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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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点起了一盏柔灯。不至于晃眼，但足够看清室内。
白瑾秋正拿着一条热毛巾帮他擦拭冷汗，另一只手伸到被子下面，把他冰凉的指尖拢在手心里捂着。
看见他睁眼，那人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眉眼舒展开来。
“醒了？还难受吗？你出了很多汗。”他温声问道。
其实不只是出汗，他还在睡梦中拼命地挣扎，含糊的说着什么，脸色白得吓人。但白瑾秋此时并没有提。
容止汀没有马上回应，他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会才缓缓摇了摇头，向他伸出手。
白瑾秋顿了一下，如愿把他搂了过去。
“哥，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容止汀靠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小声呢喃道。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白瑾秋轻声问他。
“……一些……可能是小时候的事。”容止汀顿了顿，半睁开眼，“我也不清楚，我没有九岁以前的记忆。”
“有记忆起，我就在福利院了。”
他深色的眸子倒映着一点微弱的灯光，刚醒来还带着湿润，显得柔软而温顺，窝在白瑾秋怀里一动不动，语气很慢的说着，像是边说边回忆。
“在梦里，我应该比九岁要小，可能四五岁吧，也可能更大一点，但还不到成年人的腰。”
“我被装在箱子里，藏起来。有很多人带着我跑，辗转了很多地方。像是在躲什么。”
“我那个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用词，“好像生了什么病，或者被用了什么药，意识总不清醒，昏昏沉沉的，思维很慢，记不住什么事。”
“我看不清梦里那些人的脸，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话……只记得，很累，很难受……”
他说着，手指缩了缩，慢慢的抓紧了白瑾秋的衣服。
“最后，我被打了一针。”
他想着梦里的画面，闭上眼睛，缩了一下肩膀，用气音说：
“一根很长的针，从这里……扎进去。”
“很疼。”
“我好像最后疼晕了，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瑾秋垂下眼眸，将眼底的冷意隐藏在深处，俯身安抚地轻吻了一下容止汀的头发，柔声问：“还有别的吗？”
容止汀摇了摇头，紧闭的眼睫颤了颤，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绒羽：“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起过九岁以前的事。”
事实上，哪怕是他上一世分化的时候，也没有想起过这些画面。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上一世，他虽然隐约知道自己不是边缘星的人，却从没有试图去探寻过自己的过去。
好像冥冥之中知道，那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即使找到了答案，最终也一定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不能去触碰自己的过去。
他失去的生命中前九年的记忆里，有他的身世，他的双亲，他的过去，和他的痛苦。
潜意识中，仿佛有谁曾对他说过：【不要回头看，你要去未来。】
【往前走，去拥抱你的未来。】
那个不存在的声音似是催眠，也似是祝福。
所以，他选择一路向前。
离开边缘星，去寻找属于他的，崭新的未来，一次都没有回头。
然后，他遇到了他的白将军。
似乎也因此获得了一丝丝……回望的勇气。
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做这个梦，从中窥到了一抹过去的影子。
但是说实话，这一丝丝的勇气有点不够用……
他还是有点怵。
容止汀把头埋在白瑾秋的颈窝处，呼吸间是雪松温和宁静的木质香，很久没有动作，久到让白瑾秋险些怀疑他快睡着了。
“你想找回自己的过去吗？”白瑾秋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容止汀抿了抿唇，“我以前没想过。”
“哥，我不敢想……”
他靠的太近，灼热的呼吸扫在白瑾秋的脖颈处，让他隐隐有些发痒，但他此时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别怕。”他对容止汀说，“如果你想找，我就帮你找。”
容止汀睁开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白哥，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除了白夏，你有其他的亲人吗？”
这些问题，他其实上一世就问过白瑾秋。但那个时候，他的将军没有回答他。
这一次他重新问起，像是想要从中找到些支撑。
白瑾秋想了想，说：“我的过去其实很无趣。”
“但我想知道。”容止汀顿了顿，闷闷的说：“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白瑾秋笑了一下：“好吧，我挑些能说的讲给你。但你要帮我保密，嗯？”
容止汀一时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茫然的点了点头，柔软的头发蹭得白瑾秋脖子发痒，他忍不住又发出一声低笑。
“我和白夏是在人造培育仓里出生的，没有其他的亲人。”
“我们被培育出来的目的，是某个项目的人造实验体。”
容止汀从他的颈窝处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白瑾秋伸手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黑色颈环，撩起披在肩头的长发，侧过头去示意他看自己的后颈。
容止汀瞳孔骤缩，震惊得摒住了呼吸。
借着房间里模糊的柔光，他看到在那人白皙的后颈处，有一串漆黑的数字编码——BX-7109。
那个位置就在脆弱的腺体上方，非常隐蔽的位置，如果他不刻意摘下颈环、撩起头发，没有人会发现那里有什么异常。
但上一世，容止汀和这人是完成了双向标记的AO伴侣关系，他看过很多次白瑾秋的后颈，还咬过很多次。他可以保证，上一世这人的后颈处绝对没有任何数字编码的痕迹！
“哥……这是……”容止汀手指轻颤着去碰那串数字编码，呼吸都在发颤。
这是怎么回事？
颤抖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皮肤，那串黑色的编码就烙印在白皙脆弱的脖颈上，看痕迹已经存在了很久，早已和皮肤融为一体，不是能被轻易清除的样子。
“是我的实验编码。”白瑾秋说着，放下了撩起的长发，将那串编码重新遮住，轻轻抓住容止汀的手指攥在自己手中。
“好了，别看了。你现在已经是个Alpha了还记得吗？一直这么盯着一个Omega的后颈看，我会觉得你在意图做些什么。”
白瑾秋唇角微弯，语气轻松，但容止汀一点都没办法顺着他的意思放松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过去再糟糕也不会比这人更糟糕了。
“我在培养仓里长到八个月，被药物催生到两岁左右的体貌，然后离开培养仓，开始配合实验。”
白瑾秋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手指轻揉着容止汀的头发，示意他放松，这只是个久远的故事。
“我和白夏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学会走路，但学会说话我们花了两年多，因为前期的实验并不需要我们听懂指令，只要被动的配合就行了，所以一开始没什么人教我们说话。”
“后来，因为实验需要，我们开始被安排学习各种课程，包括各种文化知识类的课程和体能方面的训练。那是为了考察我们的脑域开发情况和体能强化情况，给实验提供数据和参考样本。”
“我的幼年时期就是这样在研究院度过的，总的来说和正常的孩子没多大区别，都是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课余生活就是配合实验。”
“研究院里有不少和我们类似的实验体小孩，需要学习的课程也差不多，但大多比我们年龄小，大概相当于同学或弟弟妹妹的关系。”
这段话中，他省略了一些内容。
比如之所以实验体大多比他年龄小，是因为那些比他年龄大的孩子，很多已经在实验中死去了。
“到了十二岁左右，当我们的身体生长程度差不多达到和十四岁相当的时候，研究院对我们进行了诱导分化。”
“我分化成了Omega。”
“七天的分化期，全程待在密封实验舱里，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和输液管，实时进行身体数据监控和微调。白夏和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他分化成了Alpha。”
白瑾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赶过来，容止汀的分化期大概也会和他一样，躺在实验舱的试验台上，身上连着仪器、插着各种管子度过。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分化期是清醒的。而这里的人大概会让容止汀一直保持昏迷的状态。
他不会有知觉，也不会有任何记忆。分化完成后，如果没有检测出问题，他会被重新送回七十三军校，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这种分化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大脑没有记忆，但身体会记住痛苦。往后的每一次易感期，他都有可能会因此出现比常人更严重的应激反应。而不会有人去引导他去适应或通过训练消除这种创伤反应。
白瑾秋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容止汀身上。
“分化过后，我们就分开了。”他接着说道。
“白夏被带到了他现在所在的部门附属培训基地，进行特种化训练，自那之后我们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后来，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开始接触部队训练，然后进入了我现在所在的特战部队，一直到现在都留在部队中。偶尔需要回研究院配合一下实验进度，所以我后颈的实验编码一直保留着。”
“如果有一天我彻底离开研究院，脱离了实验体身份，这个编码就会被消除了。”
“所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迟早会把我后颈的编码消掉的。”
白瑾秋说着，看容止汀的状态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消沉了，便弯了弯眼睛，说：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下面，该你分享你的故事了。”
容止汀还没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啊？”
白瑾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柔声道：“你不记得九岁以前的事了，但你在福利院的故事，我想知道。”
“愿意讲给我听吗？”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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