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许你满纸荒唐

28、“我爱你”

　　现在距离顾辞和言玖谈恋爱曝光已经过了一个月，他们还有两个星期就高考了。
　　所以尽管当时传的沸沸扬扬，闹得不是很愉快，现在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但是为了给顾辞家长那边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的座位还是调开了，在言玖和顾辞谈过话后，顾辞也同意了，暂时分开的办法。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高中生活的时间是不够用的，又一次和顾辞在街口分别的时候，他们明天就要高考了。
　　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年，这么重要的一场考试，就要开始了。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言玖至今还记得那种手心出汗，整个人慌得不行的感觉，但是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他平静了下来。
　　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未来。
　　因为更好的未来，有顾辞在。他们一定会跨越世俗艰险，走到彼此身边。
　　走出考场，顾辞在等他。
　　他前段时间参加了竞赛，考得还不错，全国前三，代表国家去比了个赛，成功拿到了保送名额，所以没有参加高考。
　　顾辞看见他，笑了笑，一如初见时，阳光，灿烂，盛夏午时的太阳都比不上他。
　　他们并肩走在林荫路上，好像走向了未来。
　　幸福美满，有彼此的未来。

　　但言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顾辞那些从未述之于口的荒芜。
　　他和父母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在高三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解决着家庭琐事，一次又一次，在最需要言玖的时候把他向外推。
　　他想，玖玖笑起来很好看，不能弄脏了。家里的那些龌龊事，玖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长大很难，但他只要快一点，就能保护他所爱的人了。
　　在高三最紧张的时候，他搬出了顾家，用这些年自己打工的积蓄，租了一个还算可以的房子，高三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还有来自于父母的，社会的……
　　虽然高三很忙，但是不妨指指点点，他不在意，但是他不想要他珍视的人受到诋毁。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父母想要操控他的人生，把他做成听话的傀儡；学校希望他能够考好为学校争光；讨厌他的人希望他跌下来，重重的跌下来，再也爬不上去……
　　他也想要休息一下，也想要跌下来，然后躺在谷底，什么也不干。
　　但是，他还有言玖。
　　言玖需要他，虽然不需要他保护，但是那一份承诺了的未来，让他一次又一次在崩溃的深夜选择了活下来。
　　他还有言玖的爱，还有朋友。
　　他们是多么重要啊，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只是，有点累了，不是他们不够好，就是有点累了。
　　角色扮演的游戏，演的有点累了。

　　于是他去了竞赛，逃离了令他感觉压抑的学校，暂时的逃离了那份“责任”。
　　他也只是一个还没有满18岁的未成年人，他也需要一个肩膀去依靠。
　　只是他爱的人，离他太远了。他怎么跑呀跑，都追不上，他站在黑暗的地方，而他爱的那个人，却在光下。
　　光照耀着他，但是他看见了，光受到了污染，那样不好。
　　言玖是误入黑暗的天使，遇见他，爱上他，本不应该，只是他也有私心，也想要将光独占。
　　但爱不是。
　　他想要言玖有未来，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一个，没有他的未来。
　　他去竞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生，她说她是言玖之前的同学，喜欢言玖很久了，就是因为喜欢了很久，所以才会跟他说，他们没有未来这种话。
　　是啊，他们没有未来。
　　就算有，顾辞也不想要自己喜欢的人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累。
　　他的言玖，就应该站在阳光下，干干净净的，多好。
　　不应该跟他一起，不应该的。

　　如果能重来，还是做朋友吧，不做那些越界的举动，不引导着言玖一点一点喜欢上自己，不去爱，不去想，干脆避开，这样大概，他爱的人，就能够，干干净净的了……

　　高考最后一天，结束后，言玖和顾辞在街上逛了很久，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去。
　　又是那个街口。
　　只是这次，顾辞叫住了言玖。
　　“怎么啦？”言玖脸上带着笑，即使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回应他的，是顾辞的吻。
　　这是他们自恋情曝光后，第一个吻。
　　温柔，令人沉溺。
　　让言玖倒在顾辞怀里，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唇齿相依时，落了下来。

　　自最后一天那个晚上他们分开后，言玖没有再见过顾辞，就算他约顾辞出来玩，顾辞也老是拒绝。
　　后来等到回学校报志愿的那一天，他们才终于是再次见面。

　　“顾辞！顾辞！你下来，你下来好不好？”霍郁恳求着站在天台上的儿子。
　　顾辞表情依旧淡淡的，好像还是那个散漫依旧，开朗依旧的少年。
　　“顾辞！不要做傻事！”言玖也紧紧盯着顾辞，生怕他掉下去。
　　顾辞锁了天台的门，他们只能隔着一扇门遥遥相望，他看见，顾辞的眼睛里，全是痛苦。
　　对不起。
　　他看见顾辞的口型如是说。
　　还有，我爱你，言玖。
　　这句话说的极其的缓慢，一字一句，好像要把这辈子都说完。
　　顾辞最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好像还是那个在夏日的午后趴在桌子上冲他笑的少年。
　　“玫瑰也过于奢贵了，送野草吧，我不嫌弃。”
　　他讨厌身为“顾辞”，却并不讨厌身为“言玖的爱人。”
　　言玖有一瞬间的恍惚，就是这一瞬间，白色的校服短袖被风吹起，顾辞看向风吹来的方向，仰着头，多像一幅画啊……下一刻，顾辞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顾辞！
　　言玖转身，向楼下奔去，他不顾那些楼梯，不顾安全，直接跳，摔了好几跤，身上全是灰尘也不在意，直到他看见倒在血泊里的顾辞。
　　好多好多血啊，像不像玫瑰？
　　只是，顾辞喜欢玫瑰，他的父母却对玫瑰过敏，就像他喜欢言玖，这次不只是他的父母了，全世界都在说他们恶心。
　　他无所谓，只是不能让喜欢的人受到诋毁。
　　真可惜呀，没能够去到更好的未来。
　　“顾辞……顾辞……”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染上了血的白色校服被浸湿，言玖抓着顾辞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我抓到你了……骗子……”
　　“玖玖，我的好玖玖，别哭啦。”顾辞温柔的笑着，脸色却苍白的不像话，“要……好好的啊。”
　　“还有……忘了我……”
　　话音落下，他牵着手的那个人，他明明抓到了的那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顾辞———”霍郁在哀嚎，言玖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抱起顾辞，一遍又一遍，小声叫着顾辞的名字。
　　只是，次次有回应的那个人，再也没办法回答他了。
　　看见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感受？言玖也无法描述，就是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痛，心脏缺了一块，眼泪止不住的流。
　　“顾辞，顾辞，你应我一下……应我一下啊。”
　　“求你了，求求你了，顾辞……”
　　救护车终于是来了，只是没用了，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他的少年，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撒花花！
最后一刻，顾辞不想成为任何人，他想做一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