“没啥，就是觉得他似乎身体不好。”

　　“好像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左敌说的随意，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走火入魔？！”光听着就觉得吓人。

　　“碧卿彦练的是啥武功啊？”花姿拉着左敌的袖子。“我怎么知道他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功。或是太急功近利了。”左敌满不在乎，反正他也不喜欢碧卿彦。

　　花姿心善，加之两人又算是共患难过，心里倒是有些担心，但是她知道左敌不喜欢她管碧卿彦的事，她便是决定要偷偷地去看看。

　　用了晚膳，天黑下来。照着左敌今日说的，十三手可能是盗宝之人，那也便是说，他们会抓住十三手！她算是十三手唯一的朋友，她才不管什么惩恶扬善的江湖道义，只知道她的朋友有了难，她该是要帮忙才是。

　　夜已黑透，公孙府上果然热闹起来，来来回回乱跑的人，这府上点了不少灯，倒是方便了她溜出去。

　　左敌吃了饭就去了公孙庄主那里。不知道十三手会去哪里？她顺着人流，往最热闹的地方跑便准没错。

　　前头是书房，一个白影一闪而过，似乎往这边来了。这还多亏了书房外挂着这么多的灯笼，连花姿这样夜盲都看得清楚。

　　忽而又有一个白影追了过来。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最后，前面那人被后边的人扔出的的石头打中了肩部，一个踉跄，便被擒住。

　　花姿总算看清了，前面那人不正是十三手么！他被捉住了，后边的是左敌啊！

　　十三手似乎也瞧见了不远处的花姿，眼神一暗，垂下头。左敌扬唇一笑，表情太过妄邪，让花姿好不习惯。

　　花姿上前两步，左敌似乎也发现了花姿，小小一愣。花姿脚下有些颤抖，心里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救十三手。

　　她不信那些所谓的传言，他们都不懂十三手与古姜是怎样的友谊，古姜对于十三手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她见过他说起古姜时微微的喜悦和心酸。

　　花姿捂着肚子，笑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呼吸都有些困难。左敌心头一惊，手下便是有些放松，十三手趁机摆脱了他，脚下如飞地跑掉。左敌见花姿这样哪里还有心思追他。

　　几步上前去抱起花姿，语气很急：“花丫头，你怎么了？肚子疼么？花丫头，你不要吓左哥哥。”摇着头的小脸，发现面色发白。

　　花姿本是想要装肚子疼，引开左敌的注意，本是很成功了，十三手也看到她给的暗示，左敌也不会怀疑她故意要帮十三手，在他看来，她与十三手也不认识…

　　可是，装着装着，心头一阵剧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