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软 ...
-
黄芪没有奇怪程空青为何上次见面还是那样的态度，今天却一百八十度转变。
他表现出一种不在意，不在乎的态度。
五年过去，他还是知道怎么最让程空青难受。
可是他也让自己难受了，不是吗？
这是很公平的事。
想起他那天的语气，和丢掉的花，黄芪心里还是很难过。
这样想着，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到了饭里。
程空青没有后悔，如果那天能让黄芪回心转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是那天黄芪没走，大抵以后也不会走了。
所以现在来看，是他做错了，肯定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面前低着头的少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程空青很了解他，知道他是很委屈的。
“漆漆，”
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几乎算得上肉麻，只是黄芪还在委屈，并没有听出来。
“对不起，可我不想骗你，只能那样说话，想要让你回去。”
程空青和黄芪即使在后厨角落里，依旧是很惹眼的。
后厨的人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这个一中“传奇”，也很惊奇新来的小黄会和这样的少爷有牵扯。
“……”黄芪吃完最后一口饭，淡淡开口:“你妨碍到我工作了。”
知道黄芪的性子，程空青不会提出让他不要工作，住到自己家里的要求，这对黄芪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还是要想别的方法，把人带回去，黄芪吃软不吃硬，这样想着，他继续道:
“我放学来等你。”程空青有特权，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六点就可以离校，而学生吃饭也是六点开始，等黄芪下班可能要八点多。
“不用。”
几乎是着急地绕开高大的男孩，黄芪逃去洗碗池，在远离程空青的角落里平复下来。
他知道程空青不会那样对自己，可是五年没有见面，即使经常通话，他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真的变了，所以在刚刚重逢的那天，听到程空青那样的话，黄芪还是心慌了一瞬。
胡思乱想，他没看到，角落里，一个矮小的男生从背后凝望着他，脸色阴沉。
回到教室，程空青罕见地发起了呆。
白立越来越觉得他程哥不对劲，这个样子……
白立脸色大变，骇然转头对后座的陈熙元:“卧槽，程哥恋爱了！”
陈熙元:“……”
“白！立！”
教导主任一声吼，差点掀飞了白立的天灵盖。
“和我来办公室一趟！我就不信了……”
随着教导主任逐渐远去，陈熙元到底还是坐在了程空青身边。
“程哥，是程家有什么事么。”他直接问，不像白立那样自己瞎猜。
如果真的程家出事，程哥不会不说。
程空青脱掉了外套，手漫不经心地搭在了窗台，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夏日凉风。
“程家没问题。”
果然不是。
“熙元，如果你让一个人生气了，是很珍重的人，并且做得很过分，你会怎么做？”
按捺住八卦的心思，陈熙元不敢随便给意见:“我不懂，可以等白立回来。”白立谈过的恋爱对象加起来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
“那算了，不用告诉他。”
望着窗外，程空青想到了那只大白鹅，自己第一次和黄芪吵架，就是自己的错，那时候找到黄芪是什么景象呢？
一个很可怜的少年，躲在小小的屋子里，抱着雪白的大鹅的脖子，嘟嘟囔囔的，脸上是无限的缱绻和孤独。
程空青那时听到，黄芪不想白鹅离开他，他是很怕孤独的小孩。
就那么一瞬间，他想，我可不可以成为被这样重视的那个人呢？
于是他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用了所有的手段真心，换了黄芪的真心来，把人从小小的山村，带到了陌生的都市。
依旧是他的错，可是程空青从来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
黄芪会不适应，没关系，程空青会陪着他，甚至黄芪可以不用改变自己，程空青会把他放在高处，让可能会伤害他的人去适应黄芪。
那段时间的相处让程空青认识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黄芪在舒适圈里是很耀眼的人，他最喜欢的就是黄芪在做成一件事之后，抬起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般的样子。
但是他的命很苦，让他有这样的机会很少，少得都有些可怜了。
程空青闭上眼，想着接下来的事。
“小黄认识那个少爷？”准备着学生们的晚饭，食堂做饭的师傅和一边备菜的黄芪闲聊。
正在切胡萝卜的黄芪听到少爷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程空青。
“认识的。”他没有含糊其辞，而是大大方方地回答。
“那怎么还在这里工作呀，这里又脏又累，”师傅笑呵呵的，没有贬低或者恶意，只是淳朴的关心，“让你那个朋友随便找个工作，都比干这个强。我都和我家闺女说……”
接下来的话都是家常，黄芪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是在想着两人的关系。
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起住了一年而已。
这样想，他凭什么生气呢？生气又是给谁看？
黄芪漫不经心地切着菜，直到师傅的惊呼传进耳朵，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切出了一道口子，不深，但是很长。
“对不起，这些菜我会再买一份回来的，真的很抱歉……”黄芪没顾得上自己的手，连连道歉。
他是一个对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工作也是，当由于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事，黄芪想到的只有如何补救。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半根胡萝卜哪里用这么计较。”大师傅拉着他去水龙头底下冲水，条件有限，不怎么流血之后，只能用卫生纸包着，等回去处理。
这是黄芪第一天上班，就犯了错，于是接下来他干活格外认真，没空再去想其他。
所以，在程空青来找黄芪的时候，他并不能和黄芪说上话，只能坐在能看到后厨的位置，找寻着黄芪忙碌的身影。
“程空青？你怎么还没回去？”班长过来打饭，找座位的时候看到他这里还有空位，就端着餐盘坐过来。
由于班长平时是个认真负责，开朗大方的女孩子，程空青并没有拒绝她落座:“等人。”
两人的对话就结束了，一个埋头苦吃，一个盯着厨房走神。
“下班了？”
等到黄芪换上自己的外套出来，已经八点半了，他的手里还带着打包的饭菜，是因为手有些疼，只能回去用勺子吃。
碰到等待在外面的程空青，黄芪下意识藏起了受伤的手。
没有办法去用言语伤害他，他只能默默往前走，去车棚取自己的小破车。
可是他没想到程空青会说想要去自己家。
员工车棚里回荡着男孩好听的声音。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生活环境……我不想你过得不好。”
程空青苦笑，那张极具杀伤力的脸在灯光下已经可以算得上楚楚可怜。
他又在骗他。
黄芪本来想说让他去开宾馆，但被程空青的一句话打断:“因为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
他惯会利用黄芪善良的心软，从十三岁那年开始，程空青最了解的人不再是自己，而是黄芪。
一时，没有人接话。
过了一会，僵直的黄芪才动了起来。
“可我也过得不好。”黄芪推出自行车，坦荡荡地说出来:“你真的很坏。”
让他尝到了甜头，又弃之不顾。
程空青本来只想演一演，博取同情，此刻心却像被用力地捏紧，泛着密密麻麻针尖似的疼。
他再也无法说出“以后不会了”这样的话，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信用。
望着逐渐远去的自行车，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难得苦笑。
终究还是自作孽。
正嘲笑着自己，却无意间扫到了地面上落下的饭盒，饭盒用塑料袋装着，就那么躺在角落里，如果刚才程空青走了，是看不到的。
他的身影一顿。
——是刚才开锁时放在地上的。
是放在地上的，不是忘记。
刚才还懊恼的程空青突然笑了起来，眼睛眉梢里都是笑意，是别人不曾见过的样子。
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程空青提起饭盒，大步向校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