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炼玉手札》却为花柔

49、落幕

　　找人的活儿分派下去，方锦葵反倒没什么事要做，她也不爱逛街，拖着一张太师椅放白玉堂家的水榭里躺着喝酒吹风，吹着吹着小憩一会儿，等日落西山时看是白玉堂先带她吃饭还是卞倪先来汇报冯俊平的行踪。

　　展昭他俩要先把情报汇报给包拯，包拯听罢不由得叹息，瞿疏桐这个态度，就怕有什么线索也早就销毁了。

　　“他这种行为，难道就不怕被怀疑成共犯吗？”白玉堂气愤不已。

　　“即没有动机，也没有证据，按照这位将作监大人的性格，他既然感冒这种风险就只能说明确实与他无关，比起他帮何人遮掩，更有可能的是测量过程中无意破坏了什么不想承担责任。遮掩意味着参与，结束才意味着安全。”包拯叹息，看来暂时想给伍贵一个公道是不可能了，但是孟西村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包拯不相信伍富是纯纯倒霉，她一定是被庞大的一环波及到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背后的始作俑者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无论如何，这事总归是结束了，跟京城纠缠了十几年的孟西村终于落下帷幕，白玉堂仔细写明刘兰的情况，找人快马加鞭让信件先一步到达陷空岛，其他人绝望的情绪也被考虑到，包拯上书恳请官家准许派人护送他们去颜查散暂时管理的兴化一带，也得到了批准。孟西村村民听说是包青天门生做官的地带，心里多少有点慰藉，想想这些年的痛苦，也终于明白汴梁的繁华，从始至终也不曾属于他们。

　　刘兰不愿意出发，她坚持要看着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丈夫和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被砍头。

　　证据确凿，公告发布后群情激愤，舆论又开始变化，大家不再纠结小孩子是不是偷了几颗菜，也不在乎水是不是被污染，因为一两个被迫全村搬迁这件事引得大众同情，不少人开始呼吁留下孟西村，众筹集资翻修孟西村，好像之前要跟孟西村不死不休的不是他们一样。

　　包拯深知舆论的善变，坚持把孟西村人迁走。

　　行刑那天，什么报应，该死的声音沸反盈天，臭鸡蛋烂菜叶甚至夜壶都有人往台上扔，家破人亡的刘兰反倒是最平静的那个，她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呆呆望着台上短短几天就形销骨立的丈夫，浑浊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泪来，受害者的眼泪就是掉进油锅的滚水，满街都是更加激烈的声讨。

　　魏强无动于衷，他留到现在跟刘兰一样的目的，他要看着那个害死自己祖母的杀人犯死，那个害死伍贵的杀人犯死。

　　所有人都觉得伍贵的死是报应，是老天爷在报应伍富，在这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的故事里，只有魏强即失去了抚养成人的祖母，也失去了两情相悦的爱人。

　　白玉堂在茶馆二楼围观，他一点都没有将坏人绳之以法的快乐，有的只是满满的疲倦，就算一刀砍了作恶的人，也改变不了受害人曾经千疮百孔的人生。“猫，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能因为你见证了受害人被摧残的过程吧。”展昭喝了口茶“只有话本里手刃仇人才会快乐，大多数时候大仇得报后面的都是大厦将倾。乐观一点白玉堂，至少你让他们从这种昏暗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了，你给了他们一个清白，在你颜大哥的辖区，他们会重获新生的，你真的已经做了很多了。”

　　“就是啊，过度共情只会害了你。”方锦葵倒是通透冷静，嘴里塞着满满的茶点，她作为一个帮了点忙的局外人，完全没法设身处地感受白玉堂的无力，甚至觉得自己恣意嚣张的青梅竹马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如果说苦，谁不苦呢？难道说台上等着砍头的那俩不苦吗？那俩是每天享福吃饱了撑的做下的这些吗？不过是压力到来的时候，没选择把那把刀捅向自己而是捅向了别人罢了。

　　感情上理解，但是理智上谴责，所以方锦葵作为一个旁观者，不痛不痒表达了自己的同情。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白玉堂你真的不适合留在这个地方。到最后你要不就麻木不仁，要不就疯了。”方锦葵一针见血，旁观者清这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精辟的让展昭都不得不面对心底刻意回避的考虑，那就是白玉堂的去留。

　　辩论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都开始教育起我来了？有这个见解不如分析一下你跟冯俊平？”白玉堂不愿搭理她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

　　“我跟冯俊平，那自然是郎才女貌，家世相配，容貌相配，武功相配，懂什么叫势均力敌天作之合吗你。”方锦葵说着说着还有点小得意，听起来好像她和冯俊平天生一对一样，那认真的模样让展昭挺难受的，这姑娘看起来真的跟白玉堂很像，他们的通透都源自旁观者的冷静，他有点不忍看见她未来直面心上人的厌恶的样子。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白玉堂不知道听了多少，也懒得去反驳，只是懒懒的靠在窗棂发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邪，刚聊完冯俊平，白玉堂就在人群中瞥见了冯俊平。吵架归吵架，但是白玉堂一点都不想方锦葵上赶着被别的烂男人嫌弃，面色平静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就是没过一会儿噔噔噔跑来一个小厮过来告诉方锦葵冯俊平在人群中的什么位置。

　　白玉堂烦得要死，直接抄起面前的茶杯摔在那小厮脚边，把人吓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白玉堂那神色，方锦葵一下子就明白白玉堂早就看见了但是故意不告诉她，她倒也不生气，擦擦嘴优雅起身“哎呀，没办法，缘分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跟本小姐一起走吧，别在这儿等着挨打了。”

　　展昭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方锦葵“真不管啊？”

　　“我就贱的多余管！”白玉堂又摔了一个茶杯。

　　“吃点儿？消消气？”展昭无奈一笑“女孩子嘛，这个年纪哪有不怀春的？”

　　“怀个屁春！她跟那冯俊平有什么？就是选拔接班人的擂台上遥遥一望一见钟情！什么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把幻想当真爱！我都不稀得说她！她就是被骗财骗色都是自找的！活该！”

　　眼瞧着白玉堂越说越激动，展昭还觉得挺可爱“你别说，你还真有点儿当哥哥的样呢。”“什么叫有点儿？我就是她哥好吧！我自己妹妹没能活下来，要是活着，也这么大了，我总觉得呀，她带着我，妹妹那份儿来走这一趟，我有责任照顾她。”白玉堂说着说着更难受了。展昭也能理解，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哥哥没了妹妹没了，就算卢岛主他们再爱，也终究替代不了童年缺失的爱，也难怪他愿意下那个蛊池，连命都可以不要。

　　方锦葵确实知道了方位也知道了衣着，谁知道底下人能挤成这样，明明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结果都横穿到街道对面都没看见冯俊平在哪，展昭和白玉堂在二楼就看着方锦葵穿来穿去，愣是没有一次能碰上冯俊平。

　　“有的时候天意确实难违，古人诚不我欺。”展昭啧啧感叹。

　　方锦葵揣着线索愣是讲不出去，一直到人群开始散了都没见着冯俊平的人影，气的团团乱转还不忘保持形象，努力平复心情后甩着一头长发也离开了。

　　这姑娘怒气冲冲的乱转，冯俊平没碰上倒是碰上了沈雁停，被吹了流氓哨的方锦葵拿眼刀恶狠狠的剜他，自顾自往前走。“怎么了？跟你的‘未婚夫’吵架了？”沈雁停明显加重的未婚夫三个字刺激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她对一个大权在握的男人调查自己毫不意外，但是想到隔着山隔着海的心上人却是暴跳如雷，方锦葵用尽自己十几年人生积累的所有素质控制自己不要跟这个男人大打出手，绕过他继续往前。

　　“怎么了气成这样？快来讲讲让本侯开心开心？”沈雁停丝毫不防着方锦葵，因此被人骤然发难掐住喉咙的时候肌肉记忆快于理智一拳击中方锦葵腹部，当时就伏在地上，血都吐了一大口。方锦葵再有天赋再比同龄人突出比力气也不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的对手，这一拳直接给她打蒙了，趴在地上吐血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的。

　　沈雁停暗骂自己不要点脸，跟一十几岁发疯的丫头片子玩真的，在她腹部按了两下再把个脉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把方锦葵上半身扶起来，一把一把摸她背给她顺气，别被喉管里的血呛到。“都怪我都怪我，下次你拿刀指着我我都不还手了好不好？”

　　方锦葵哪里还有精力跟他扯皮，她现在只感觉自己内脏搅成一团，虽说蝶神蛊修复能力极强，但是这个痛觉也是实打实的，那一瞬间她真觉得自己要死了，也不得不承认，在阴山打的那些架，沈雁停这个老流氓多少是闹着玩的成分居多。“能起来吗？”沈雁停要把方锦葵抱起来，但是刚一动就被怀里的痛呼震慑住，方锦葵涂着口脂看不清楚，但看这个颤抖的样子估摸着嘴都白了。

　　“你妈的，你敢……敢打老子……”

　　方锦葵稍稍缓过来，气都顺不匀就开始骂人，沈雁停耐心等她缓，被骂什么都全盘接受，直到方锦葵好点了自己能站起来了沈雁停才放开她。“滚！别跟着你爹！”方锦葵好不容易装出来的素质被沈雁停打的稀碎，但是被骂两句又不痛不痒，沈雁停毫不在意，甚至攥着方锦葵要打人的胳膊帮她拍拍沾灰的裙摆。骂又不在意，打也打不过，方锦葵一肚子气但是放弃挣扎，拉着脸任由沈雁停摆弄。

　　沈雁停提出要给她买点什么补偿，方锦葵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也没说出让他把冯俊平找出来。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高官，还无事献殷勤，别他妈再把冯俊平打死了。方锦葵到底年轻，只想着别把冯俊平扯进来，当时也没想到一个能把自己跟白玉堂的关系查的一清二楚的人查个冯俊平实在是易如反掌这件事。

　　她不说沈雁停也不提，他俩压根就想的不是一回事，方锦葵以为沈雁停较真，未婚夫指的是白玉堂，但是把方锦葵人际关系查个底朝天的沈雁停说的却是冯俊平，为了避免逆反，沈雁停打着哈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这个小插曲方锦葵并没放在身上，但是沈雁停介意死了，他的人跟了方锦葵一路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自己怦然心动的姑娘为了别的男人鞍前马后，沈雁停久违的感到了憋屈，冯俊平调查什么他不感兴趣，方锦葵查出了什么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的人倒查冯俊平在汴梁城的行踪，结果这个男人根本就没在调查什么，倒是三天两头帮一个寡妇看孩子，又出钱又出力。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阴山从天而降的神女到底图那个男人什么。

　　”侯爷真想知道，不如找白玉堂聊聊去？”秦青也有点无语，说实话这个调查结果真挺让人大跌眼镜，大家都有点不能接受一瞬惊鸿的神女是个怀春少女。“毕竟再能查，人心也是查不出来的。”

　　“得了吧，问白玉堂都不如问展昭。”军师纪疆安摊手“毕竟跟展昭的初见都没有跟大舅哥糟糕。”

　　“不过，你们真的都不感兴趣那个炼玉手札吗？如果我没记错，唐末那会儿爆发过一次动乱，十几年前哪个山也发生过一次，山火蔓延差点整成大灾。”正将于清翻着手里写的密密麻麻的一打纸。”好奇什么？你不会信吧？”纪疆安瞥他一眼。“放什么屁啊！谁信这种鬼话，只是这玩意儿这么假还从唐朝那会儿连绵不绝传到现在，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于清急忙给自己辩解。

　　“要跟你说多少遍，任何言论和信仰都是为了创造者的目的服务，说实话除了苗疆，我还真没听说过哪门哪派可以把血玩出这么多花来，当然厨子除外。”纪疆安不屑一顾“说实话，侯爷你都不用干嘛，等她对冯俊平的幻想破灭就好了。就按照目前这形式，我赌半年，半年必定老死不相往来。”

　　话题越来越偏，一群大老爷们干脆开了个赌局赌方锦葵的爱情泡沫什么时候爆炸，所有人被暴躁的沈雁停撵了出去。